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韋安平又帶著李承乾出門了。
來到城北商業街的時候，街上還沒有太多行人，但李淳風和閻立本卻早已等候在此。
看到韋安平過來，兩人連忙行禮。
“先生！”
“嶺南郡王！”
“閻少匠，以后也叫我先生吧。”韋安平笑了笑，指著一旁的小攤道：“一起吃早餐吧。”
“也好。”兩人同時點頭。
此時的早餐，無非是小米粥、饅頭和湯餅（面條）這幾種，不管在哪吃，其實味道都大差不差。
李承乾也沒有那么挑食。
四人小米粥就饅頭，很快吃完了早餐，隨后向琉璃廠走去。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去做平板琉璃的生產試驗。
之前沒有李淳風，光靠琉璃廠的工人一直都沒什么進展，如今李淳風終于回來，自然要第一時間研究出來。
據說，這是一位工人無意間研究出來的。
有一天，他不小心將一滴油弄進了水里，第二天發現油已經凝固了，而且底部十分光滑平整。
通過這個現象，他立刻想到了制作平板琉璃的方法。
這個方法就是讓琉璃液體漂浮在液體表面，由于琉璃表面張力的作用，自然冷卻后，琉璃就會變得十分平整。
這種方法，在后世就叫浮法，做出來的玻璃叫浮法玻璃。
方法雖然聽起來簡單，但真正做起來卻十分困難，首先就是找不到合適的液體。
普通的水，會快速冷卻琉璃液體，琉璃液體一倒進去，很快就會凝固成一坨，根本來不及延展成平板。
除了水，工人們又嘗試了油，和水油混合物，皆不能成功。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韋安平特意把閻立本也叫來了。
閻立本身為將作監少匠，對于各種材料都比較熟悉，說不定能找到一種合適的液體。
一進到琉璃廠，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幸好此時已經是深秋，天氣正在轉涼，因此熱浪不但沒有造成不適，反而讓人十分舒服。
穿梭在熱浪中，眾人很快來到了一個大池子面前。
隨后，一名工頭小跑過來，先給眾人行了一禮，然后才開始給李淳風和閻立本介紹琉璃廠的情況。
“這么說，辦法是可行的，就是找不到合適的東西來讓琉璃液浮起來？”李淳風開始提問道。
“是的。”工頭苦笑道：“我們嘗試了許多種東西，都沒用。”
“閻少匠怎么看？”韋安平忽然問道。
“我覺得應該用一種同樣熱的東西。”閻立本想了想道：“水太冷，會讓琉璃液凝固，那就用一個差不多熱的東西，這樣就能保證不會凝固了。”
“有道理。”李淳風點了點頭。
韋安平也十分贊同。
但工頭卻搖頭道：“可世上哪有這么熱的水啊？”
如今并沒有溫度計，但對于琉璃液的溫度，工頭也有一定的了解。
普通的液體，根本沒辦法加熱到這個問題。
“或許不需要用水。”李淳風想了想道：“只要在這個溫度是液體就行了。”
他看完了韋安平寫得所有書，知道“熔點”是什么意思。
只要一種東西的熔點在琉璃液的溫度附近，那么它就可以用來當做液體。
最好這種東西的密度，比琉璃液要高很多。
“水銀如何？”閻立本問道。
“不行。”韋安平直接搖頭：“這玩意有毒，還會蒸發……琉璃沒做出來，工廠的工人就先死光了。”
“那鉛白呢？”閻立本提議。
“可以一試。”李淳風答道：“還有煉丹用的朱砂、硝石等都可以一試。”
“煉鐵，煉銅的也可以。”韋安平忽然插嘴道。
“是。”工頭連連點頭。
就這樣在眾人的指導下，琉璃廠再次開啟了嘗試。
有李淳風在，這次嘗試順利了不少，許多不懂的地方他都可以快速指出來。
畢竟，他在江南也燒制過琉璃。
但可惜的是，一整天下來，還是沒能找到那種合適的材料。
韋安平倒是無所謂，但李淳風和閻立本卻有些沮喪。
“別急，這才嘗試了幾次啊？”韋安平笑著安慰道：“你不知道，以前有個家伙為了找一種合適的材料，嘗試了六千多次，做了七千多次試驗呢。”
“真有這種人？”李淳風頓時瞪大了眼睛。
七千次試驗，就算一天能做十次，至少也要做兩年。能夠堅持不懈地做兩年試驗，絕對是有大毅力的人，值得敬佩！
“當然有。”韋安平點頭道。
“那我們明天繼續。”李淳風和閻立本立刻有了斗志。
回去的路上，跟眾人分開后。
李承乾才小聲問道：“老師，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假的，都不重要。”韋安平搖頭笑道：“重要的是他們愿意相信。”
“那他們為什么愿意相信呢？”李承乾又問。
“因為我說的話，從來都是真話。”韋安平忽然認真道：“作為上位者，最忌謊話連篇！如果你從來不說真話，那么下屬也不會說真話，你也永遠聽不到真話。”
“我明白了。”李承乾點點頭。
“還有。”韋安平又補充道：“作為上位者，還要懂得如何給下屬畫餅。”
“畫餅？”李承乾頓時一愣，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就是許諾的意思。”韋安平解釋道：“屬下效忠于你，必定有所求，不管是求名，還是求利，你都得讓他們看到希望。這個希望，就是大餅！”
“大餅不好吃！”李承乾立刻撇嘴道。
“不是讓你吃！”韋安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是給你的屬下們吃！”
“那也不好吃……”
李承乾小聲逼逼，看起來怨念頗深。
“嘶嘶……”
韋安平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住火氣道：“但它對于快要餓死的人來說，卻是人間美味！”
“我明白老師的意思。”李承乾點頭道：“對于一個快要餓死的人來說，大餅是人間美味。但對于能吃得上飯的人來說，大餅確實不好吃。”
“聰明！”韋安平欣慰地笑了。
能吃得上飯的人，就是既得利益者。
他們不缺吃的，所以自然看不上大餅，他們追求的是更加美味的東西……所以大餅對他們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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