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帝國再起 > 第一百四十三章 逆臣(十五)
  東安王世襲出自楚王世襲,正統十二年受封,襲替至今。當代東安王諱盛蒗,與如今寄居于福州的楚王朱勝治是同代人,但年紀卻要比那位楚世孫大上很多。

  此間見得陳凱上前行禮,他腳還沒站穩,就連忙上前相扶,說什么也不讓陳凱對他行禮。待扶穩了陳凱,更是三步并做兩步的走上前去,對著李定國恭恭敬敬的就是一禮拜下。

  “殿下是宗室親藩,這禮,本王受不得。”

  “當得,當得,若無晉王殿下、若無陳經略,小王焉能這么快就見得湖廣重歸大明治下。”

  東安王朱盛蒗的姿態擺得很低,那武將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訝,只待這兩廂的禮數見過了,他才上到前來,對李定國和陳凱行了一禮,甕聲甕氣的言道:“末將郝永忠,見過晉王殿下、見過陳經略。”

  “益國公免禮。”

  “益國公客氣了。”

  益國公郝永忠,被桂林留守瞿式耜稱之為是郝逆的大順軍余部,亦是夔東眾將中的一大實力派,此間行過了禮數,便面無表情的站在朱盛蒗的側后,不發一言,只是由著朱盛蒗與李定國、陳凱攀談。

  看了看朱盛蒗,又看了看郝永忠,已經喪失了和他們繼續閑聊的興致的陳凱干脆來了一個語不驚人死不休,直接便放出了“天子棄國”的重磅炸彈,毫不顧忌郝永忠的那些部下尚侍立于兩側。

  “啊?”

  “怎么會?”

  這一次,朱盛蒗的嘴巴長得老大,郝永忠也繃不住了。可是,沒等郝永忠出言,卻只見朱盛蒗紅潤的臉色唰的一下就變得慘白,如被針扎了一般,連忙向李定國和陳凱躬身言道:“晉王殿下、陳經略,請恕小王身子不適,懇請返回房縣就醫。”說罷,他便轉過身去,向郝永忠躬身言道:“勞煩益國公安排行程。”

  天子棄國,意味著什么,除了人心喪亂,更直接的便是帝位不穩。他只是個旁支,而且還只是個郡王,哪敢往這里面兒摻和。本來此行,便是趁著文安之未到,先在李定國和陳凱面前混個臉熟,為日后能夠順利回返封地打個前場。等文安之到了,這些朝廷重臣就要開始商議國事了,他一個宗室就不便出現在這樣的場合了。結果,哪曉得還能碰上這種事情,此刻自是如逃一般的,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回了房縣,于他那東安王府的被窩里好生悶上幾天。

  “殿下,倒也不必如此。”那郝永忠面對朱盛蒗的請求只是下意識的回了一禮,仍舊是并沒有太過突兀的表現,顯然是平日里那位東安王便對其很是客氣。看過了這一幕,陳凱如是笑道,繼而將戰時內閣的事情和盤托出,一點兒避諱的意思也無。

  “本官已與晉王殿下和身在南直隸的閩王殿下商定,仿周召共和舊例,籌建戰時內閣。總不能天子棄國了,咱們就分行李散伙吧?”

  聽得陳凱這句俏皮話兒,朱盛蒗更是悔不當初。現在已經不只是皇位那么簡單了,還把李定國、鄭成功和陳凱這些朝廷重臣和軍方實力派都牽連進去了。仔細想想,他們肯定也不可能背著文安之。現下天子不在國內,這些大明最頂尖的文武大員無論做出什么決定,他說什么都不是,一個不好便是里外不是人的下場。

  “陳經略言之有理,陳經略言之有理,只是這朝廷大事,小王實在,實在……小王懇請返回房縣就醫。”

  又來了,陳凱對這病遁實在無話可說,但他也沒打算為難朱盛蒗,便由著其返回房縣,緊接著,更是對郝永忠表示,讓其勸慰那位東安王一二,對此不必太過掛懷,他們本也沒打算讓他摻和,好生養病也就是了。

  “等文督師到了,我等再一并商議收復武昌一事。”

  送走了朱盛蒗和郝永忠,陳凱便與已然眉頭緊鎖的李定國返回到了中軍大帳。揮退了左右,陳凱也不多說廢話,直接便向李定國問道:“今天益國公對東安王的態度,寧宇是不是覺得很眼熟?”

