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
嬴政與趙牧的目光在這夜里的半空中撞擊，這是他們父子首次在這樣的場合下相見。
我兒...
雖也昏暗的夜幕里看不清趙牧的樣貌，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但嬴政眼中卻已燃起了熊熊火焰。
且看這江山如畫，再看我兒如那畫外的巍巍戰神...
“天命所歸...”
嬴政低語喃喃著。
到底是巧合，還是巧合呢...
朕之子，當如是也！力壓群雄，俯瞰萬代無人可及！
牧兒本該離開的，卻在關鍵時刻出現，威猛中竟是讓他這個做父親的也頓感不如，可嬴政心里卻是驕傲至極的。
那是他的兒...
難道這世上真有天命一說？
我兒這般強勢出場究竟是對是錯，瞬間奪得了所有明亮的光彩！
又或者牧兒感知到了他這個當爹的心聲，所以才會前來解除這樣一場鬧劇！
不過...
放手一搏吧！
雛鷹終歸是要展翅的，飛向那更遠的地方，化作高高在上俯瞰天下的雄鷹！
扶搖而上九萬里，不過亦如是！
嬴政瞥了一眼胡亥等人，他們在牧兒的光芒下竟渺小似塵埃，這一對比之下，說他們是廢物都侮辱了‘廢物’二字。
逐漸的，嬴政的威嚴的目光緩緩變的柔和，在那雛鷹還未真正翱翔之際，便讓他這頭老邁的雄鷹在為其遮蔽下所有的雷云吧...
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刻的嬴政感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父親，誰看到自家的孩子這般亮眼能夠不驕傲？
管他什么天命所歸，哪管世人看法...
只要牧兒愿意，朕又為何不可送與他一生高貴，牧兒此刻的出現，便是今日送與他嬴政最好的禮物。
嬴政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現在是真的愈發好奇牧兒知道他這個老爹的身份后，到底會是激動還是激動呢...
王賁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吸著冷氣，斜眼瞥到了陛下臉上的神情，立時便忍不住的暗自感慨了一句...
陛下可真能忍！都這樣了還沒有激動的嘚瑟炫耀！
唉！
要換作是他老王的話，怕不是已經大喊我兒趙牧牛犇了...
不對！
王賁的心頭猛地一跳，忽然生出了一股強烈的悔意，特麼......就不該送王離那兔崽子跟在趙牧身邊啊！
瞧瞧、瞧瞧...
這才多久的工夫，扶蘇那個柔弱的傻憨憨都被教導成什么樣了，一身魔性的肌肉線條就讓老王心里頭瘆的發慌。
以德服人...
特麼的！
那黑熊都沒能扛得住，要是日后小王也練就了這一身的魔性，他老王扛得住嗎？還能肆無忌憚的揍小王了王八羔子嗎？
怎么感覺越想越是心驚擔顫，后脊不自禁的頻頻冒出涼氣呢...
再看蒙恬、蒙毅兩個呆子，此刻竟是在那震驚中抱著一絲玩味的瞥了一眼他老王？
那眼神......咋那么有點像是幸災樂禍的樣子！
夜風嘩嘩，四周火把上的火焰發出簌簌的聲響，王賁感覺自己的小心肝都被吹的涼颼颼的。
此刻，
每一個人像是都能夠聽到自己呼吸以及心臟跳動的聲音。
趙牧的嗓音低沉而沙啞，任誰都能聽得出那話語里壓著的殺意以及憤怒。
配上他此刻手持長劍沐浴鮮血而立的模樣，讓人如同看到了人生中最震撼之事！
即使是那從尸山血海里殺出的將士，如今也都保持著驚駭的眼神。
強者......任何時候都應該讓人敬畏！
何況此刻的趙牧已然超出了正常人對于強者的理解范湊...
