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帝國再起 > 第五十五章 撕裂(上)
  閩北事了,陳凱啟程返回中左所。自鄭成功襲取中左所以來,這里就迅速的取代了潮州府城以及南澳島,成為了明軍在福建的軍事政治經濟中心。相應的,由于海貿的緣故,福建明軍的戰略重心也轉移到了閩南,并且取得了輝煌的戰果。但是,退居次要的潮州那邊,卻已經是今非昔比。

  潮州的分地在最近的幾個月里如火如荼的進行著,幸免于難的廣州百姓們在官府的引導下開墾了大片的荒地出來,種芝麻,趕雜草,做得有聲有色,熱火朝天。甚至就連明年的收成,都是可以預期的。

  奈何,分地屯田的政令從下達伊始便遭到了本地人士的反對,葉翼云頂著壓力,一邊安撫著潮州本地百姓,一邊抓緊一切時間劃分荒地,組織屯田,這幾個月下來,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饒是如此,反對的聲音依舊存在,未免出現本地人對廣州人以多欺少式的迫害,他也只得讓那些廣州百姓相聚而居。

  潮州府城的西南,一片新開墾出來的土地上,分在此地屯田的廣州人正在按照官府的指派挖掘水渠。

  他們分到的荒地并不是很利于引水灌溉,為了確保收成,挖掘水渠,修建引水灌溉的設施變成了必然的選擇。然而,為了緩和廣州人和本地人在分地上的矛盾,府衙下達了幫助本地人挖掘水渠,此刻他們正在奮力挖掘著的便并非是引向他們開墾出的荒地的水渠,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按照官府的命令的行事。

  潮州府推官葉翼俊巡查至此,注視著勞作的場景,饒是如今已入冬月,他卻還是冒出了一頭的汗來。

  早前在澄海縣和饒平縣,因為同用水渠引水的事情本地人和廣州人已經爆發過幾次小規模的械斗了。正因為是這般,于是府衙干脆就修改了政令,讓屯田的廣州人自行挖掘水渠引水,不得使用本地舊有水渠。

  這樣一來,雙方因為爭水灌溉的架是打不起來了,但是舊有的緩解矛盾的政令還在繼續執行,這些屯田百姓的工作量變成了雙份的,當即便是一個怨聲載道。

  廢除舊令,那么矛盾就別指望能夠緩和;不廢除的話,這第一年則是最難熬過去的。長痛不如短痛,至少葉翼云和幾個府縣的官員商議后都是這么覺得的,干脆便繼續如此。但是未免出現不愉快的狀況,他還是把那些官員指使得腳不沾地。尤其是他的弟弟,一個推官,不在衙門里掌理刑名,反倒是足足一個多月沒有回城了,到處巡視、撫慰和彈壓,已經黑瘦了許多了。

  奈何即便如此,所見之處,廣州人不情不愿,本地人則是冷眼旁觀,時而還有冷嘲熱諷,他竭盡全力的宣揚官府的“善政”,但是兩邊似乎都不怎么買賬。天知道,什么時候一個火星子落下,就會將這片土地燒一個野火燎原出來。

  對此,葉翼俊很是不安,剛剛約了幾個本地的士紳一會,那些人表示了一番對于廣州人挖水渠時偷懶和將就的不滿,他也是盡力來安撫,到最后更是搬出了相忍為國的大義出來,才總算是暫且壓住了這些不滿。

  一個白天沒有鬧出什么亂子出來,葉翼俊長舒了口氣,準備好好休息一夜,第二天再去下一個屯田點去巡視。到了入夜之后,黑云遮蔽月光,一些白天不便去做的事情現在卻是最好的時候。

  黑漆漆的夜色之下,原本在此勞作的那些廣州人早已回去休息了,但是在水渠那邊卻不時的傳來挖掘的響動以及“小點音兒”的呵斥。這一切的遠處,一座不起眼的小屋里,幾個聲音卻在說著些似乎與這些毫無關聯的事情。

  “府縣衙門又招了一批人,經歷、照磨、知事,還有縣里面各房的吏員乃至是衙役,用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廣州佬!”

  “葉知府不說是加出來的嗎,不占用舊有的編制?”

