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奴沒有察覺到任何的異常，可不代表烏恩也沒有。
烏恩旗下的綠洲部落，是漠北兩條商路進入漠南的第一站。
從漠南進入漠北，也繞不過他的綠洲部落，都要在這里進行種種補給或交易。
圣山王族可不放心把這里交給阿貓阿狗，必須得是自己人管理，才放心！
烏恩咕噥著撓了撓頭，突然嚇了一跳，指著主位上的兩人說道：“姓阿史那的，姓阿拉坦的，又是從老虎道而來.......”
“我聽說過你們兩個。你是那個阿史那包！你，是阿拉坦二旗主！你們，是叛軍！”
“可是.......阿里甫大人，您怎么會......”
烏恩第一時間作出了正確的判斷，然而阿里甫的出現，卻讓這種判斷看上起并不成立！
歷史上，被圣山放逐到漠北的那些二旗主，處心積慮的煽動那些漠北綠洲造反，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情。
那種戲碼幾乎每隔幾年都會在漠北上演。
漠北的沙盜，原本就是由那些再次失敗了的二旗主或綠洲部落頭人的殘兵敗將所組成的，是一群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這種麻煩事情多了之后，圣山才干脆自己聯系并扶植了“沙盜”，作為代理人，專門處理漠北的一些小型的叛亂，甚至是一些不太聽話的漠北綠洲部落。
尼勒克盟，正是這樣的一種產物。
“好了，你們幾個送阿里甫去下一個綠洲部落借人。”主位上的那一位阿史那大人對幾個已經吃飽喝足的了“親衛”揮了揮手。
他繼續說道：“后面的人馬，現應該也差不多到了。你們抓緊時間趕往下一個點。”
包括阿里甫在內的那幾個人恭敬的應了一聲，便魚貫而出，腳步聲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烏恩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么了。
姬奴的表現稍微好一些，目光在袍澤與那兩位大人之間看了兩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袍澤再次起身，直接走到烏恩面前，一把就把后者揪了起來。
烏恩此時終于知道害怕了，還沒走上兩步，腳一軟就要摔倒，被袍澤順手就丟在了帳蓬中間的空地上。
烏恩干嚎道：“別殺我!你們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們！嗚嗚嗚嗚.......”
啪！
袍澤隨手就給了烏恩一個巴掌，直接把后者扇懞了。
烏恩臉上那一個鮮紅的手掌印，似乎正在確定的告訴姬奴，帳蓬里所發生的，根本不可能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
沒有敢這么做，尤其是一位奴隸。
可是，如果阿里甫對主位上的兩人言聽計從，那......豈不是相當于證實了圣山的大軍吃了敗仗？！
那，怎么可能？！
袍澤向主位上的兩人看了一眼，那兩個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顯然是首肯了袍澤接下來將要做的事情。
袍澤抽出自己的匕首來，直接就在烏里的肚子上刺了一刀，然后才將帶著鮮血的匕首拋給了姬奴，說道：“到你了。”
“求求你們，別殺我！你們要什么我都愿意給你們啊！”烏恩一把鼻涕一把淚，轉頭看向姬奴，懇求道：“姬奴，你別殺我！”
主位上那一位阿史那大人喝了一口葡萄酒，發出愜意的嘆息聲，這才說了一句：“什么都給？可是我們要的，就是你的命啊！”
烏恩愣了一下，又干嚎道：“別的都可以！除了我的命！求求你們了，大發慈悲吧！”
主位上的另一位，阿拉坦大人開口說道：“我們原本是需要由你來配合我們唱一出戲的。”
“不過，我們打聽過了，姬奴在這一片地區，完全可以代表你。所以啊，我們現在并不需要你了。”
姬奴看著痛哭流涕的烏恩，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于心不忍的。
袍澤把姬奴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嘿嘿一笑，也不多說，直接走到帳蓬外面去，不一會兒工夫就提溜著一個人走了回來，把那人丟在烏恩身邊。
那個人，正是護送姬奴前往附近各個綠洲傳達阿里甫大人征召勞力前往白山部的其中一個部落親衛。
袍澤對那個部落親衛冷冷的說了一句：“你來告訴他，烏恩究竟是怎么交待你們幾個的。”
那個部落親衛看向烏恩，也只是遲疑了一下，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出來了：“頭人讓我們盯緊姬奴，如果姬奴跑了，我們就得回來受罰！”
烏恩臉色慘白，咕噥道：“沒有！你瞎說！”
袍澤面無表情的瞥了烏恩一眼，把對方的話堵了回去，對那個部落親衛又說了一句：“還有呢？”
那個部落親衛顯然是豁出去了，繼續說道：“烏恩還說了.......他說，如果姬奴想逃跑，你們抓住了之后可以只提他的人頭回來。”
帳蓬之中陷入一陣詭異的死寂。
主位上的兩人臉上都是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
姬奴則是一臉震驚的看向烏恩，口中喃喃道：“為什么？為什么？葡萄園是我幫你開墾出來，我把種植的技術傳給園丁們，平時也是我在幫你打理部落大小瑣事......”
