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明玉一愣，伸手拿起面前的玉佩忍不住問道：“這玉佩，不是在那小姑娘的身體之中嗎？”
她甚至以為眼前的少年為了跟自己有一個了斷，不惜犧牲自己徒兒的修行，把這玉佩強行逼出來，還給自己。
于是，她臉上開始有怒火將要燃燒。
李修元搖搖頭：“不好意思，在我們師徒離開那片山林的當天夜里，小蝶兒在山外破境渡劫之后，這玉佩便離開了她的身體。”
“我原本想在小鎮上將它歸還給前輩，了結這段不該有的因果，奈何上天給我開了一個玩笑，我沉睡了數天，小蝶兒陪花椒去了萬坪鎮......”
聽到這里，便是老人也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里，山上客堂里的小蝶兒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
肚子餓得不行，小蝶兒只得爬了起來，去客堂里找水喝，吃東西，卻無意中聽到半山師傅說的這番話。
于是看著面前的花椒笑了笑：“師妹，師傅已經跟那女皇說到你的事情了。”
那一方玉佩之事花椒不知道，小蝶兒也不想說出來。
只是師傅既然提到了花椒，接下來自然也會說起花滿意的事情，這事，卻是一件讓小蝶兒至今念念不忘的仇恨。
花椒靜靜看著小蝶兒，輕聲說道：“我的事情都由先生做主，師姐可不許沖動，不能離開寺院。”
正在抄寫佛經的清風嘆了一口氣，說道：“今日郡主也沒有上山，師姐切不可亂來。”
小蝶兒這才想起師傅昨天夜里說的話，只要不甘心地趴在桌子上面，耍起了無賴。
看著花椒說道：“早知如何，我就繼續睡覺，不起床了。”
花椒怔了怔，搖頭說道：“師兄不睡得正香嗎？”
“它啊？它就是一只豬嘛。”小蝶兒笑道：“師傅說那家伙可以不吃不喝睡上三天三夜。”
清風卻在這一瞬間停下了筆，因為他也不知道今日的先生，會不會跟女皇在半山大戰一場。
趴在桌上，小蝶兒心里同樣想著，師傅既然已經把玉佩還了回去，那女人會不會大怒之下，跟師傅大戰三百回合？
夢里的烏鴉，在李修元的房間里囈語一聲：“師傅，別放過那女人。”
......
赫連明月認真聽著，當她聽到已經飛進了小蝶兒身體之中的玉佩只是呆了一天，便被少女的神海踢出來之后。
一邊忍不住嘆息，一邊心里暗自思量，難不成是這玉佩不樂意？
還是小姑娘的身體有異，容不下這方小小的玉佩？
過了許久，才嘆了一口氣，看著李修元說道：“我當時的意思，是希望這方玉佩可以幫助小蝶兒改變體質，助她修行......”
沉默了片刻，李修元回道：“我也不知為何，她渡完劫之后，就給了我。”
一番沒有結果的交流，讓赫連明月不得不收回了手里的玉佩，也為李修元的耿直而有些暗暗生氣。
心道這可是一塊靈玉，就算你的女徒弟不要，難道你不會借此玉佩改變你身體？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說了一句：“要不你試試，說不定這玉佩能助你恢復雙眼，重現光明？”
老人微異問道：“這玉佩既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小蝶兒那丫頭為何不喜歡？要不你這個做師傅的試試？”
李修元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淡說道：“我不是兩位，要此玉佩又有何用？”
直到此時，老人和赫連明月才回想起來，眼前的少年卻跟他們不一樣，而他們一直將李修元當成了跟他們一樣境界來看待。
而李修元也不在意兩人對自己的眼光，畢竟自當年天山一別，去了大唐之后，轉眼已是千年過去。
他早就習慣了別人對他異樣的眼神，而他也沒辦法一一為遇上的人講解什么是天地的道理，什么是圣人的法則。
“我一直以為你身上有一件寶貝，替你遮掩了所有的境界和氣息。”
老人感慨無比，怔怔地說道：“卻想不到，我眼睛看到的一切，便是真實的你。”
端起面前的杯子，老人一口喝光了剩下的半杯茶，笑道：“再來。”
今日的老人真的很開心，因為他突然間明白一個道理，即便沒有什么靈氣，只要我不求你，便是女皇在我眼里也是凡人。
赫連明月有一些不相信，想了想毫無顧忌地伸出手，握住了李修元的一只小手，就在老人目瞪口呆之下，靜靜地查看起來。
老人嚇了一跳，心道你便是皇帝，便是教主，可這里究竟是云起寺，是少年的地盤。
你怎么可以如此無理？竟然不問一聲，但去查看對方的一身修為？
便是山上的花椒和清風也嚇了一跳，花椒脫口說道：“清風，那女人怎么可以抓住先生的手，這也太無禮了。”
趴在桌上的小蝶兒有氣無力地嚷嚷道：“讓她看，她就是把先生的腦袋切開，也看不出來什么秘密。”
“為什么？”清風怔怔地問道。
“為什么？”花椒警惕地問了一句。
小蝶兒嘆了一口氣，嘻嘻笑道：“你們兩個白癡，先生是神仙，哪里是兩個凡人能看明白的？”
不說這一回先生救了她，當年小蝶兒遇到干爹的時候是少年，等她都長成了跟母親一樣的女子，干爹依舊還是少年的模樣。
更不要說，李修元斬了望天城外的惡魔，又替她鎮壓了身體中的魔氣。
從那以后，小蝶兒眼里的師傅和干爹，就是來救她的神仙。
花椒想到自從遇到先生后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幕，不由得看著清風嘆了一口氣，說道：“師姐說的好像有些道理。”
清風想到土匪來云起寺尋仇一事，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只有李修元臉上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模樣，仿佛這一瞬間赫連明月抓住了老人的手，要替他深究一番。
若是他的一身秘密能讓人看穿，當年在天羅城中的金光寺，就死在無花的劍下了。
怔怔地，過了半晌。
赫連明月看著一方黑布蒙住雙眼的李修元，不死心之下輕輕地將這黑布摘了下來。
看著山上客堂里的小蝶兒嚷嚷道：“這女皇真無禮，連小蝶兒都不敢去摘師傅臉上那一塊黑布，她是不是有些傻啊？”
花椒搖搖頭，她無法形容當下自己無比震驚的心情。
她跟半山坐在先生對面的赫連明月一樣，看著眼前先生深陷而失去了光彩，眼珠依舊，卻怔怔盯著前方，一動不動的雙眼......