可隨著趙牧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話語傳遍四面八方之際，一個個才從那震撼里回過神來。
霎時間，
狠狠大口吸氣的動靜愈演愈烈！
“這......這怎么可能？他還是人嗎？”
“我一定是在做夢，是的！一定是！徒手撕裂那黑熊王，縱然是草原上的勇士也無法做到，他......是魔鬼！是長生天應該鏟除的惡魔！”
“黑熊王啊，那是黑熊王，草原上從未有人膽敢挑戰過的黑熊王，就......就這么被撕成了兩半？我等王族挑戰的黑熊在它面前都是匍匐顫抖的那種，為了活捉這頭黑熊王可是死了不下數百人，傷了近千人才將其累到毫發無傷的活捉而來，可是現在...”
“這......真的是大秦嗎？曾聽聞大秦以武立國，卻不曾知道他們的武竟是這般恐怖駭人！我輩草原的勇士兒郎真能戰勝擁有這樣恐怖武力的國度嗎...”
“這、這......”
一眾匈奴使者的眼睛里出現了從所未有的恐懼，深深的讓眼前的畫面震撼的身體顫栗，如墜入那冰窟里一般，瞬間從頭涼到了腳底板。
不...
是涼到了靈魂之中！
不止是他們，但凡今日在場看到這一幕的人，都將終生難忘如此血性而又殘暴直接的畫面。
人力有時窮，在猛獸面前也當害怕膽裂，可眼前的那人卻將他們所害怕的東西踩在腳下狠狠的蔑視。
從始至終，那個人似乎都未曾正眼看過那狂暴的黑熊，仿若將之視若無物。
之所以出手，就是很簡單的因為那黑熊擋了他的路而已啊！
然而當大秦的一眾文武聽到匈奴使者下意識的驚呼聲之際，一個個臉上的表情先是憤怒，這群該死的異族果然是在給他們挖了一個必輸的坑...
這群該死的異族！
原來這是一頭黑熊王！
可...
異族都畏懼未曾敢去征服的黑熊王，如今卻已真實的倒在了那血泊之中，被分尸成為了兩半，讓屬于大秦的帝師踩在了腳下，再也爬不起來，掀不開任何的風浪！
這......是大秦！是秦人！是華夏！是這片熱土啊......
一股與有榮焉，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成就感瞬間如那明月的光一般灑落在了每一人在場秦人的心頭，驅散一切黑暗，只剩下的榮耀！
不對，現在已經不是必輸，卻是足以震撼他們一輩子的瘋狂畫面，甚至都有點嚴重懷疑眼見也不能為實了！
所以他們的表情從憤怒瞬間轉變成了疑惑、不解、詫異......最后到了震撼、畏懼、敬畏...
望而生畏、栗栗危懼、膽喪魂驚...
敬若神明、仰之彌高、貴如天神...
因為在這一刻，帝師趙牧針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匈奴是異族，這是任何一個生活在這片熱土下骨子里永不磨滅的熱血。
“唯吾獨尊...”不知是誰發出了這樣的驚呼感慨，卻讓其身旁每一個聽到的人無不暗暗點頭。
那個人的確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唯吾獨尊’的氣勢，似那蒼天都遮不住其眼，那地都葬不下身，那滿天魑魅魍魎神佛諸仙都將在其面前煙消云散！
巴清站在石階上已然看傻了，“這......如此風姿，此生難忘！”雖瞧不清那人的樣貌，但那欲與天公試比高的氣勢足以讓她夢回萬古不相忘。
套用一句話...
小哥，下輩子我還會記得你的...
“天生的王者，該如是也！雄視一世矣！”
巴清的聲音很低，邊上的人不由的古怪的回頭瞥了她一眼，急忙就止住了低喃的話語。
一旁的烏氏倮瞇著眼眸低聲道：“是啊，該如是也！可惜啊可惜，他只是大秦帝師，而非大秦陛下的......不知他以這樣的方式揚名此刻是罪過還是榮耀？”
“陛下能容得下他嗎？朝臣能容得下他嗎？就算他們都容得下，可那群所謂的大秦公子呢......容得下嗎？”
“天命啊，總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恐怕這帝師日后的日子要難過了...”