“葡萄園的收入，直接將你的收入翻了好幾番！你才能擁有現在的這種生活啊！”
“我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沒有我的話，你甚至都沒有機會成為這個部落的頭人！”
袍澤在一旁插嘴道：“你不能說是‘我幫你’，應該是說‘我為你’。我說的對吧？烏恩頭人？”
烏恩看著姬奴手中握緊了的匕首，知道自己今天多半是在劫難逃了，便跳起身來，指著姬奴的鼻尖罵道：“為什么？這還能有什么‘為什么’？！”
“你是我的奴隸啊！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女人，你的兩個孩子，你弄出來的這個葡萄.......你，你敢......殺我.......”
烏恩看著自己胸口上插著的那一把匕首，一臉無法置信的看著姬奴，蹣跚的走上前兩步，想抓住姬奴的肩膀，想扶穩自己的肥胖的身軀。
砰！
這一次，迎接他的，是姬奴快如風的一腳。
姬奴一腳就把烏恩踹飛，然后看著躺在地上一臉驚恐看著自己的烏恩，冷冷的說道：“剛才那些話，就當你說的都對吧。”
“不過，你就是一桿銀樣蠟槍頭，還沒我的小指長，部落上下全都知道。”
“所以，我的兒子，我的女兒，我的女人，全都是我的！”
“就你這么一個廢物，整天騎在我頭上拉屎拉尿，我特么早就想干掉你了！”
姬奴一邊說著，一邊蹲在烏恩身邊，隨著最后一句話，他握著匕首的手柄緩緩的擰了半圈，面無表情的看著烏恩吐著血沫，身體劇烈抽搐著，吐出了最后一口氣。
姬奴拍拍手，站起身子，看向主位上的兩人，問了一句：“接下來，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袍澤則直接踹了那個部落親衛一腳，趕蒼蠅一般的說道：“滾出去在外面候著。聽到我們說的半個字，你就死定了！”
那部落親衛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爬起身來，逃出了帳蓬。
阿史那包看著已經納上了投名狀的姬奴，贊許的點了點頭，說道：“接下來，你代表烏恩，去告訴附近的其他綠洲部落。”
“就說圣山大軍在漠北取得大捷，白山部囤有很多戰利品，需要很多的人手去搬運，估計得搬它個十天半月的時間，要他們都多帶點食物。”
“哦！對了，別忘了告訴那些奴隸主，就說有好幾萬個‘奴隸’等著他們去挑選，讓他們多帶點金銀珠寶什么的去現場買。”
王馬喝了一口葡萄酒，在一旁補充道：“就說在白山部買奴隸的話，可以便宜三成的價錢。否則我們自己把奴隸帶過來漠南的話，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阿史那包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的姬奴，笑了笑，示意道：“有什么想說的，盡管說。我們不是聽不進丑話的。”
袍澤對姬奴點了點頭，算是對阿史那包的話作了背書。
姬奴便開門見山的問道：“兩位大人，如果有人問起為什么數萬人的大軍返回漠南，沒有順便將奴隸押送回來，我應該怎么回答？”
王馬放下酒杯，隨口問道：“你怎么知道這一次南下的有數萬人？”
姬奴又說道：“南下的大軍是在灶臺堡分兵的，至少還有四萬人左右的人馬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阿史那包與王馬對視了一眼，哈哈一笑。
王馬說道：“灶臺堡原本是漠南對漠北的預警崗哨，距離這里至少十里路的距離吧？”
阿史那包再次贊許的點了點頭，指了指那個袍澤，說道：“這傢伙說你的地聽術十分神奇，我們兩個當初還半信半疑呢！”
