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跟李蕓兩人對望一眼,兩人眼中滿是驚愕之色。
合著兩人在這里待了這么久,也沒找到李修元藏酒的地方,這老頭看來就跟防賊一樣防著兩人。
李修元看著兩人的神情,不由得露出了不喜的意思。
靜靜地說道:“這里是我的家,你們有沒有一點做客人的自覺性?再說那些酒并不能讓你們突破半分修為,做人不要跟老鼠一樣。”
不管張老頭喝了多少,在李修元看來都無所謂,因為兩人是一家人。
除了自己和張老頭,任何人來到落霞山上都是客人,包括山下的村民也是一樣,這是做人最起碼的素質。
或許,這些家伙從來沒有跟自己分過彼此,但是這些家伙一直在索取的同時,卻忘了做人要保持邊界感。
更不要說,他剛剛從那一場不知是夢境,還是未來的某一瞬間回來。
嘴里滿是苦澀之意,哪里再容兩人惦記自己家里的一切?
楚風一怔,心道:“難道我會偷吃你的寶貝不成?”
李蕓卻苦不堪言,李修元的一句話,讓他瞬間回到了當年的某一個時刻,那個時候的她跟現在一樣,也是貪心滿滿。
只有張老家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容,李修元說的就跟村民的心思一樣,我家有幾只雞,怎么可以讓隔壁的鄰居惦記。
我可以給你,但是你不能開口要啊?
一邊抱著酒甕往杯里倒入靈酒,張老頭一邊笑道:“那都是公子在春天釀的一些杏花酒,哪有什么靈藥放在里面?”
就算他也不屑兩人的作為,但是依舊還是比李修元顯得客氣。
李修元點了點頭,看著李蕓說道:“夏日的時候,讓山上所有的人跟我一起去白金城,走的時候,把山上的木屋統統拆了。”
然后看著張老頭說道:“落霞山也不是避難之處,以后不許再有人在上面修建房子了。”
本來,這事可大可小。
只是李修元從這件小小的事情中,感覺到便是張老頭,也要跟修羅天域的人做一個切割。
因為他跟自己一樣,并不需要這些緣份,只要老老實實修行就好。
在他看來,若不是桃源那些長老來山上避難,魔域大軍也不會遷怒于山下的村民,亂殺一通了。
這便是禍起蕭墻,也是他不喜歡的事情。
楚風跟李蕓兩人一愣,沒想到只是一句話,便激怒了眼前這個從來不會生氣的家伙。
幸好楚風跟李修元在書院里一起生活多年,只是驚了一下,并沒有生氣。
只是笑著說道:“你這是哪里來的火氣,當年在書院,我不是也帶你去了老叔的地盤鑄劍?!”
李修元搖搖頭,端起面前的靈酒淡淡地回道:“別忘了,給衛青鑄刀的材料可是老師夫子出的,并沒有用皇甫長老的東西。”
“便是夫子的東西,我除了書籍以外,從來不會帶著回到我的自己的屋里。”
楚風一聽傻眼了,細細想一想,當年李修元還真沒用過書院的材料,如此一來,氣得他也不說話,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靈酒。
然后嚷嚷道:“明天,我去皇城找君不語喝酒去。”
“慢走不送,告訴那家伙不要來找我,我身上沒有什么寶貝。”
李修元現在一門心思要鑄劍,修復山下的法陣,哪有力氣跟這些家伙打交道。
李蕓一聽,好家伙,這家伙一生氣,要將桃源所有的長老,弟子一起趕走。
只是低頭想想,當年上山卻是欠了一些考慮,給山下的村民帶來了許多的不便,難怪這家伙要生氣了。
張老頭搖搖頭,看著兩人笑道:“這酒你們只能喝這一回有作用,可不要浪費了。”
楚風和李蕓齊齊一驚,哪有心思再跟李修元吵架?就算要吵,那也是明日破境之后的事情。
是夜,李修元三杯靈酒,二杯靈茶打發了張老頭三人。
趁著藥力還沒有散開,李蕓跟張長老一起往山上的道觀而去,楚風也早早回了屋,感悟自己破境的契機。
留下李修元獨自一人守著一盞孤燈,守著一簾春雨。
想著給千佛寺老和尚的佛經才抄了一點點,李修元嘆了一口氣,移開桌上的殘局,拿出的筆墨紙硯。
用一杯靈茶磨開一汪松墨,攤開一卷空白的經卷,拿出《大般若經》的第一卷,接著抄寫了起來。
客堂外是潺潺春雨,油燈照耀著佛經的經卷,將李修元整個人都籠罩在佛光里。
直到亥時,擱筆硯臺上。
李修元端起一杯涼茶,望著客堂外已經不再有雨的夜空,喃喃自語道:“前輩,那是我的夢,還是我的未來?”
凡事不能事事找師父,無奈之下,李修元想起了老和尚。
一陣微涼的夜風進客堂,靜坐桌前的李修元感覺自己恍若化作了一道清風。
一路直上九重霄,直往天外而去。
恍若夢境,又不似夢里……
這一瞬間,在他眼前的風云以看得見的速度變幻翻涌,云霞蒸騰,如九天之上出現在海市蜃樓,猶如回到了之前的夢境。
一片森林,出現在李修元的面前。
有一道聲音在他的神海中回響,如同來自遠古的呼喚一般。
還沒等他回過神海,在森林最深處最黑暗的地方,有一道璀璨金光緩緩升起,比夜空中的明月亮,且越來越明亮。
漸漸地,這一道照耀世間的光芒化作一道金色光柱,自黑暗之中,直沖天穹。
于云霞翻騰的九天之上,化作一輪如紅日,照亮一方天地,又似九天之上緩緩綻放出一朵凈世青蓮,欲將世間萬物凈化。
一時間,李修元被這天地間的奇觀所震懾,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只見金光照耀下的青蓮變得越來越大,天空越來越明亮,最后讓人不敢直視,有一種跪倒在地膜拜的沖動。
只是,李修元卻沒有動。
因為他發現,這一刻的自己又跟這片森林,跟這塊大地化為了一體,不能再移動半步。
青蓮現世,凈化天地萬物,一時間天地肅然,天地間如神佛降臨,又好似世間有修士得證大道,立地成佛。
即便是黑夜之中,也有萬道金光,滿天都是念誦佛經的聲音,無比莊嚴。
便是身化大地的李修元在這一刻也忍不住喃喃念誦起來。
“應圓滿十一智。謂苦智。集智。滅智。道智。盡智。無生智。法智。類智。世俗智。他心智。如說智。如是諸智不可得故。”
隨著他口中佛經的誦出,天空中的青蓮變得更大了一些,滿天都是點點青光,如同下了一陣光雨。
沐浴著這道光雨的李修元,有一種沖動,要將雙腳從這深邃的黑暗大地中拔出,迎風直上,扶搖而去。
又仿佛自己修行了千年,終于在這一刻得到解脫,從此不再是那條被人惦記的魚兒。
還有一種新生的感覺,就像回到了風云城中,于天山之下重活一世。
這一世,不修頭陀法,不修無相身,不練斬雪劍……
這一世,沒有佳人世無雙,也沒有鳳凰神龍驚九天……
這一世,甚至沒有圣人,更不要說什么須彌山下的因果……
這一世,他要化身那道夜空里最明亮的星光,將自己的經脈化做星辰,將自己的神海化做諸天的星海……
黑暗中的李修元,伸出了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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