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糧一事，不可行！”達吾提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將所有將領都給驚呆了。
“從之前那一位阿史那包的布局手段來看，他不可能看不到眼前這種局面。”
“我甚至可以斷言，博爾塔部正是阿史那包丟下來的一塊毒餌！”
“當初從尼勒克河谷撤退，只能就近撤到博爾塔部來。”
“而現在，我已經想明白了，必須得破局，才有一線轉機。我們不能再跟著對方的腳步走了！”
“你們傳令下去吧！一個時辰之后，全軍撤往白山部落！不得有誤！”
“此次首戰失利之責，由我達吾提一人承擔！”
說完這么一番話之后，達吾提揮了揮手。
帳蓬內的親兵便直接動手開始趕人了。
阿里甫仍不死心，落在后面，低聲問了一句：“那博爾塔部的人，怎么辦？把他們丟在這里不管了嗎？”
達吾提此時的目光已經變得極為陰冷，盯著阿里甫說道：“正是哈吾勒的輕舉妄動，壞了我們討逆的大事！”
“如何處置哈吾勒以及博爾塔部，是圣山王族各位旗主的事，我無權過問。”
“目前來說，我只能把他們這些累贅留在這里，任他們自生自滅！”
阿里甫臉色頓時變得極差，連說了三個好字，掀開門簾，大步走了出去。
達吾提冷笑著搖了搖頭，對身邊的幾個親兵吩咐道：“你們幾個去給我盯著他！”
“之前在河谷戰場擅自調動自己嫡系的親軍后撤，我還沒跟他算那一筆賬，現在倒是跟我端起王族的架子來了！擺這個譜給誰看啊？！”
“再觸犯軍紀，我也只能拿這一位少旗主來祭旗了！”
帳蓬內的親兵盡皆凜然，躬身領命。
他們知道統領大人雖然說得平淡無奇，但他這是真的發怒了！
揮手將帳蓬里的所有人都趕了出去之后，達吾提才咕噥道：“博爾塔部的人馬為什么敢搶先下手，還是不你這個少旗主在背后拱火？！現在還在這里裝......”
“圣山上下哪個不知北商路的博爾塔部就是你們旗下的一只忠犬？！你想保哈吾勒，拿出你自己的真本事吧！”
帳蓬外的哈吾勒自然暫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只見到那些將領沉著臉，魚貫而出，翻身上馬，向著各個綠洲方向而去了。
然后便是阿里甫黑著臉從帳蓬里鉆了出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低聲說了一句：“跟我走！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求生了！”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達吾提從帳蓬里大步走了出來，臉色比之前在一眾將領面前時，要好一些了。
這世間本無常勝將軍。
那些名將在成名之前，也曾犯過這樣那樣的錯誤。
只要達吾提手中還有這四萬大軍，他就還有取得最終勝利的希望。
達吾提翻身上馬，看著夕陽，咕噥道：“漠北的南商路，現在已經應該被另一路的圣山大軍給打成篩子了吧？”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你阿史那包還能將整個漠北綁在你一個人的戰車之上？那些南商路的漠北人，難道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部落？！”
就在達吾提喃喃自語的時候，一個親衛縱馬狂奔了過來。
他到了達吾提身邊，翻身滾下馬來，急聲道：“大人！副將，帶人去塞里木部，去征糧了！”
達吾提眉頭一緊，強壓著怒氣，不緊不慢的說道：“慢點說，天還塌不下來。”
那親衛喘勻了氣，這才繼續說道：“阿里甫少旗主帶走了一萬自家親軍，還有博爾塔部的三千青壯，說是要去塞里木部征糧。”
“他們已經出發了近半個時辰了！”
喀拉！
達吾提手中的馬鞭被生生的捏斷了！
“沒有我的虎符令牌，阿里甫究竟是怎么調動人馬跟他走的？他難道不知道，私自調動人馬，按律當斬嗎？！”
達吾提話語當中似乎暗藏著森冷的殺意。
四周的親兵、傳令兵、將領紛紛躬身，沒有哪一個人敢與此時的達吾提對視一眼！
冷笑了兩聲之后，達吾提取出自己的腰間的一把上品斬鬼匕首，拋給其中一個親兵，說道：“你們幾個持我信物，去把阿里甫追回來。”
“告訴阿里甫，本統領現在已經去除了他的副將頭銜！”
“他如果順利的征到了糧食，我還可以算他是戴罪立功。如若不然......這一次討逆結束之前，便會有一位圣山王族被本統領拿來祭旗了！”
“將我這些話一字不落的轉告阿里甫，明白了嗎？！”
喏！
眾人躬身，頭低得更下了。