姬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赧然一笑，說道：“這倒不是什么武學，只是天生的耳朵就對細微聲音比較敏感。呵！這也不是好事。”
“因為我的的覺很淺，夜里經常一有什么風吹草動的就會醒過來好幾次。”
一旁的袍澤有些唏噓，接過話頭說道：“當初在姬國，他說有蠻族要夜襲偷營，卻硬是被統領大軍的主將冠了一個擾亂軍心的罪名，甚至差點就被拿來祭旗了。”
“所以他當時是被蠻族從鞭刑的柱子上給‘救’下來的。”
姬奴顯然也是回想起了那一段可悲又可笑的經歷，面色有些陰沉。
“你剛才那個問題，問得好啊！”阿史那包見帳蓬的氣氛有些壓抑，便岔開話題，答道。
“如果有人問起奴隸沒有押送回漠南的話，你只需要告訴他們，就是因為缺糧。”
“我們自己就有數萬人的大軍，再帶上數萬奴隸，根本不可能全須全尾的返回漠南來的。”
“白山部多了那數萬人出來，食物方面的壓力也很大。這樣一來，讓他們多帶點食物去白山部，也就順理成章了。”
姬奴似乎感覺到了兩位大人與那些奴隸主甚至圣山王族的明顯不同之處，他沉吟片刻，又開口說道：“不如加上一條.......”
“就說因為大軍和白山部也缺糧，所以兩位大人發話了，可以通過食物抵扣購買奴隸的一部分款項？”
“哦？”阿史那包哈哈一笑，說道：“還可以進行這種的操作？”
王馬調侃阿史那包，說道：“大人是云端之上的人物，哪里知道我們民間疾苦？”
“在我們金帳汗國，向來都是可以以物易物的啊！”
“不過，我要補充一點，實在是沒有多余的食物，優良的鎧甲、兵器，也是可以用于此次交換的。”
“畢竟鎧甲、兵器是死的，奴隸可以干活，幫大家賺錢。”
姬奴點頭應了一聲，把后面這一條補充也加了進去，記在了冊子上。
阿史那包在那邊則是翻了一個出天際的白眼，有些惱羞成怒的對王馬揮了揮拳頭，說道：“你才是大人物，你們全家都是大人物。信不信我揍你？”
“來啊！誰怕誰？”王馬立即應戰，兩個數萬大軍的領袖人物就絲毫不顧忌形象的“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腳，聽起來反正是拳拳到肉的。
姬奴愣住了，正在猶豫著要不要上前勸架，就聽到袍澤在一旁說道：“多好啊！你是不是也想起我們以前在軍團時的日子了？”
“那時的我們還是新入營的輔兵，一心想著為姬國建功立業，想著掙下偌大的戰功，返回故里，光宗耀祖。不承想.......”
看著兩位大人打了一會兒便坐了起來，勾肩搭背的開始吃肉喝酒，嬉笑怒罵，一點也不做作，姬奴神情也是有些艷羨，咕噥道：“那種日子，可再也回不去了啊......”
“我們.......也都回不去了啊！就算還能回去姬國，你，可會有一點動心？我啊，反正是沒有的......”
“一樣一樣啊......”袍澤附和了一句，咕噥道：“我們為姬國流夠了血，現在，是為我們自己而戰了。”
“誒！我說，你們兩人，不用干活啊？”阿史那包對姬奴兩人揮了揮手，說道：“早點把剛才所說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漠北，才是我們的家園。”
王馬從一旁的一個華貴的珠寶盒里摸出來了幾張奴隸契約，從中翻出了姬奴那一張契約，對姬奴簡單的示意了一下，便直接丟進一旁的火盆里。
他對姬奴說道：“不想繼續當奴隸，就必須自己站起來，握緊你的兵器，為自己而抗爭！”
“這一次，不會再有自己人把你給綁了，賞你一頓鞭刑。”
“恭喜你，現在已經恢復為自由身了。你可以改回本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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