“明晨，帶文孝王下去好好休息。”林珩一揚下巴，又看向楚氏，“嫂嫂，請坐。”
縱然心中有些不愿意，但林硯還是聽話的下去休息了。
待看到林硯出去，林珩才定了定神，開口問楚氏，“大嫂，清清她？”
“她為了我與朝哥，斷后了。”楚氏將事情大概說了一通。
“后來啟國那些人應該猜到我與朝哥還在山上，竟然放火燒山。多虧……文孝王，我與朝哥才得以有一條生路。”楚氏說完，抬眼見對方表情陰沉，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今這個皇帝是不是對文孝王充滿疑心。但文孝王于她有救命之恩，于是她試探性的開口，“文孝王如今畢竟是王爺……”
“你覺得清清會有事嗎？”林珩開口，確實問的另一件事。
“小姑她……吉人自有天相。”楚氏也連忙改口，“定然會沒事的。況且，啟國太子知曉小姑對陛下您的重要性，肯定也不會輕易對她下手的。”其實，她也是這樣在心中安慰自己的。
小姑護她離開，說不愧疚是不可能的。楚氏在心中，也是真的希望程慕清平安順遂。
“我稍后差人給你安排營房。”林珩道，“這幾日也累了吧？帶孩子下去休息吧。”
“是。”楚氏起身，拱手行了一番禮。
林珩端坐在桌前，太守按了按太陽穴。他的目光在空蕩的營長內掃過一圈，最后落在了桌上的白紙上。
他伸手撫平紙上的皺痕，呆了片刻，拿過筆，往上面書寫。
……
夕陽西下，漫山遍野都好似披了一件橙紅色的紗。
地面上還有焦黑的碎木炭渣，山風拂過，卷起一地細渣，撲到少女的裙擺。
程慕清并不嫌棄臟，她隨意拍了拍，望著從另一座山回來的侍衛。
這是最后一批隊伍，他們既然也未尋找嫂嫂，看來嫂嫂應當逃出去了。程慕清心中的大石沉下一半，她雖是個樂觀的人，卻也不免會擔心嫂嫂會被燒死的情況發生。
“看來不用再找了，夫人的嫂嫂很幸運。”方將軍聽完小兵的報告，忍不住看程慕清，“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怕是逃走了。”
“希望成您吉言。”程慕清笑著拱了拱手。
“……”
“時候不早，夫人回去吧。”跟在程慕清身邊的唐琬開口。
“著急什么？”程慕清雙臂環胸，“趕著去見你那九泉之下的兄弟？”
唐琬面色一變。
方將軍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徘徊，敏銳的發掘這兩人之間……有仇啊！
“阿鳳，久聲。”程慕清緩緩開口，“你想他們嗎？”
“夫人。”唐琬幾乎咬著后槽牙，“我們回去吧。”
“但其實，他們的死，你應當怨楊舒睿。”程慕清聳聳肩，“畢竟，人是他派出去的。”
“不是你！他們也不會死！”唐琬怒吼，“還有婉清，他們都是因為你死的！”
“你怎知？”程慕清反問，“害死他們的，明明是楊舒睿的野心。他們若不犯我，我也定不會對他們做什么。”
“好了好了。”方將軍笑呵呵的在中間做和事佬，“都是舊事了，就當事情過去好了。”
“怎么能過去！”唐琬不服。
“那你怎辦？”方將軍頓了頓，將唐琬拉到一旁，小聲在他耳邊說道，“她如今是殿下的夫人，你頂撞她，過后殿下該找你了。”
“她不過是殿下的籌碼！”唐琬蹙眉，“等大晉被滅，殿下自會殺了她！”
“你看看殿下對她的態度，怎么可能是對一個籌碼的態度？”方將軍連連搖頭，“我勸你，不要招惹她。殿下和她……唉……”
唐琬雙手握拳，想起死去的兄弟，兩條眉毛都要擰成麻花了。
“還走不走啊？”程慕清忽然開口。
“走吧。”方將軍拍了拍唐琬的肩膀。
唐琬欲言又止，卻到底沒說話。
眼看著兩人走遠，方將軍摸了摸下巴，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將軍，譚大人，趙大人到營帳了。”小侍衛在他耳邊稟報。
方將軍“嗯”了一聲，邁步離開。
可能是因為天黑，山路并不好走。
程慕清的視力很好，即便現在是黑夜，也能看清周圍事物。她一直覺得，這可以歸結為，她不挑食，能吃。
她走在前面，唐琬跟在她身后。
前方火光閃閃，是方才率先一批下山的隊伍，而兩人身后，則是方將軍帶著的最后一批人。
兩人正好被夾在中間，因未舉火把，兩人的身影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借著月色，唐琬盯著前方那人的背影，開口，“你有沒有后悔害死他們三人？”
“不后悔。”程慕清嗤笑，“我為什么后悔？我不對他們下手，他們便會對我下手。”
然而唐琬卻沒聽她說的后半段，在他耳中，只有那“不后悔”三個字。
他的步伐快了幾分，緊跟在她身后。
“你看看殿下對她的態度，怎么可能是對一個籌碼的態度？”
他耳邊響起方將軍的話。
“你別靠我這么近。”程慕清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
籌碼。
唐琬內心泛起一段波瀾，他不由自主的左右瞧了瞧。
寂靜，沒有一個人。
他握緊了拳頭，心臟砰砰的開始亂跳。
程慕清繼續向前行。
黑暗中，緩緩探出一只手。
黑夜幽深，萬籟俱寂。夜風在黑暗中洶涌，天空繁星璀璨，一片清澈。
一只烏鴉飛過，落在地上，一雙眼睛锃亮的注視著前方。
它看到，一個黑影滾落。
“啊——”
尖銳的女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山上響起一陣騷動，火光流動起來，落在了烏鴉炯炯有神的目光中。
眼看著人靠近，烏鴉振臂一揮，飛走了。
山上吵嚷聲一片，其中方將軍的聲音最為突出。
“怎么了？怎么了？！”方將軍一路小跑，從山上跑來。他一眼便瞧見了唐琬，連忙喊道，“唐大人！”
“唐大人！”
唐琬反應過來，壓制著內心的激動，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轉過身，大喊道，“救命啊！快來人啊！夫人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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