烏氏倮的話只有巴清能夠聽到。
兩人雖是商人，但能走到他們這一步的都明白奇貨可居這個道理，但奇貨這個東西很多時候也是要命的。
巴清低眉，
是啊！
那趙牧并非始皇的公子，之前那匈奴的渾邪王可是說的相當明白，斗熊而不死者，乃天命所歸之人！
聽起來有些假，卻也架不住那一個個有心之人拿‘天命’二字亂做文章。
趙牧啊趙牧，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很可能會沒命的，即使高光，也瞬間成為了眾矢之的，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可是...
你不都已經離開咸陽宮了嗎，為何還會回來，到底是怎樣的事情能夠讓你駕著馬車狂奔至此？
巴清瞇著眼睛，目中光彩閃耀的盯著那下方如戰神的男人，此刻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么...
“老師...”王離、尉秧、李由三人現在是又激動又亢奮。
怎么也沒想到，趙牧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趕回來！
看吧，
那些人丑惡的嘴臉，終將在老師的‘德’與‘理’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如地上的塵埃，風一吹便散了！
“早晚有朝一日，我王離也要成為老師這般兇猛的大聰明，讓我爹......喔不，讓異族膽寒！”
“李由亦如是！生為男兒，不開疆拓土，馬革裹尸妄為男兒！”
“我尉秧的理想就小了，只要能夠成為二號夫子就成！我不要多，跟夫子一模一樣就好了！大丈夫當如是！”
王離、李由：“......”特麼這還叫不多...
但是下一秒，
巧不巧的，王賁、李斯、尉繚三人都聽到了小王三人的興奮低語，然后就......眼神復雜又意味深長的回頭瞪了這三個家伙已經。
特麼...
小王剛才說什么？
跟那趙牧一樣兇猛之后讓他爹...
王賁瞬間感覺到自己的頭皮有點發麻，已經在考慮要不要跟陛下的那個私生子好好聊聊，套出來一些如何練就這一身魔性線條的辦法來...
“妖儒！妖儒！妖儒啊！”哪怕是王綰這般極度看不慣趙牧的，此刻也只敢在心里嘶吼。
同時...
兩條老寒腿有那么一丟丟發軟！
要是這妖儒給他堂堂左相來一下...
別問！問就是立馬跪地求饒！尊嚴哪有活命更重要！
不過現在嘛...
他王綰還是大秦左相，諒那妖儒也是不敢對他怎么著的。
對了，那張良可是收了他錢去搞定這妖儒，也不知道情況怎么樣了，感覺自己有點對不住張良啊，怕是要一去不回了！
王倌：愧疚有點，但是不多！白花錢了！
以后還是離趙牧帝師遠一點的好，嗯......連妖儒這個稱呼都盡量別用了，萬一人哪天一個暴躁想不開來跟他這老胳膊計較呢...
豈不涼涼？
“哈哈哈...”渾邪王大笑道：“大秦陛下威武！竟有如此猛將，實乃讓我等佩服之至！”
“不愧是以武立國的大秦啊！”
“就是不知這斗勝了黑熊者乃何人也？”
嬴政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蒙恬冷哼一聲接下了話茬，道：
“此乃我大秦帝師！”
王綰點頭，“是啊，他是趙牧，是我大秦帝師！是儒幫的！”
渾邪王聞言便是猛地一皺眉，心里卻樂呵極了，好在剛才已經埋下了個大坑...
“啊？我還以為這是大秦陛下的哪位公子呢！可惜了可惜了，天命所歸、天命所歸之人啊！”
“倘若他是陛下公子，日后一旦繼位，我匈奴各族當真只能俯首稱臣了！不過，唉......”
“啊？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說了些心里話，大秦陛下恕罪！”
呵呵...
渾邪王眼神冰冷極了，天命這個東西百試不爽，他就是故意把話挑明了說的。
說者有心，聽者更有意！
嬴政怎么想的，他渾邪王自然猜不到，但看那胡亥、公子高等人的眼神就已經知道，他們現在怕是殺趙牧的心都已經快要變成實質化的了。
還不信了，趙牧能生撕了那黑熊，還能躲得過日后的暗箭不成？
還有那蒙恬跟王綰，一看就知道姓蒙的是真心實意在替那趙牧正名，可是那王綰的話就有些陰陽怪氣的耐人尋味了...