  當然眼熟,他們這些流寇出身的明軍基本上是沒有敢對大明宗室不敬的,除了孫可望是個例外。可孫可望想的是什么,大伙兒亦是心知肚明,那廝壓根兒就沒惦著看到大明中興。可他們不一樣啊,他們是聯明抗清,是要借助于大明的旗幟將滿清消滅掉。等這一切結束了,他們自然而然的也就洗脫了賊名,成為大明的勛貴,或者說是股東,子孫后代也將坐享大明的股份紅利,從此富貴綿長。

  而另一方面,他們同樣存在著隱憂,那就是在傳統皇權思維之下,他們當年的掙扎求活導致了天下大亂,他們就是亂臣賊子。等大明中興了,難保不會有人想要秋后算賬。到時候,他們能夠依仗的除了軍隊以外,更多的還是皇帝的寬仁。那郝永忠將東安王奉在軍中,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說到底還不是惦著日后有人秋后算賬時,東安王能夠站出來替他在皇帝面前說兩句好話。

  “所以,竟成你想要讓皇上,讓皇上沒了對我們下手的權力。”話說出口來,李定國卻是猛地搖了搖頭:“竟成,今上仁厚,斷不至此啊!”

  “是啊,我也相信今上仁厚。”陳凱肯定了李定國的判斷,可那個但是卻仍舊如約而至:“但是,你能保證太子也能遺傳這份仁厚嗎?你能保證太子的太子也會遺傳這份仁厚嗎?寧宇,你保證不了!”

  “我……”

  沒有讓李定國想清楚他想要表達什么,陳凱已是微微抬手,深邃的視線仿佛望向了時空的彼端:“很多年前,我就曾設想過,若有一天大明中興,天子會賜予我一個什么樣的功臣號?”

  “功臣號?”李定國不明白陳凱的思維是怎么跳到這個上面,而且,比之爵位,功臣號這個東西他也是頗為陌生,起碼到現在還不曾有過。

  “是啊,功臣號,太祖開國、成祖靖難所冊封的勛貴都是有功臣號的。前者是為開國輔運推誠守正文臣或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后者則是為推誠輔國協謀宣力文臣、奉天靖難推誠宣力武臣或是欽承祖業推誠守正武臣。基本上都是因人而異的,有意思吧?”

  陳凱的思維模式似乎永遠與其他人不一樣,只是沒等李定國跟上來,他便繼續言道:“但是在查閱的過程中,我卻發現了一個令我毛骨悚然的事實。”

  “什么事?”

  在他的眼里,陳凱素來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這世上還有能夠令其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實在讓李定國難以相信。

  “寧宇,你知道太祖一朝冊封了多少位勛貴,又有幾位的爵位存留到了太祖駕崩?”

  這東西讓李定國一個流寇出身的親王如何得知,于是陳凱便自問自答道:“太祖一朝,不算追封,冊封公爵有九、侯爵有五十、伯爵有四。等到太祖駕崩時只剩下了五位國公、四位侯爵和一位伯爵。”

  “這……”

  從巔峰時的六十三家勛貴最后下降到了只剩下了十家而已。短短三十年的時間,這個巨大的落差震驚得李定國半晌沒道出個所以然來。而此時,陳凱也沒有等他緩過神兒,將個中緣由一一道來。

  “我仔細查過,這五十三家勛貴之中大多數都是受到了胡惟庸案和藍玉案的牽連,少數因為別的罪案而除爵,只有寥寥三家是因為無子嗣傳承而除爵的。”

  “有人說,是太祖覺得建文帝年紀太小,駕馭不了這些勛貴,所以才要為其拔刺。可孝康皇帝是洪武二十五年薨的,洪武二十六年的藍玉案除爵的只有十五家。勛貴受牽連的最多的是胡惟庸案,那卻是十二年前的事情,難道太祖還能提前十二年就預知到會有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這天?”

  “也有人說,太祖不是為建文帝拔刺,而是為孝康皇帝拔刺。這就更可笑了,孝康皇帝從龍鳳十年太祖稱吳王時就是世子,洪武元年便是皇太子,相當于做了近三十年的皇太子,根基之深厚大明至今怕是都沒有能與其相較的吧,他在世時就連成祖都是要多乖有多乖,用得著太祖幫他拔刺?”

  孝康皇帝就是朱標、建文帝就是朱允炆,見得李定國仍舊瞪大了眼睛看著的他,陳凱便將他的結論言及:“太祖一朝,從來就不只有胡惟庸案和藍玉案。空印案、郭桓案、洪武四年錄天下官吏、洪武十九年逮官吏積年為民害者、洪武二十三年罪妄言者。前前后后被殺者高達十數萬人之多,勛貴才幾個,太祖要殺的從來不是勛貴,而是違法害民之徒。因為那些勛貴和貪官污吏、奸商刁民互相勾結,所以太祖盡殺之。”

  “前宋權相韓侂胄北伐檄文中有過這樣一句話,說是:天道好還,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效順,匹夫無不報之仇。太祖亦曾引用過此言。而于我看來,太祖其人,便恰恰深附此言。”