  “地是咱們潮州的地,就算是官府要擴大編制,也應該從咱們潮州人里面招。本地的生員、童生們還有不少閑著的呢,憑什么讓這些廣州佬來管咱們潮州人!”

  “此言大善,長此以往,日后這潮州沒準就不是咱們這些本地人的了!”

  “……”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好容易睡了個好覺的葉翼俊正準備啟程出發,誰知道這時候卻傳來水渠那邊,屯田百姓和本地人已經吵了起來,雙方正在聚集更多的人手,看那架勢似乎是要打起來的樣子。

  “到底怎么回事?!”

  葉翼俊很焦急,啟程也就此打住,連忙趕去水渠那邊。一邊走,一邊問及,得到的答案卻是一晚上的功夫,兩條水渠之間多出了一條淺溝。雖說這淺溝還遠沒有深到了可以連通兩條水渠,達成引水的作用,但是突然出了個這種東西,兩邊的人都在指責是對方做的,意在引對方水渠里的水來灌溉自家的土地,實在卑鄙無恥。

  這種事情一時半會兒是很難說得清楚了,葉翼俊一邊趕過去,一邊派人去找兩邊百姓中為首的那些士紳、鄉老們。等他趕到的時候,兩邊的士紳鄉老們倒是都到了,奈何人已經聚得無邊無沿了,爭吵的聲音壓過了任何的勸解,伴隨著雙方的棍棒、鋤頭的不斷接近,直到那第一聲的觸碰,械斗轟然而起。

  “別打了,別打了,本官在此,有什么事情自有衙門做主!”

  陳凱在中左所城上用鐵皮喇叭嘲諷馬得功的事情早就傳開了,葉翼俊為了應對這些民間爭斗干脆也訂制了一個來,平素里這東西擴大的音量確實好用,奈何這一次人實在太多了,饒是他對著鐵皮喇叭扯著嗓門叫喊,卻也無濟于事。到了后來,他也只得扔下鐵皮喇叭,帶著一眾衙役和從人親自下場去勸架。

  雙方矛盾早已存在,此刻不過是激化罷了。一旦械斗起來,我家的三叔被打傷了,他家的二表弟被打死了,當即就是全家出動,男女老少前赴后繼,再想要勸解開,哪那么容易的。

  葉翼俊一行人很快就被裹挾在了中間,如同是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莫說是勸阻雙方暫且停下來,就連他們自己很快都變得自身難保了。片刻之后,不知道是從哪丟過來的一塊石頭徑直的砸在了葉翼俊的額頭,推官捂著腦袋,身子隨之晃了兩晃,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別打了,別打了,葉推官受傷了,小心你們去打板子!”

  葉翼俊的從人大聲呵斥,豈料這械斗的場面不光是未有半分遏止,反倒是更加激烈了起來。

  “葉推官被那些廣州佬打死了,為葉推官報仇!”

  “潮州佬殺了葉推官,要造反啦,殺光這些叛徒啊!”

  “……”

  事情發生在府城不算太遠的西南部,葉翼云很快就接到了消息,當即便請調了洪政的城守協去鎮壓。洪政知道事關重大,連忙出兵,抵達后二話不說,也不管是哪邊的人,先是沖殺了一陣,把兩邊的人都嚇退了再說。

  弟弟被打傷了,昏迷不醒,然而葉翼云卻嚴禁府縣衙門以及駐軍進行報復,反倒是親自抵達現場去安撫雙方的情緒。

  這是近幾個月來廣州人和本地人之間最大的一回沖突,葉翼云很清楚現在的海陽、澄海以及饒平這三個展開了分地屯田的縣都是何等的情況。在進行安撫的同時,一邊行文澄海的洪習山和饒平的郭泰,請他們派兵進駐雙方居住區以及耕作區之間容易爆發械斗的所在,一邊上報鄭成功,請求加大潮州的兵力,用以震懾這雙方的士紳百姓。

  并非那等庸官,事情鬧到了現在的局面,葉翼云沒有想過要遮遮掩掩,哪怕鄭成功調集部隊前來的同時是對他的治罪也無所謂了,只求不會動搖到明軍在潮州的根基,以至于敗壞了鄭成功、陳凱多年努力下來的大好形勢。

  只可惜,天不從人愿,駐軍按部就班的進駐、震懾剛剛完成,三河壩那邊就傳來了程鄉縣城陷落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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