后捂著嘴巴輕呼一聲：“師姐，原來先生的眼睛真的已經失明了。”
小蝶兒點了點頭，皺著眉頭，輕聲回道：“我知道，小蝶兒跟姑姑出了一些麻煩，師傅就把眼睛哭瞎了......”
“轟隆！”一聲，天空突然間響了一道雷，莫名其妙地劈在花椒頭上，也劈在清風的頭上。
甚至連半山的老人跟赫連明月也嚇了一跳。
花椒這才知道，原本先生跟師姐還有烏鴉真的來自另一方世界，看來先生和師姐的感情不是她能想象的。
否則，也不會因為一些變故而將自己的雙眼哭瞎了。
清風更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看著花椒說：“佛陀當年割肉飼虎，想不到先生竟然為師姐哭瞎了雙眼，善哉。”
小蝶兒點了點頭，捏著拳頭回道：“那個害了姑姑和小蝶和的老魔，已經被師傅斬得神魂俱滅了。”
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赫連明月輕輕地將黑布拴好，仔細地拉了拉，再次遮住了李修元的雙眼。
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連老人也跟著一樣，李修元的雙眼一直是他心里的疑問。
李修元的神識卻在寺中客堂里小蝶兒的身上。
看著客堂里三人安靜地坐著，一道恬靜溫暖氣息在客堂里流轉，聽著小蝶兒的一番訴說不由得笑了起來
“眼睛瞎了只是暫時的，可以讓師傅起明白更多的道理，就像我教你的那樣，以后多用用腦子，用心去看世界。”
“知道了，謝謝師傅。”
小蝶兒聞言之下驚叫一聲，小手揮動之下，如在客堂里生起了兩朵小小的蓮花。
李修元吹了一口氣，讓這蓮花消失在客堂之中，輕聲吩咐道：“今日不許下山，否則晚上不準你吃飯。”
赫連明月一聽忍不住問道：“好好的，你為何又跑去教那山上的小徒兒？”
李修元收回客堂里的神識，為兩人的杯里添上熱茶，自己也添上了些許。
端起茶杯靜靜地說了一句：“我這雙眼睛便是因為那惡魔害死了我的徒弟，擄走了小蝶兒而哭瞎的，她不僅是我的徒兒，也是我的干女兒......”
老人想著之前莫名其妙落下的那一道驚雷，看著面前的少年，臉上先是震驚無語，漸漸地變成了濃濃的慈悲之意......
喃喃自語道：“如此，你是我一生中見過最偉大的師傅，后來呢？”
赫連明月先是一驚，跟著若有所思地說道：“難不成是你的修為太弱，無法保護自己的兩個弟子？才會被惡魔所害？”
“卻也不是，因為她們受難的時候，我還在另一方世界。”
“當我趕到小蝶兒的家，她的姑姑已經被惡魔所害，在我找到小蝶兒之前，我的雙眼便已經是你們看到的這模樣了......”
喝了一口茶水，李修元正色回道：“沒了這雙肉眼，我還有心眼，小蝶兒是我的女兒，她若在外惹了禍，一切因果都由我來承擔。”
老人贊道：“自當如此。”
赫連明月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問道：“那么，那惡魔呢？”
李修元緩緩抬頭望天，因為他想起了老魔費盡畢生心血，害人無數煉的那一爐靈丹，卻被自己一箭轟上了天空......
當下手指天空，靜靜地說道：“我一劍斬了他的神魂，讓他再無來世害人的可能。”
“不可能，你一個沒有靈氣的凡人，如何能斬那惡魔？”
赫連明月驚叫道：“佛高三尺，魔高一丈，就算你修行了幾年的佛法，如何屠魔？”
“我平生殺的最多的就是惡魔，這事我的徒兒烏鴉最為清楚。”
李修元看著眼見的兩個黑白身影，冷冷地回道：“在我去往小蝶兒所在的世界之間，便已經斬了無數的惡魔！”
話沒說完，山間一陣秋風拂來，帶來片片落葉。
李修元伸出拈花之手，接住了一片竹葉，跟著運轉涅槃之力，在指間有一抹若水之力出現。
指間的竹葉瞬間化作了一把降魔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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