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要忘了盧祖尚之事。”
當天下午，韋安平親自入宮，當面向李世民說出了這句話。
聽到“盧祖尚”三個字，李世民的原本惱火的心情，一下子平靜了不少。
“朕當然沒忘，但此事跟盧祖尚不同！”
李世民點了點頭，隨即咬牙切齒道：“有人妄圖用讖緯妖言，禍亂朝綱，難道不該死嗎？”
“什么？”
韋安平聽得一愣，猛地想起了什么，不會是……袁天罡吧？
“先生還不知道？那就拿去看吧！”
李世民看著他驚訝的樣子，直接將手里的奏報丟了過來，落在韋安平的腳邊。
韋安平眉頭一皺，但還是撿了起來，隨后認真翻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他也忍不住咬牙道：“確實該死！”
看奏報之前，他萬萬沒想到里面的妖言，竟然是那句話……當有女武王者！
一看到這句話，韋安平就知道它的意思……這么特么的不是說武則天要當皇帝嗎？
可是，現在才貞觀六年啊！
武則天還在利州玩泥巴呢，誰特么算得這么準，一下子就算到了這件事？
雖然歷史上，武則天確實當了皇帝，應驗了這句“讖言”。
但現在不一樣啊，我還在呢。
韋安平咬牙想到：老子來大唐，就是為了逆天改命的！要是還按照讖言來發展，什么都沒有改變，那我豈不是白來了？
“但是……”
就在這時，他再次開口：“我聽說此人乃患有心病，為人瘋癲，此話不可信！”
“那又如何？”李世民厲聲說道：“如果此人真的是瘋子，那他是怎么說出這句話的？能夠說出這種妖言，除了裝瘋賣傻之外，就是有人教唆蠱惑！不管是哪一種，他都該死！”
瘋子的精神都有問題，是不可能說出這種邏輯完整的“讖言”的。
除非有人時常教他，讓他故意這么說的……借瘋子之口，傳達自己想說的話，這也是一種常見的造謠方式。
如果沒人教唆，那就代表李好德根本沒瘋，只是在裝瘋賣傻，企圖逃過一劫。
這樣的人，更應該殺！
按照李世民的邏輯，只要說了這句話，不管李好德是什么人，都必須死！
就連為李好德說話的張蘊古，也一樣該死。
“陛下……”
韋安平想了想，還是勸道：“陛下若是真的將此人殺了，豈不是正中下懷？此等妖言，本就是捕風捉影，毫無根據。如果陛下因此而害怕，甚至成為忌諱，豈不是等于變相……”
“什么？”
“沒什么……反正陛下知道我的意思。”韋安平淡定道。
“你是說等于變相承認吧？”
李世民當然明白韋安平想要說些什么，但他卻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并且立刻反駁道：“這樣的妖言，若是放縱，才是等于變相承認呢！子虛烏有之事，就應該徹底鏟除，永絕后患！”
“這個……好吧。”
韋安平兩手一攤，只能無奈答應。
他雖然不支持李世民的行為，但支持李世民的說法和道理。
這種妖言惑眾的事，確實不能放縱……
“不過，張蘊古罪不至死吧？”
眼看李世民的氣消了一些，韋安平再次開口道：“說不定他連發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呢。”
“那就讓他當面對質！”李世民一番思考之后，提議道：“如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人情考慮，為其開脫……那就罪不至死！”
張蘊古雖然只是個小官，殺了就殺了。
但殺掉他的后果，是對于大唐律法的嚴重破壞……如果僅僅是為人說情，就要喊打喊殺，那以后還有誰會說話？
豈不是人人自危？
因此，過了一開始的暴怒期后，李世民很快就恢復了冷靜。
半個時辰后，戰戰兢兢的張蘊古被帶到了大殿上。
一看到李世民，張蘊古就跪倒在地，匍匐著一動不動，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抬起頭來，看著朕！”李世民猛地大聲說道。
此話一出，張蘊古渾身一哆嗦，連忙抬起頭來。
“陛下……”
“朕問你，你可知道李好德說了什么，發生了什么事？”李世民立刻開始詢問。
“臣……不知道啊！”
張蘊古一說這事，立刻痛哭流涕道：“臣一直在長安做官，哪里會知道河內發生的事，只不過是受人之托，為他說句話而已。臣哪里知道他說了什么大逆之言……”
知道皇帝要殺他的時候，張蘊古根本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完全是一臉懵逼的狀態。
直到后來，才慢慢想明白……肯定是李好德說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話，才會惹得陛下如此生氣。
而他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湊上去，這不就是找死嘛！
既然找死……那就只能去死一死了。
想到這個可能之后，張蘊古頓時沒了反抗的勇氣……陛下要殺就殺吧，反正我也是活該。
就在他心喪若死的時候，內侍忽然前來傳話，告訴他陛下要見他一面。
聽到這個消息，張蘊古的內心猛地爆發出一陣強烈的求生欲望……陛下要見我，陛下肯定知道有隱情，我不會死了！
此時此刻，張蘊古求生的本能徹底發揮出來，不僅痛哭流涕，而且還深刻懺悔，向李世民哭訴自己的罪過。
李世民坐在龍椅之上，靜靜地聽了許久，隨后才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看來，先生說對了……這家伙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完全是犯蠢，莫名其妙地湊上來的。
“好了！”
想明白之后，李世民直接開口制止，隨即擺手道：“張蘊古，你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想要為別人開脫？這樣的罪過，雖然不至于死罪，但活罪難免！”
“多謝陛下開恩！”
聽到不會死罪，張蘊古差點高興地跳起來……這是撿回了一條命啊！
“朕判你……流放崖州，給我好好去種稻子！”
“多謝陛下，臣一定不服陛下所望！”
張蘊古趴在地上，接連磕了幾個響頭，這才滿臉喜悅地離開了大殿。
片刻后，韋安平重新走了進來，看著李世民的目光笑道：“看來，陛下的脾氣還是沒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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