儒家的讀書人就是不一樣，這一開口就坑人，一邊提醒大家那趙牧是帝師，而不是始皇帝的公子，更一邊跟趙牧撇清了關系，那是儒幫的，跟他儒家沒有絲毫聯系...
“恕罪...”嬴政輕蔑的瞥了一眼渾邪王，“爾等之罪不可恕！然.....朕從不降罪于畜生之流！”
渾邪王臉色一沉，不等他開口就看到嬴政已然收回了目光，輕蔑中帶著高高在上的無視，讓他憤怒的同時又感到憋悶不甘，同時他竟在始皇帝的這樣一道平淡的眼神中，張了張嘴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了。
這...
即使在頭曼單于面前，他渾邪王也未曾有過這般心驚膽顫的感覺！
“帝師......趙牧！”
“臣在！”
嬴政按著腰間佩戴的秦王劍，額前的冕旒嘩嘩搖晃，他可以壓著嗓音，低沉沙啞而又威嚴的道：“奉上你的賀禮！”
我兒......讓朕、讓秦人、讓眾臣、讓這異族及所有一切天下人看看，朕的......牧兒會送上何等賀禮！
讓那些自覺我兒未曾送賀禮之人瞧瞧，朕的牧兒非孱弱摳搜之輩！
“喏！”趙牧應了一聲，收劍回鞘。
然而就在這時，卻有儒家博士崔廣站出來高喝道：“大膽趙牧，駕車持劍擅闖咸陽宮，如此這般不知禮法，你可知罪！！！”
“血濺陛下壽誕之宴，實乃血光之災，不祥之兆，趙牧你又可......知罪！！！”
“賀禮之物本該進宮時便送與陛下，你卻此刻拿出，此更是大不敬之罪！趙牧，你......可知罪！！！”
“陛下，請明鑒！”
“陛下，請降罪帝師以服天下！”
王綰：“？？？”
這特麼誰家的孩子敢這么莽？
喔，是我儒家的！那沒錯了！
我艸！
儒家的？？？
怕這白癡的腦袋不是被論語給裝傻了吧，這時候跳出來瞎說什么話，沒看到他堂堂左相都連個屁都沒敢放嗎！
特麼的...
王賁、蒙恬、李斯......等一干大臣全給崔廣投去了你是傻逼的眼神。
特別是老王、蒙恬、蒙毅那更是跟看怪物似的，
淦！
這時候跳出來打擾陛下私生子裝叉的畫面，我說你這小子是嫌棄腦袋掛脖子上的時間太久了，很鐵啊這！！
崔廣？
嗯...
儒家七十博士之一，未來的商山四皓之一！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崔廣現在還是個愣頭青呢，想著今天似乎可以掙一波了，可是一抬頭...
？？？
怎么一個個看他的眼神都好奇怪，只有那一干異族以及胡亥、公子高這些人在投給他繼續發揚光大下去的眼神呢...
而此刻，
咻咻咻...
在那天穹之上忽然有一道道光球沖天而起，形成了一道道亮眼的光線，瞬間就吸引住了眾人的目光，直接暫時忽略了崔廣這發呆的二百五。
趙牧抬頭一看，適時大聲道：“這是臣送與陛下的第一份賀禮！陛下萬年！大秦萬年！”
“此名為......”
“煙花盛世！”
“煙火天地！”
“大秦與世長存！”
“千古一帝始皇帝！”
“華夏祖龍......嬴政！”
這本該是他為老爹準備的禮物，之前讓真剛等人趕回府中便是為此，如今卻不得不提前用了...
老爹，你應該能看到的吧？
我們同在一片夜空下！
趙牧抬頭，
是啊！
始皇帝！
正如那升空的煙花，照亮了華夏萬古！
煙花是剎那的，可這祖龍的光芒是永不熄滅的...
.............
ps：昨天跟編輯請了個假！！抱歉啊大哥們！小作者彎腰九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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