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兒一聽，禁不住問道：“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修元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還在前往這里的天路之上，就跟上回我出現在天玉城一樣，可能下一刻就會消失。”
“怎么可能？”上官無雙嘴角動了動。
聽了李修元這番話，她心旌一陣搖晃，神志幾乎崩潰......
自己來到天香城都多少年了，而眼前的少年卻說自己還在來天玉城的路上？這怎么可能，難不成兩人相差如此之大？
要知道連著杏花谷里的李小雪，都是大修士了，包括她的弟弟上官秋明。
而他眼前的少年，卻分明一如當年在皇家學院遇到的那般......不，比皇家學院里遇到的少年還要凄慘幾分。
畢竟那個時候，少年身上還有靈氣還有一身修為，而眼下的李修元卻徹底成了一個凡人的模樣......
還沒等她伸出手，握住李修元一只手的薰兒卻再次驚叫了起來：“怎么可能，你的一身修為呢？”
拍了拍薰兒的小手，李修元笑道：“正如你看到的這般......”
“可是，如果你真的修為全失，為何還能來到火域的深處，這里對書院來說，也是禁地啊？”
薰兒輕輕地放下李修元的手，說道：“幽若要是知道自己的師傅成了廢人，她會不會立刻瘋掉？”
“她不會。”
李修元搖搖頭：“幽若比你想得要堅強......自當年我在北海飛升，被黑洞吞噬之后，便成了飛升路斷之人......”
“還好，我去了玉兒所在的世界，在那里有一個傳說，每隔數百年，就會有一條天路出現，可以讓像我這樣的修士去征服。”
吸了一口氣，李修元笑了笑：“眼下的我，正在征服天路的路途之中。”
上官無雙輕輕地點了點頭，回道：“這事我聽弟弟和小雪妹妹說過，玉兒妹妹呢？她還好嗎？”
聽到李修元再次說到東方玉兒，連上官無雙心里也是一陣搖晃。
那可是自己兒時的好姐妹，那可是眼前少年心里的陌上人如玉啊？
李修元嘆了一口氣，回道：“她嫁人之后，為夫所害，后來我救了她之后，就給她改名東方如玉。”
“后來修羅天域魔現人間，她又出了一些意外，再后來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涅槃化為蠶繭，最后被我師父帶走了......”
花了一會的時間，李修元將東方如玉的事情給兩人說了一遍，聽得薰兒目瞪口呆，聽得上官無雙說不出話來。
原以為玉兒嫁為人婦，那么自己沒能得到的人，玉兒也終將失去。
卻沒想到玉兒竟然被自己的夫君所害，而生死之際的玉兒竟然跟杏花谷里的南宮如玉一樣，化為了鳳凰之身。
如此，自己又算什么？
天羅城的梧桐公主，就算嫁給了無花公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親眼見過沐沐和南宮如玉涅槃之后，回到少女時的模樣......命運，是不是對她太殘酷了？
想到這里，她甚至忍不住問道：“既然玉兒可以跟著你師父一起離開，為何你不能，為何你要受天路的折磨？”
李修元苦笑道：“她即便不走，最后也能于破境之后飛升，而我不行，像我這樣的人，只能走那條天路。”
“便是你師父也不行嗎？”
別人不知道李修元的師父，上官無雙卻聽弟弟、妹妹說起過哥哥和老道士的故事。
搖搖頭，李修元正色說道：“師父告誡我求人不如求己，他要我走一條屬于自己的修行之路，而不是靠著他。”
“胡說，你都成這模樣了，還如何踏過天路？”
回憶往日的少年，看著面前的李修元，上官無雙心里苦澀無比，心想你幫助我一路突破，甚至要不了百年，就能突破到院長那樣的境界。
而你自己呢？這才多久沒見，竟然成了一個凡人的模樣。
薰兒想了想，問了一句：“凡人也能踏上天路？”
“那個......那好像不行吧？我修行了佛門的肉身之法，師姐你是知道的。”
李修元心道自己的事情也沒辦法跟你明說啊，畢竟不管是天玉城，還是天香城，甚至是須彌山上，也沒有圣人的存在。
如此，只怕便沒有人跟她們講述關于圣人的道理。
而自己這半夢半醒之際，只是匆匆一見，哪能一一為兩女細說關于天地的道理，萬物生長的法則？
想了又想，只好在河邊生了一堆火，還好，這里枯樹不少。
自己身上的靈茶，兩人都已經喝過，因為當年他留在了天玉城中，想必師傅已經給了幽若。
而眼前的上官無雙那句謝謝，也表示這家伙已經喝過了自己的那片寒梅靈茶。
想了想，只能讓兩女喝上一杯來自大秦的歲月之酒。
薰兒神識放出，眼見火堆便的同伴差不多已經睡了，便跟文小天傳音：“記得安排人守夜，我們天亮就會回來。”
文小天一愣，看著身邊的小丫說：“別等了，長老要跟妖怪聊天，天亮才會回，你先歇息吧，我守一個時辰，換你守。”
小丫點了點頭，打了一個哈欠，往睡袋里鉆了進去。
......