  “太祖年少時淮地旱、蝗、瘟疫接踵而至,一門上下幾乎死絕。當時的暴元沒有賑濟嗎,事實上是有的,但那些糧食銀錢俱被貪官污吏們侵吞了。是故,害死太祖一門的并不只是天災和暴元,最大的兇徒是那些貪官污吏。也正因為如此,太祖在位的那些年,對貪官污吏之狠辣亦是歷朝所未見,正是源于那份藏于心底的刻骨仇恨和對大明未來的擔憂所致”

  “撐到了太祖駕崩的那十家勛貴,魏國公徐達、鄂國公常遇春、曹國公李文忠、衛國公鄧愈皆是早亡,他們的子嗣要么謹守家門,要么有不法事被處罰,但太祖念及舊情未有除爵。信國公湯和、長興侯耿炳文、江陰侯吳良長期駐守防御張士誠的第一線,這三家與已經和那些貪官污吏沆瀣一氣的淮西勛貴們交集極少。西平侯沐英是太祖的干兒子,平生只認太祖、馬皇后和孝康皇帝三人而已,洪武十五年馬皇后病逝,其悲傷過度而至咳血,十年后孝康皇帝薨逝,更是心傷成疾,短短兩個月就病死了。誠意伯劉伯溫是浙東人士,與李善長、胡惟庸乃是政敵,亦是被胡惟庸害死的,自也不可能牽扯其中。所以,他們的爵位才能得以幸免。”

  這些,是從未有人與李定國講過的。甚至,這個時代只怕也沒有人將這些重新歸類,進而引發思考。但陳凱曾經的那個時代卻是一個信息大爆炸的時代,他所知之多放在這樣的時代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

  “那還有一家呢?”

  確實,陳凱只說了九家,但他留下這個缺口,恰恰就是要看一看李定國是否真的動腦子了。此間既然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自然也不會藏私:“武定侯郭英在公侯多置田產的那些年,一介不取,吃穿用度僅憑太祖封賞和俸祿,為人處世更是謹小慎微。太祖對其信任備至,用其久典禁軍,其胞妹寧妃后來亦攝六宮事。”

  另外九家勛貴確是能夠幸免,但武定侯郭英卻是個反例,他不光幸免了,還能備受器重。李定國聽罷,亦是對陳凱此前的論斷又信了幾分。可是,這與約束皇權又有什么關系?

  “寧宇,太祖一直以來想要建立的就是一個能夠讓老百姓都可以吃飽飯的國度。可是,到了天啟、崇禎年間,尤其是崇禎年間,這天下又變成了什么樣子,你可是親眼所見的。”

  “這,我聞李闖曾言,君非甚暗,臣盡行私,定是那些奸佞蒙蔽圣聰!”

  封建思想的鋼印是何其頑固,陳凱亦是心中暗嘆,所幸他本也沒打算將李定國全面改造為五四新青年:“嗯,這話我也聽說過。但我還聽過一句話,說是每次烈皇想要加稅,每次烈皇否掉地方上要求因受災而申請的減免時,都會說上一句:暫累吾民一年。這一年又一年下來,說了十七年,都說成口頭禪了。”

  這話,后來還被人寫成了詩,說是“近聞加賦派民田,暫累吾民又一年”,諷刺的又何嘗不是崇禎的虛偽。

  陳凱的陰陽怪氣直聽得李定國當即就愣住了,不是剛剛吃了幾年飽飯就能把少年時吃過的那些苦楚就能忘得一干二凈:“竟成……”

  “哎,寧宇啊,我聞上有堯舜之君,下有堯舜之臣。若非君昏,臣子但凡有個奸邪的,還不早就被斬了。可烈皇登基之后,殺了多少大臣,國事卻是越來越敗壞。說到底,問題的根子就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不像高皇帝,吃過民間疾苦,覺著老百姓苦幾年就苦幾年了,沒什么大不了的,卻殊不知莫說是幾年了,在那連年大災的年景之下,哪怕是撫恤晚上些時日,老百姓也會成批成批的餓死,而烈皇竟然還有收稅。熹宗皇帝駕崩前曾殷殷囑托烈皇,言吾弟當為堯舜,可他就是這么當的堯舜?分明是言堯舜之語,行桀紂之實!”

  那些他原以為已經死去了的記憶此刻不光是突然活了過來,更是正在瘋狂的攻擊著他的內心,使得李定國面色慘白,汗出如漿。

  陳凱很清楚,這番話,對鄭成功說、對張煌言說、對文安之說,都不會有這樣的效果,因為人和人的經歷是截然不同的,他們不曾經歷過如李定國般那種曾經長期瀕臨餓死的絕境,甚至如果不是張獻忠收養了李定國,大明也不會有如今的晉王殿下。

  “君昏臣奸,殘民以逞。我從來不認為你等當年掙扎求活是錯的,因為如果你們是錯的,高皇帝又怎么解釋?無論是李闖,還是你的干大,他們所行的是湯武革命的偉業。只不過,他們各有各的問題,最后全都失敗了。所以,成王敗寇,他們就是賊,而你、袁宗第、劉體純、郝永忠、李來亨,你們也同時都是賊。但錯的是你們嗎,你們從生下來的那天就夢想著要禍亂天下嗎?”

