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出了什么事？”門外，傳來了肖護衛的聲音。
葉寧語抬頭擦了擦額上的汗，對著門外說道。“沒事，你去休息吧。”
不過，門外并沒有腳步聲。她知道，肖護衛或許沒有去休息，自從無生走后，肖護衛還是習慣在葉寧語屋外守夜，這是護衛的應盡之責。
葉寧語起床走到窗前，微微推開了窗，夜風從外面吹了進來，屋內有了一絲涼意。這才短短幾日，白承之應該也才剛到南唐，還未傳信來，不知戰事如何。
她望著還未落下的月亮，再無睡意。
千里之外的南唐邊境，一輪月色灑在軍營，白承之負手而立，眸色深沉。
就在前方五里外，今日剛剛打過一仗，那里不僅有西蜀大軍成片成片的尸身，還有南唐將士的遺體。
今日一戰，南唐損失數千人。
“可上藥了？”身著鎧甲的女將軍緩緩走來，手里拿著一個藥瓶。
白承之轉過身，收斂起沉重之色。“嫂嫂。”白承之將右手往后背了背。
那女將軍不是別人，正是南唐皇后、女將驚鴻。
“就知道你還沒上藥，把這個抹上。”驚鴻遞過去一個藥瓶。
“不用了，就是一處小傷。”白承之并不在意，依然看著前方。
“要是你兄長見著，免不了憂心。”
白承之沒有再說話，片刻后接過藥瓶。右手臂上有一處箭傷，是今日敵軍的利箭擦過的，只是破了些皮。
藥擦到一半，遠處軍營前方一陣喧鬧，火把也愈發密集起來。
“兄長來了。”
白承之數日前還在大燕邊境時，就收到消息說公孫玉要來親征。幾日之后，他真的來了。
白承之有些心酸，放眼六國，如今還沒有哪個君王如常頻繁地來邊境。上次是自己在邊境受傷，兄長就來過一次。如今戰事起，他又來了。
公孫玉依然是低調來此，不過既然是親征，那也只是路上低調，以免被人行刺。一到軍營，該有的天子做派他做得很足。就是要讓敵軍知道，南唐皇帝來了。
“兄長來邊境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明天那一仗你就待在軍營里，不必去前線。”畢竟公孫玉什么功夫都不會，且身體還要比一般人弱些。
公孫玉搖頭，“這次西蜀派了太子易明軒親征，敵軍士氣高漲。我思來想去，我唯有親征，才能不輸這個勢頭。”
易明軒是西蜀皇帝的長子，如今西蜀皇帝年老，不知何日歸西，這位太子不日就要登位。沒想到，在登位之前，他有這般野心，妄圖覆滅南唐。
“話雖如此，可戰場兇險。前方有飛廉坐鎮，你怕什么。”驚鴻又急又氣又擔憂，私心來說，她自然不希望公孫玉去涉險。
“這次不一樣，那幫西蜀大軍是被逼急了。”公孫玉喃喃。
其實說起這事，公孫玉知道這次西蜀出兵，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自己數月前的那個決定。
當時西蜀大將牟笛設計重傷了白承之，公孫玉來了邊境后，一氣之下動用了西蜀大軍里的線人，將其大營燒個精光，牟笛和無數蜀兵命喪火海。
事后，白承之說過，如此打擊他們一番也好。按照當時西蜀的兵力，未來幾年，若無他國助力，西蜀必定不敢再擾南唐。
可這才隔了不到半年，蜀軍又來了。想到這里，公孫玉道，“你上次在信里說，梁國二皇子慕容昕也在西蜀邊境，這個消息可靠嗎？”
白承之點頭，“我的人遞出來的消息，不會錯。”
公孫玉心頭一陣驚詫。“萬萬沒想到，西蜀竟向梁國借兵！”
驚鴻冷笑，“梁國還真是，哪里都要插上一腳。”
“其實，在我們和虞國聯姻之時，梁國便有了和西蜀結盟的打算。”對于梁國的動機，白承之十分清楚。
放眼六國，太平之時，各國君主總會暗自結盟。
此前，梁國與虞國戰亂不止，葉寧語那一戰之后，雖暫時與梁國止了戰，可梁國也因此記恨上了虞國。
后來，南唐與虞國聯姻，兩國一榮俱榮，同氣連枝，那么南唐也便在梁國的對手之列，大梁自然會選擇與西蜀結盟。
以兩國兵力對付南唐一國，難怪西蜀這次來勢洶洶，大有踏平南唐之勢。
“梁國給西蜀借兵二十萬，大燕還有十多萬，不知這是不是梁國如今僅有的兵力。”白承之神色復雜。
“若他們把兵全部借出去，那他們都城的守衛豈不是都空了？如此忌諱之事，梁國皇帝怎會容忍？”驚鴻聞之十分震驚。
公孫玉苦笑搖頭，“如今，大燕、犬戎、南唐、西蜀、虞國皆不同程度陷入了戰亂，天下已然大亂，誰也不會在此時針對梁國。至于梁國內部，雖然皇室和兵權在握的東方家族不合，可東方燚已經被梁帝派去了燕國北境。”
聽到這個話，白承之也皺起了眉頭。
他只希望阿云在大燕不要和東方燚碰上，他們之間如此深仇大恨，不知她能否招架得住。
白承之覺得，他要盡快解決了這邊的問題，好趕去大燕。
“明日還有一戰，我帶兵去迎。”驚鴻看向白承之。
白承之抬眼，神色鄭重地看著兄嫂二人。“與其這樣日日打，不如一勞永逸。”
“你想說什么？”公孫玉見白承之眉眼間的冷厲之氣甚于往日，隱隱猜到了他的心思。
“說句不好聽的，南唐與西蜀皇室有世仇，這些年，西蜀一層層私下偽裝，如今野心更是浮上水面。若我們不先發制人，南唐將有覆國風險。”
公孫玉長嘆一口氣，“我何嘗不知，只是皇室之仇，若以兩國軍民為代價……”
“陛下。”驚鴻打斷了公孫玉的話，“這十多年，因為西蜀邊境擾亂，損傷的大軍還少嗎？有多少邊境百姓流離失所，挨餓受凍。我以為飛廉所言有理。若此次不下定決心，邊境軍民會更苦。”
公孫玉握緊拳頭，沉默不語。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心軟的。這樣的君主，容易做個仁君，卻也少了些雷厲風行的手段。
可他身邊，有不輸男子的巾幗皇后，還有白承之這樣一個兄弟。若無他們，南唐的皇帝之位不會被他坐得這么穩。
公孫玉望著面前那幅南唐輿圖，忽然看到南唐的國土變得很大，那條國界線越過西蜀繼續往南。西蜀，似乎一瞬就在輿圖上不復存在。
公孫玉心里一振，手心和額頭同時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那就……”
忽然，軍帳頂上一陣響動。
“誰！”輕功極好的白承之和驚鴻同時戒備起來。因為，那是輕功步伐的聲音。
什么人敢在南唐軍營使用輕功，竟然還旁若無人地靠近了白承之的軍帳！
白承之將二人護在身后，一步步朝著軍帳門口走去。
忽然，帳簾一動，白承之透過縫隙清楚地看到軍帳門口遠處幾個守兵已經暈倒在地。
下一瞬，一個黑影如鬼魅般閃身進來。
那是一個戴著兜帽，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人。
驚鴻反應過來，彎弓拉箭，指向黑影。
“嫂嫂住手！”白承之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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