三人守在火堆邊，薰兒搬了三塊石頭當作凳子。
上官無雙找了一塊石板過來，擦拭上面的塵土做成一張簡易的桌子，上面擱著茶壺，三個杯子。
等著三人捧著一杯清茶，李修元想了想，將小蝶兒買的魚干拿了出來。
跟薰兒笑了笑：“試一試我兩個徒兒買的魚干，她們最喜歡這玩意了。”
薰兒拿起來試著咬了一口，笑道：“師姐這魚干果真好吃哦，想不到，你竟然已經收了徒弟啊？說來說說，如何？”
李修元笑道：“一個是我在修羅天域遇到的烏鴉，一個是我朋友的女兒小蝶兒，兩個小家伙都不錯......”
“小蝶兒？哪里的小蝶兒......你有很多朋友嗎？”
上官無雙聞言一驚，想著當年的五域，這家伙身邊好像也有不少的朋友，便是皇帝也是兄弟。
“小蝶兒生在蠻荒世界，他老爹老娘都去了另外一條天路，她和烏鴉跟著我一起，走的是同一條天路。”
李修元靜靜地為兩人解釋道：“我身邊的那些朋友，都去了另一條天路，據說那條天路比較簡單。”
薰兒一邊吃著魚干，一邊聽著烏鴉和小蝶兒的故事，忍不住搖搖頭。
直到吃了幾條魚干，喝了兩杯熱茶之后才回道：“要是幽若知道，她肯定也想跟你一起去哦。”
“你們應該去不了吧？”
李修元搖搖頭，苦笑道：“你們都已經是書院的長老了，烏鴉和小蝶兒還在煉化靈石，轉換靈氣呢......”
上官無雙皺了皺眉頭，看著薰兒說：“薰兒別鬧，正經說會話吧。”
薰兒只好回道：“那么，你怎么可以進到火域的禁區，那里可是連我們都不能進去哦？”
上官無雙搖搖頭，心道你這不是沒腦子嗎？
當年發生的事情，她還歷歷在目，只是因為牽扯到文劍一這話她無法說出口，卻也知道掉下懸崖的少年，應該是被書院的先祖救下了。
如此一來，當李修元再次出現在這里，便不足為怪了。
更不要說，今夜若不是眼前的少年出手，只怕書院的弟子，只怕薰兒都會受到傷害。
就在她想著要不要開口的時候，李修元卻跟薰兒笑了笑：“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薰兒聞言一愣，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半晌才恨恨地說道：“要是師妹也在這里，看你還會不會這么說？”
“她啊......”
想著幽若的模樣，李修元嘆了一口氣：“下回見到她時，也要不要多久，我倒想看看長大后的幽若，是不是跟薰兒一樣不講道理。”
喝了三道清茶，李修元拿出一個小酒甕，往兩人杯里緩緩添上來自大秦的靈酒。
又將來自落霞山上的靈杏肉取了兩塊放在兩人的面前，然后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笑道：“喝了三杯清茶，吃了幾塊魚干，再來嘗嘗我在落霞山上種的杏肉，喝一杯穿過千年時空的靈酒，如何？”
兩人能不能嗅到歲月的力量，能不能從這一杯酒里感悟到天地之力，能不能用一片靈杏聞道破境。
從而一邊改變體質，一邊打磨心境，便不是李修元需要去考慮的事情了。
薰兒眼見李修元只是掏出兩片杏肉，當下皺著眉頭拿起來咬了一小口，然后臉上露出了一抹驚喜的神情。
脫口說道：“有蜂蜜的味道，還有一些說不出來的滋味，別小氣，再取一些出來，我喜歡吃。”
李修元看了她笑了起來，卻沒有理會她。
而是望著天空中的一輪月兒說道：“想不到天香城，也是月圓之夜。”
薰兒一聽急了，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這不會是什么靈杏肉吧，話說靈杏我又不是沒吃過。”
上官無又搖搖頭，取了一塊嘗了一口，一瞬間，讓她想到了當年在風云城吃的杏花糕。
想著在杏花谷里吃的那些糕點，心里禁不住有些哀傷，有些慶幸。
原來這家伙，卻沒能吃到師傅親手做的杏花糕，而自己卻在不經意之間，吃了許多年。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說道：“師弟，我去年才回了一趟杏花谷，吃了師傅做的糕點，可惜你來得不是時候。”
李修元也沒有想到師姐竟然在這樣一個夜晚，說起了杏花谷里的母親，頓時捧著手里的酒甕，傻傻地說不出話來。
久久無言，直到兩女吃完了手里的杏肉。
才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這杏肉啊，天上地下只有一季，并不是我小氣......再嘗嘗我釀的靈酒吧。”
他明白，便是來年的落霞山，也結不出這樣的靈杏了。
還好，山上的杏樹沒有砍光，他年若是能再回落霞山，他還能再嘗嘗當年的滋味，悄悄地回味一番。
薰兒聽完李修元的解釋，才捂著小嘴問道：“落霞山啊，好美的名字，是哪里，我可以去嗎？”
“師妹！喝酒！”
上官無雙瞪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靈酒，跟李修元問道：“如此，你不喝一口？”
李修元搖搖頭：“我喝了無用，就不用浪費的，剩下三杯，留給幽若吧。”
薰兒一聽趕緊淺淺地嘗了一口，看著他回道：“那么，我替師妹謝謝你了。”
上官無雙一口靈酒入喉嚨，恍若一團烈火在她胸口轟地燃燒起來，就像那一年，她眼睜睜地看著少年于海上飛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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