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長看了看日頭，不得不為眾人打氣道：“這里已經是無人區的邊緣了，我們再往里面走個二十里路的樣子，就往回走，回去統領大人那里復命。”
“哪怕后面沒有什么其他的發現，只是這個沙坑里的情況，其實也應該足夠我們回去交差了。”
什長說完，從沙坑里面撿起來一面綠洲部落的旗幟，重重的拍掉上面的沙塵，收了起來。
眾人心有余悸的看了看沙坑里的那些干尸，無精打采的應了一聲，這才拖拖拉拉的跟著什長繼續向北走去。
不過，也不需要二十里路那么遠的距離。
這一隊人走不到二里路，很快就發現了另一只魑獸的“胖尸體”，以及不遠處那兩三百人的干尸。
什長簡單的檢查了一番，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起來。
在接下來的一段路程當中，這一隊人接二連三的又發現了好幾處大同小異的“集體中毒”的現場。
越往北面走，這些干尸的規模越大。
魑獸群通常不會出沒在距離鬼域、鬼王領地太遠的地方。
現在所發現的情況很有一些反常。
接下來，還沒到什長與眾人約定的“二十里路”，他們就已經發現了沒有魑獸“胖尸體”的一處干尸群。
那些人......是被活活餓死的。
他們身上所有能吃的東西，全都被吃完了。
在那里沒有找到哪怕半件的皮甲。
甚至連那一面獸皮材質的旗幟，也被啃得只剩下旗桿上的一小部分了。
經常吹噓自己見多識廣的什長，此時神情像是見了鬼一樣，咕噥道：“這些人也不知道應該是慶幸沒有吃到魑獸的‘胖尸體’，還是后悔沒有吃到‘胖尸體’？”
“頭兒！頭兒！”
“快看這里！”
一旁的幾個族人突然一臉驚恐的指了指離他們最近的幾具尸體。
什長看了過去，很快便發現了那幾具尸體與其他尸體之間的不同。
這幾具尸體當中有一具幾乎只剩下骨架，另外幾具尸體基本上是圍著骨架散布著的。
并且這幾具干尸的轉變程度，也遠比其他尸體要輕一些。
看起來他們是比這一片區域的其他人要多捱了兩三天的樣子。
再從他們手中拿著解肉的匕首以及嘴邊多余的一些“肉干”來看，其實很容易猜他們會什么能比其他多活這么兩三天的時間。
這一什人，顯然也都猜到了，幾乎不分先后的一陣干嘔，差點就把膽汁都吐出來了。
有了之前那個讓人反胃的猜測之后，這一什長大致搜索了一片區域的干尸，發現那種情況并不是一個特例。
不少人在當時那種環境之下，都做出了令人發指的選擇，讓自己生，讓別人死。
“我想，我們也不需要再繼續往北了。”什長抹了一把嘴角的膽汁，干嘔了一聲，繼續說道：“我相信，由無人區進入漠北南商路的那一路的兩萬大軍，都是同一個下場。”
“兩萬大軍在離開漠北無人區的時候，遭遇到了極猛烈的沙暴......全部壯烈犧牲了。”
另外幾人連連點頭。
他們都巴不得這一次的搜索任務早一點結束，好離開這一片人間地獄一般的地方。
什長說完之后，帶著人轉身便走，再也不愿多停留片刻。
他們帶走了幾面旗幟作為搜索的證物，還帶走了.......一些今后恐怕會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們知道，這一片連接漠南與漠北的無人區，今后恐怕真的會成為無人區了。
尤其是在漠南與漠北正式開打的這一段時間。
從圣山僅僅只是又派出三萬大軍進駐老虎道最南邊的那一道關口，并且對城墻進行了修繕的這些舉動來看......
接連損失了共計十余萬大軍，已經傷了元氣的圣山，似乎短期內打算采取防御為主的戰術來應對漠北。
圣山原本以為會易于反掌的一場討逆，大軍碾壓漠北，理應如浪潮一般勢不可擋。
然而，這一波大浪拍在了一塊堅如磐石一般的巖礁之上，破碎為朵朵浪花，重歸于平靜。
........
