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的話就像是一顆炸彈，震得秦陽和馬山久久無言。
幾次想要開口詢問趙康說的是不是，最后都選擇沉默下來。
封建王朝的時代，科舉是唯一一條能夠逆天改命的到路。
并非是說科舉高中當了官就一定能夠大富大貴，一輩子當個芝麻大小的知縣，才是大多數人真實的寫照。
但關鍵是當了官之后的身份改變。
尤其是對于商人來說，士農工商，他們的地位最為低下，都不如普通的工人階級。
一句無奸不商就將他們釘死了。
縱然他們再富有又如何？
但是如果他們的家族中能夠有人科舉高中，那就截然不同了。
他們的家族就能慢慢擺脫商賈的身份，繼而讓家族中所有的后輩子孫都能夠有科舉的機會。
這便是商人削尖了腦袋，愿意花大把的銀子去巴結官員士族的根本原因！
但現在趙康說，他們這些青州商人門閥子弟，都已經被齊云山記恨上了。
這麻煩可就大了！
一名正三品戶部侍郎，朝廷大員！
他要是存了心不讓青州這些商人氏族的年輕后生有科舉的機會。
那類似秦陽他們這樣的商戶，就連給官員送銀子打點的機會都沒有！
何談將來擺脫商人的身份？
見兩人沉默下來，趙康嘆了口氣：“所以啊，我才說官府現在是收糧，但可能不會收秦老哥還有馬老哥你們的糧食啊，你們這都被人記恨上了。人家還怎么會收你們的糧食呢？”
一名外地糧商一聽趕忙道：“趙先生，我們可沒有哄抬糧價，都是來正經做生意的啊！”
聽到這話趙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話你自己信嗎？
他道：“你說的不錯，這事兒是和你們沒有關系。不過呢既然你們跟著秦老哥他們來，那我也給你們透漏個消息。”
眾人連忙豎起耳朵，就連有些失神的秦陽和馬山都反應過來，仔細聽著。
趙康煞有其事道：“跟你們說啊，再過兩天，官府收糧的價格恐怕就不是十三十四了，而是要奔著十一十二去了！”
眾人頓時嘩然。
“什么！還要再降！”
“要是十一二文一斤，那咱們可就虧大了啊！”
“是啊，他娘的早知道這樣，老子來什么青州！”
眾人議論紛紛，一個個那叫悔不當初。
秦陽和馬山兩人更是眼前一黑好懸沒暈過去！
要真是趙康說的這個價格，那他們可真是褲衩子都要賠掉。
人群之中以他們兩家的存糧最多，而且都是前段時間，從青州各地的糧行中以高價收來了。
原本想著能夠大賺一筆發發國難財，誰他娘的想到會是這么個局面！
兩人突然都有種感覺，自己該不會是被誰給坑了吧？
趙康咳嗽兩聲，示意眾人靜一靜，隨后才道：“沒辦法，現在青州最不缺的就是糧食了，就單說這青州城，說說你們加起來都有多少糧食了？”
“另外就是，朝廷這次賑.災其實沒有帶多少銀子，他們也給不起你們多高的價格。”
“前些天定價十七十八，那也是沒辦法，老百姓都快餓死了。但現在不一樣了啊，到處都是糧食，你們不賣其他人賣，根本就不愁買不到糧食，那自然不會給你們高價了。”
聽到趙康的話，眾人又七嘴八舌地吵嚷起來，一個個憂心忡忡，但是又吵不出個什么結果。
最后。
一人看向趙康：“那個，趙先生，您知道這么多消息，應該也是朝廷里的大官吧？”
趙康故作謙虛：“誒，哪有。我就是來輔助那些賑.災大臣的，干些臟活累活，功勞都是他們的罷了。”
“您能不能和賑.災大臣說一說？現在官府也要糧食對吧？咱們有糧啊，可是這價格也太……能不能給咱們漲漲？”
話音降落，門外有人突然冷哼一聲道：“漲價？沒門！”
眾人循聲看過去，就見齊云山和幾名官員走了進來，吳家的下人趕忙送上椅子熱茶。
趙康熱心的給眾人介紹著齊云山等人，一番吹噓過后。
齊云山將茶水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隨后起身道：“本官此生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只會著眼面前蠅頭小利的商人！從今天開始官府收糧一律按十一文錢一斤。”
“愛賣不賣，現在青州最不缺的就是糧食，你們不賣有的是人賣！”
這話讓眾多糧商不知道該怎么接，一個個心里都急的跳腳，把齊云山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
等齊云山離開之后，眾人的目光又看向了趙康。
馬山嘆了口氣，望著對面淡定喝茶的趙康，他不是傻子，之前就知道趙康的身份是能夠讓齊云山都下跪行禮的存在。
先前趙康卻說自己是個打輔助干臟活的。
這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如今想來，保不齊就是這王八蛋坑了自己和秦陽。
他眼神復雜，也不再打馬虎眼：“趙大人，您就給我們指一條生路吧。”
趙康挑眉，看了眼馬山和失神的秦陽，呵呵一笑也不演戲了。
“既然馬老哥你這么說了，那我要是不幫忙的確有些不厚道了。十一的價格呢，的確是有些低了。”
糧商都緊張地看著他，趙康淡淡道：“那我做主，官府收糧十二文錢一斤，有多少要多少。這個價格只限三天。”
“十二……”一名糧商有些急。
雙手攏袖，趙康打了個哈欠：“你也可以不賣啊，拉著糧食哪來的回哪去，也就十天半個月的路程罷了，喲就是這天氣可不太好，別一路上受潮了那就好玩了。”
他的話像是大錘一樣砸在眾人的心口，一個個的都沉默下來。
趙康也沒有趕人，如今官府收上來的糧食并不多，維持災民的食用，都有些勉強。
得快點收購大量的糧食，既然秦陽帶著人找上門來了，那這件事就必須要在今天定下來！
足足一刻鐘過去，吳心怡給趙康送上熱茶，便站在一旁。
她明白現在趙康就是在和這群人比耐心，看誰先沉不住氣。
將近半個鐘頭，有人無奈一嘆：“趙大人咱們立個字據吧。”
趙康神色一松，他知道青州的災情從這一刻開始，就不再是什么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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