達吾提伸手向南邊一指，朗聲道：“目標，白山部，出發！”
好幾個傳令兵用力夾著馬腹，分道揚鑣，將達吾提的指令分別傳達了下去。
很快，尼勒克河谷之外的大漠之上，出現了浩浩蕩蕩的圣山大軍。
在他們身后，是一片狼藉的博爾塔各部。
那些博爾塔部的旗人一臉冷漠的看著圣山大軍開拔，帶走了他們僅有的一點口糧，逐漸消失在了大漠之中。
過了沒多久，博爾塔部的族人便又聽到千軍萬馬的動靜。
這一次，大軍行進的方向明顯是從尼勒克河谷而來的。
然后，出現在博爾塔部族人眼前的便是迎風招展的漠北旗。
哈吾勒帶著幾個奴隸主，站在之前那一頂大帳之外，迎接漠北旗的大人物。
阿史那包騎在馬背上，來到了哈吾勒面前，居高臨下的問道：“那些東西，他們都帶走了？”
哈吾勒躬身道：“東西，吃了一部分，剩余的全都帶走了。”
阿史那包點點頭，又問了一句：“效果怎么樣？”
哈吾勒向幾個族人示意了一下，自然有人從幾頂帳蓬里面抬出來了七八個博爾塔的族人，放在阿史那包的面前。
這七八個人，幾乎個個都是臉色烏黑，當中大半的身上已經出現讓人看了有些反胃的潰爛，散發出刺鼻、惡心的氣味來。
最為詭異的便是這七八個人的眼睛，已經變得像野獸一般，充滿了嗜血、殘暴。
當中還有兩個人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響來，突然撲向圍在邊上的那些正常人。
地上的其他的那幾個人，也顯現出了不同程度的攻擊欲望。
阿史那包身邊的幾個漠北人，抽出兵器，三下五除二的把那些“獸性大發”的博爾塔族人給斬殺了。
哈吾勒介紹道：“這些是已經提前兩天吃了那東西的族人，分量是雙倍，效果......便是這樣了。還有些被抓出來試吃的，效果暫時還不明顯。”
阿史那包禁不住在自己的鼻子下面扇了好幾下，咕噥道：“看來效果還不錯。至少應該會讓他們自己亂一陣子的。”
阿史那包身邊一個身形苗條的人低聲道：“這些就是吃了抹了魑獸膿液的那些人？”
阿史那包揮了揮手，示意哈吾勒將尸體趕緊清理干凈，這才轉頭答道：“要想對方不起疑心，你自己總得吃上幾口吧？”
“不過，食物就那么多，達吾提估計多半也不舍得讓博爾塔部的人全都試吃一遍。”
“當然了，正常情況之下，他們這些人自然是不會吃這些臟東西的。但是，當他們沒得選的時候，給他們一根骨頭，估計也會搶破頭去了。”
阿史那包身邊的眾人頓時哄笑起來。
這種“惠而不費”的方法，效果看起來卻是奇佳。
這種方法未必能夠對圣山大軍造成多少的死傷，但是對圣山大軍士氣方面進一步的打擊，效果卻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阿史那包招過來小薩比爾，說道：“我們既然已經將引誘圣山大軍分兵了，現在就去關門打狗吧！”
“如果讓對方從山區逃出來哪怕一個人，你這個塞里木部的頭人，也不用繼續當了！”
小薩比爾拍了拍胸口，笑道：“請大人放心！一個也逃不了！我塞里木部上下，前所未有的齊心！”
接下來，這些舉著漠北旗的大軍，一分為二，絕大部分的騎兵都轉頭向著北面而去了。
圣山大軍的那一萬余人一旦進了山，想離開卻沒那么容易了。
更何況博爾塔部還有三千青壯跟在身邊。
到時里應外合之下，就算是要全殲圣山大軍的那一萬人，真的也不是什么難事！
阿史那包對身邊的幾個將領說道：“你們去安排防務吧！那一位達吾提統領，手中還有三萬人馬，萬一狗急跳墻，咬我們一口，卻是劃不來了。”
布置完這些之后，阿史那包這才看向哈吾勒，說道：“這一次，你棄暗投明，陰了圣山王族一把，也沒有其他退路了。”
“我跟頭人們商量過了，北商路你們是不能繼續待下去了，那就把你們博爾塔部的領地換到南商路去吧！”
“等北商路的戰事結束了，自然會有人馬護送你們前往新領地的。”
“全憑阿史那包大人的安排！”哈吾勒再次躬身。
阿史那包彎下腰來，伸手在哈吾勒肩膀上拍了拍，說道：“你為了族人作出的犧牲，不要太在意別人怎么看，自己問心無愧就行了！換了我是你，我也會這么做的。”
“反正啊，圣山王族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跟他們早一點劃清界線也是好的。”
“開戰之前，甚至在數天之前，你可敢想這一仗會打成這個樣子？且放寬心吧！好好看著！”
說完，阿史那包招了招手，叫過幾個漠北人來，又說道：“把食物給博爾塔部的人分下去吧！”
哈吾勒知道阿史那包不喜歡擺架子，告罪了一聲，便跟著去張羅放糧的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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