備石！
裝彈！
紋弦！
放！
一連串的指令快速而清晰的下達。
呼的一聲響，一塊巨石從拋石機的網兜里面被拋飛出去，劃過一道既高且遠的弧線，轟的一聲巨響，重重的砸在了峽谷的一側山壁之上。
余音裊裊，傳出去了老遠。
這里是老虎道羊腸關，關口城墻之上插著一面漠北旗幟。
不過，城墻之上并沒有士卒守衛著，反而是空無一人。
在城墻四周，已經落下了不少的磨盤大小的巨石，粗略一數，已經有數十上百塊之多。
羊腸關兩側的石壁之上，已經留下了不少石彈砸中后嶄新的痕跡。
羊腸關前后數十丈的距離之內，變成了一片“碎石灘”。
“六十斤重的石彈射程約為五十丈至七十丈。”
“兩百斤重的巨石射程只有二三十丈而已，并且由于難以搬動、運輸或裝填，是極少用于拋石機之上作為石彈的。”
一位奴隸工匠，正在為漠北的一從頭人還有漠北的兩位領袖，介紹著拋石機的相關情況。
這一架拋石機，比之前金帳汗國用于尼勒克河谷的那幾架拋石機還要雄壯兩分，是真正的龐然大物。
她正是在場這三位奴隸工匠歷時兩個月時間，將尼勒克河谷內那些拋石機殘件進行研究、拼湊、復原之后，這才齊心協力造出來的全新拋石機。
從實彈的效果來看，性能確實比圣山大軍的那些拋石機要提高了一截。
另一個工匠補充道：“拋石機的使用頻率也將決定拋石機的持續攻擊效果。拋石機的關鍵部件需要定期檢查、更換。”
“短時間之內使用的越是頻繁，拋石機出現故障的可能性越高。嚴重的情況之下，拋石機甚至會被配重的巨石直接壓垮，徹底報廢。”
“并且，如果將石塊打磨成接近球形的石彈，雖然可以大大的提高拋射落點的精準度，但是同時也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勞力。”
“這些情況匯總起來，對使用拋石機來說，都算是一把雙刃劍。”
為首的那一位工匠總結道：“從技術的層面來說，在這種地形之中，拋石機集群現在已經很難對.......新建的‘虎腸關’造成毀滅性的攻擊了。”
阿史那包聽到工匠提及“虎腸關”時有些磕絆，便調侃王馬說道：“看吧！讓你給關口起個新名字，弄了這么一個東西出來。漠南人來了，估計也不用打了，直接笑死。”
王馬笑罵了一句，說道：“老虎道怎么也得配一個‘虎腸關’吧？反正老子覺得‘虎腸關’怎么也比‘羊腸關’聽起來要威武一些。”
一眾頭人哄笑起來。
“再說了，到時只需要在兩側石壁頂上多備一些滾石，包管叫漠南人的拋石機有來無回！”阿史那包指了指羊腸關兩側那險峻的石壁，說道。
“還有經過天神夢中傳授的神術，將石脂水經過特定工序蒸餾得來的‘火水’，比石脂水更加輕便許多，沾上一點點火星、火苗既可點燃。”
“只要我們愿意，隨時可以將這老虎道的任意一段峽谷全部化為一片火海！將任何進犯漠北的漠南人，全都葬送在這一片火海之中！”
一眾頭人，漠北的幾個萬人長，千人長，聽了這一番話自然是振奮不已，連連點頭應和。
阿史那包將手中馬鞭向北一指，說道：“走，我們去你們阿拉坦大人取名的‘虎腸關’看一看，是不是足夠威武。”
阿史那包與王馬兩人并駕齊驅。
王馬志得意滿的對一眾頭人說道：“現在既然從漠南帶回來這么多的人口、資源、財富，拋石機的制造速度可以加快一些了。”
“一個月之后，我要看見十臺這種規格的拋石機立在虎腸關之后。漠南人要是敢從羊腸關而來，我們也讓他們好好的嘗嘗天上下起石頭雨的滋味！”
一眾頭人，漠北的幾個萬人長、千人長哄笑著應了，催動坐騎，跟著阿史那包大人，朝著前面的虎腸關而去。
“你去安排人手，把拋石機運上來，推到立下標竿的第一個位置。”王馬轉頭叮囑旁邊的一個千人長，說道：“給老子看好這一臺拋石機，出了問題，你提頭來見吧！”
喏！
千人長凜然領命，勒轉馬頭去加派人手看守、運轉拋石機了。