  “不,我從不曾想過要禍亂天下。錯的不是我,錯的是那些昏君奸臣!”

  一字一句的將這話說出口,李定國已是淚流滿面,那些日漸淡薄的記憶重新清晰了起來,在陳凱的推波助瀾之下,更是反復沖擊著那些他曾經始終認定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暗道了聲“抱歉”,但陳凱卻并沒有因此而停下,反倒是繼續將他的想法延伸下去:“今上仁厚,我也愿意相信那位太子未來也將會是一位仁君,但問題是,今上僅僅只是仁厚,他同樣昏庸得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等到將來,一旦大明被今上或是太子攪得天下大亂,老百姓沒了活路只能揭竿而起。到了那時,作為國之柱石,你是剿還不剿。反正我下不去手,因為我知道那不是他們的錯。”

  “我要做的,只是約束皇帝的權力,避免那些不知民間疾苦的天家子弟禍國殃民,因為他們不是高皇帝。我相信我在做的事情,高皇帝是能夠理解和支持的,因為高皇帝也保證不了他的后代子孫之中就不會再出這樣的昏君!”

  透過歷史,陳凱很清楚,昆明期間,永歷在軍方有三大忠臣,或者說是三大樁角,他們分別是沐天波、李定國和劉文秀。這三者之中,沐天波在內管理禁軍,直接負責他的安全;李定國和劉文秀在外,分別負責出擊湖廣和經營四川。現在劉文秀死了,沐天波跟著去了緬甸,只要能夠讓李定國將忠君和愛國這兩個被有心人黏在一起的概念分割開來,將永歷在國內的最后一個樁角轉化過來,于他而言就是勝利!

  而獲得勝利的最佳方式并不是想方設法的讓李定國強行分割忠君與愛國的概念,對于一個封建時代的成年人而言,那是事倍功半的。只需要將他對永歷的忠誠轉化為對大明和明太祖的忠誠就夠了。畢竟,朱由榔這個皇帝再大,還能大得過朱元璋不成?

  “高皇帝嗎?”李定國清楚地記得,陳凱當時對他說過,戰時內閣是為了高皇帝建立的大明帝國而戰,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是高皇帝的忠臣,也是大明帝國的忠臣。

  “是的。”陳凱點了點頭,繼而由衷地說道:“其實,這事情對今上而言也是好事。”

  被約束了權力,竟然還是好事,李定國對此亦是完全不能理解。而見得其人面露疑惑,陳凱便坦言道:“寧宇,你以為武宗皇帝和熹宗皇帝駕崩前的落水都是意外嗎?”

  “你說什么!”

  這樣的驚人之語,著實將李定國嚇了一跳。可陳凱卻并沒有因為他的打斷而停下來:“莪不知道真相為何,也沒興趣在這上面花時間探究。但是我知道,他們在位時都試圖通過宦官或是外鎮武將重掌大權,朝中便有很多大臣反對。有些事情等真到了這個份上,就不是你我能說了算的了。放下干涉朝政的權力,在后宮中安享富貴,不必再為了手上那點兒權力擔驚受怕。一個無憂無慮的太平天子,對于今上這樣的人而言,應該才是更適合他的吧。”

  這樣,李定國對永歷最后的那點兒虧欠之情也就可以放下了,不是嗎。

  從上一次關于戰時內閣的討論起便始終困擾著他的撕裂感在此刻變得愈加明顯,李定國低下頭,默然無語,陳凱亦是不再發出一聲,只是靜靜的看著,僅此而已。直到良久之后,李定國才緩緩地抬起頭來,整個人看上去似乎也變得不太一樣了。

  “竟成,你能保證天子放棄權力后國事就不會再被敗壞嗎?”

  “我保證不了。”陳凱搖了搖頭,卻不見絲毫的無奈,有的仍只是那一如既往的斗志昂揚:“我聽說,朝中有很多人對郭督師頗有微詞,說我用咨議局的議員位置收買他的族人,他便與我狼狽為奸。哼,那群蠢貨,他們什么都不懂!”

  “郭督師之所以默認了我的所作所為,乃是當時我對他說過,大明的祖制已經救不了大明了,他在地方多年,心里自然明白這道理。而我,給了大明一個新生的機會。我不能保證我做的就一定是對的,但不改變,大明就是死路一條,最多是早死晚死的區別。所以,我愿意為此而努力,哪怕是以身為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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