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刑部打群架，那邊就有人向馬歸途告密。
馬歸途大吃一驚，匆匆趕過來，還是晚了一步，架已經打完，雙方人員站成兩團，時不時斗幾句嘴。
“你們好大的膽子！”馬歸途臉陰沉得能擰下水來，掃瞄幾眼參與打架的雙方，都很狼狽，不是花了臉，就是花了衣服。
總之，無人完好無損。
“作為朝廷官員，你們代表著夏朝的臉面。你們卻如地痞流氓般打群架，成何體統？還要不要體面了？還要不要臉了？”
馬歸途大怒嘶吼：“凡是今天打架的人，全部罰俸一個月。我還不信，治不了你們了！”
看看袁樹，再看看鄧永來，二人臉色鐵青，對對方怒目而視，表情十分不服，似乎還想干一架才解恨。
馬歸途先問鄧永來：“你是右侍郎，你來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打起來？”
鄧永來指著袁樹，恨恨地說：“他消極怠工，該他判的案子，推到我們這里，該他審核的文案，他卻不審，該他批準的，他卻不批，全部推給我們，讓我們增加工作量。”
“大家氣憤不過，跟他講道理，他們當場動手，把我們的人都給打了。”
“尚書大人給我們作主，一定要狠狠懲罰他，讓他知道，刑部不是他一手遮天的地方！”
馬歸途一轉臉，又問袁樹：“袁侍郎，你來告訴我，為什么打架？”
袁樹也恨恨地盯著鄧永來，惡聲惡氣地說：“馬尚書不要聽他一面之詞，他們是惡人先告狀。”
“刑部左右侍郎各自分擔不同的工作，該右侍郎審核的文案，他不審，推到我這邊。該他們審的案子，他們不審，還推給我。”
“我每天都忙得像條狗，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他卻天天與別人閑聊，還指責我沒把事情做好。”
“大家都拿朝廷俸祿，我替他干活，他拿俸祿，又不分我一文錢，我干嗎替他干活？”
“我們的人看不過去，與他們講道理，他們動手打我們的人。我們氣憤不過，才與他們動手。我們是自衛，錯在他們。”
聽完二人的話，馬歸途算是基本搞明白了，袁樹因為工作壓力大，把一些任務交給鄧永來做。鄧永來不尿他，把任務又推回去。
雙方的主事、給事中以及科員，也給自己的侍郎站臺，發生爭吵，繼而打架。
馬歸途陰沉著臉色問兩邊的人：“是誰先動手？”
袁樹立刻指著鄧永來的鼻子說：“是他們先動手！”
鄧永來不甘示弱，也指著袁樹的臉說：“是他們先動手！”
“他們先動手！”站在袁樹這邊的人高聲喊到，“我親眼看到的，絕對錯不了！”
“錯，是他們先動手，我也親眼看到的。”站在鄧永來這邊的人也指責對方。
雙方不服，又打起口水戰，一時唾液亂飛，像下了一陣毛毛雨。
“都給我住口！不許再吵！”
馬歸途大吼一聲，震住所有人。他走到袁樹身邊，指著袁樹橫眉立目道：“你是左侍郎，比右侍郎的權力稍大，你就不能忍讓一下，非要把刑部搞得烏煙瘴氣，一地雞毛，你才開心？”
袁樹不認識他似的，看看他的臉，再看看他的手，反問道：“你讓我忍讓？我每天埋首在山一般的文案中，吃飯都沒有時間，去趟廁所都尿不干凈。”
“我每天拼命干活，卻不落好。”
“他每天清閑得打盹，與人閑聊，一點活也不干，他還有理了，是不是這樣？”
馬歸途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讓你多干，是因為你有能力。你不干，讓誰干？”
“是我的工作，我肯定會干。不是我的，我死也不做。憑什么我干活，別人拿俸祿？這不公平！”袁樹心底直冒火苗，耿起脖子與馬歸途吵架。
他算是看出來了，馬歸途偏向鄧永來，故意壓制自己。自己命太苦了，向皇上告御狀，皇上不支持自己。遇到尚書，又是打壓自己。
為何自己走到哪里，都不受別人待見？
耿直老實的人難道就這樣苦逼嗎？干活多，還招氣受？
馬歸途說：“知不知道什么叫作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不寬容他，結果就是這樣，雙方大打出手。現在打完了，高興了？開心了？安逸了？”
袁樹冷冷地說：“尚書大人沒做到一碗水端平，故意拉偏架，偏向無恥小人。”
“什么……你說什么？”馬歸途氣得語無倫次，指著自己鼻子說，“你連我也質疑？”
袁樹說：“人人心里有桿稱，是非曲直，自有公論。我不知道你為何偏向小人，但我知道，你當尚書走的不是正規渠道！”
這句話徹底捅了馬蜂窩。
按正常渠道，當尚書先要由丞相在六部中選擇優秀的人提名，推薦給皇帝。太監蓋章，皇帝審核，再發給丞相。丞相在六部公示三個月，無人質疑之后，才讓備選之人上任。
王天林死后，丞相忙著審理他的案子，沒時間也沒精力選出來一個新尚書。這時候，吳王站出來，把馬歸途推薦給皇帝。
皇帝也沒有通知丞相，直接任命馬歸途為新任刑部尚書。
在正常情況下，不經丞相審核，不經六部公示，不受大家質疑的人，屬于走后門，是小道，不是正道，不是大道。
會被大家瞧不起的。
當然，如果這樣的尚書上任后，通過自己的工作，向大家證明自己的能力，得到大家一致認可，會慢慢消除大家對他的抵觸情緒。
可馬歸途沒有這樣的能力，還故意偏袒鄧永來，讓袁樹很不喜歡。
向來耿直的他，當眾揭馬歸途的短，讓馬歸途下不來臺，把他騷得臉紅脖子粗，像下蛋的老母雞。
“你敢質疑我？”馬歸途惱羞成怒，惡聲惡氣說，“我是皇上親自安排的，你質疑我，就是質疑皇上，你有不臣之心！你想造反嗎？”
既然撕破臉，袁樹也不怕他，昂著臉，傲然稱道：“想造反的恐怕不是我，而是別有用心的人。你肚子里那點小算盤，別以為我不知道，我門兒清，別給我裝大尾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