從羊腸關往北約一百丈的距離，漠北人已經新建了一座雄壯的關口。
城墻由無數塊巨石所堆砌而成，墻高近八丈，左右長度高達一百丈。
這一道虎腸關，修建時所采用的正是蒸餾石脂水之后分離而得到的那種漆黑粘稠液體。
同樣的修建城墻的技術，已經運用在了漠北的南商城的重建方面。
是的，南商鎮已經被阿拉坦大人更名為“南商城”。
南商鎮的舊址雖然被燒成了一片焦土，短時間之內是不太可能恢復舊貌了。
但是，在那一片焦土之上，卻完全可以開始以南人慣用的方式來筑城，給往來的商隊進行交易的場所，同時也可以在里面駐兵防守。
這樣一座城，已經不再具有綠洲的用途或意義了，可以說是漠北在南商路的一個政治、軍事的重心之所在。
如果再從精神層面的高度來概括的話，這一座城代表的是漠北人反抗圣山暴.政的一個永不磨滅的標志，代表著漠北人浴火重生的豐碑！
相信圣山在兩萬大軍全部葬送在漠北和沙暴頻發的無人區之后，不會重蹈覆轍，再次派出大軍嘗試攻擊漠北的南商路了。
當阿史那包、王馬等人踏上虎腸關城墻之上的時候，眾人心中都是心潮澎湃的。
甚至這一座虎腸關所用的巨石，也不是隨意開采而來的。
那些融為城墻一部分的巨石，當中大半其實正是從老虎道三座關口收集而來的拋石機的石彈。
這些奇形怪狀的石彈，原本是被圣山王族勒令擺放在當年戰事結束時的位置，象征著圣山一十七部征服漠北的文治武功，充滿了耀武揚威之意。
這些石彈，現在就踩在最能夠代表漠北的這些人的腳下！
阿史那包下王馬對視了一眼，開口說道：“試彈吧！看看實彈的效果！”
此時，那一臺巨大的拋石機已經被數百人或推或拉的搬運到了羊腸關附近的一片空地之上。
她兩側共四十只巨大的木輪，尤其是動起來的時候，使她看起來像是一只百足蜈蚣一般。
在她一側，插有一支涂有紅漆的標竿。
此時，拋石機的長臂已經壓至水平。
接下來展現的，將會是她的最大射程。
六十斤石，試射第一發！
備石！
裝彈！
紋弦！
放！
呼的一聲響，一塊普通石鎖大小的石塊騰空而起，朝著虎腸關而去。
那一塊石頭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轟的一聲砸在了虎腸關后面堆放石料的石堆上面，像是石頭砸在水面一般，濺射起數十塊大小石塊來。
“長臂曲尺仰角，降低一檔。”負責校準石彈射程、彈道的工匠對操砲手下達了新指令。
這一次，拋石機的長臂比水平略高一些。顯然是縮短了射程。
備石！
裝彈！
紋弦！
放！
呼的一聲，又一塊六十斤石塊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然后重重的砸在了虎腸關的城墻之上。
原本就是由形狀千奇百怪的巨石所堆砌而成的城墻，表面凹凸不平。
那一發石彈砸在城墻面上，直接碎成了一地的小石頭。
城墻巋然不動。
城墻上的眾若無其事。
“行了！直接上百斤巨石吧！”阿史那包毫不在意的對一旁的傳令兵說了一句。
城墻上的眾人自然對此是沒有任何異議的。
花了那么大的心血才修建成的關口，如果被區區一塊六十斤石彈就給砸破了，漠北人試圖從金帳汗國獨立出來的夢想，估計也得破滅了。
一百斤巨石的裝填，自然比之前兩次要多耗費一些時間。
甚至連裝填石彈的網兜也換上了繩索更粗大的那一種。否則石彈發射時突然從網兜當中跌落，砲手和拋石機估計都得遭殃。
拋石機被推到了插著第二支紅漆標竿的位置，操砲手事前已經操練過無數次了，此時更是駕輕就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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