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返虛 > 第一百六十八章:受刑
  槐尹回到禧園,站在修復的屋子前佇立良久。

  想了很多,但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碎玉人不見了,他的心會是如此的空。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是他傷她最深。

  倏然,虛空漣漪蕩蕩,丁繆出現在他身后,斥道:“你糊涂。”

  “是啊。”若不是糊涂,怎會筑下如此大錯。槐尹低頭自嘲一笑,轉身看向丁繆道:“怎么是你來了?”

  不該是刑房的人來抓自己嗎?

  丁繆看了他那副樣子,想說什么又不想說,默了片刻才開口道:“你以為燒掉所有,主人便不會發現嗎?”

  你我都是主人的棋子,當知棋子的命運從來不在自己手上。你糊涂,連著二小姐也遭殃。

  “我……”槐尹挑眉吸氣,再緩緩吐出:“罷了,帶我回去吧。

  該怎么死,我都認。”

  丁繆斜眸,卻是看了一眼并沒有再說什么。

  旋即,兩人沒入虛空。

  這件事叫丁繆想的話,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槐尹會干出這種糊涂事。縱然二小姐不得寵,然也非他槐尹可以觸碰。

  讓他保護,他倒好,直接把人那啥了。

  而且,現在二小姐下落不明。府上派出去的人,到現在還沒有有用的消息傳回來。

  回到菰家,暮雨齋外,丁繆領著槐尹在門口求見:“主人,槐尹已經帶到。”

  槐尹情知自己死劫難逃,一撩衣擺跪地道:“屬下有罪,甘愿領死。”

  說罷,伏首叩在地上等死。

  屋內,菰晚風坐在案前逗弄雀子,出了這樣的事。作為一個父親,他之面色半點不改,看不出喜怒,輕飄飄喊到:“丁繆。”

  “屬下在。”丁繆拱手道。

  “帶下去,殺了。”

  “主人?”丁繆聞言,急忙跪下求情:“求主人收回成命,饒他一死。”

  菰晚風提起鳥籠,放在掌心打量道:“有心謀命,也要力所能及。丁繆,你想為他抗令?”

  丁繆急道:“不是的,主人請聽我解釋。”

  說完,他咽了口口水看著槐尹道:“論罪,槐尹此回死有余辜,罪不容赦。

  可有一點,二小姐不見百里素鶴那邊已經得到消息,且已經著手奔走尋找。

  倘若此時殺了他,必將引起百里素鶴懷疑,這對主人的大計有害無利。故丁繆,懇請主人三思。”

  菰晚風逗了逗籠中的雀子,看似漫不經心道:“依你之見,我該當如何?”

  他話音剛落,丁繆背后以滲出綿密汗珠,誠惶誠恐的吸上一口氣道:“回稟主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槐尹既然做出此等大不敬之事,自當嚴懲。”

  “哦?如何嚴懲?”

  “處…”

  剛要說,小廝急急忙忙跑進暮雨齋,見到菰晚風就撲通跪下道:“見過家主,有二小姐消息了。”

  “哦?在哪兒?”聞言,菰晚風不禁側目。

  小廝道:“有人看到今夜文宰乘車馬走汜水門祭拜回來,至少真府下車時,懷中女子像是二小姐。”

  “你說什么?”菰晚風疾步至檐下,將手上的鳥籠睇出,丁繆見狀忙上前接過。

  “二小姐,恐在文宰手中,我們需要現在就去少真府討人嗎?”小廝自地上抬起頭,靜等答復。

  然菰晚風聞言,卻是揮手讓小廝退下。隨后目光轉移,落在槐尹頭上,道:“看著丁繆拼死為你求情的份上,我便再給你個機會。”

  又對丁繆道:“將人帶去刑房,處撞背之刑。”

  丁繆本來還想再求情,可觸及到菰晚風眼底那絲銳利時,話到一半全給堵了回來:“是。”

  說罷,將鳥籠遞還給菰晚風,自己提了槐尹往刑房去。

  來到刑房門口,早有人立在門前等候,道:“丁大人,罪者請交我等。”

  丁繆看了眼自始至終不開口的槐尹,此刻說什么都是往然,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活著回來。”

  槐尹詫異的對上丁繆的眼神,活著?倘若自己活著,碎玉人被找回來當如何自處?

  他把屋子燒了,便是不想被婆子們發現端倪,日后指點她。

  可若自己還活著回來,薄紙豈有包住火焰的一天?到那時,她只怕更恨自己。

  “你呀。”丁繆搖頭,你只看了一面。怎就不想想二小姐平時里過的是什么日子?出了這樣的事,你以為她被找回來,主人還能給她好果子吃?

  不想當個孬種,你他娘是個男人就給我活著回來。

  自己造孽,自己擔。

  槐尹僵在原地,不可否認是他思慮不周。只想到她會恨自己,只想以死贖罪。

  卻忘了一點,他們不過都是棋子的命運。一顆被損壞的棄子,等待她的還不知是怎樣的風雨。

  良久,才吐出一口濁氣:“我懂。”

  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既然人是他睡的,一切自應該由他擔起,沒道理叫一個女人最后抗了所有。

  丁繆沖負責行刑的人打了眼色,二者也回以眼色,大抵放心,他們心里有數。

  隨后,槐尹被二者帶入刑房。

  隔著一扇門,丁繆看不到里面的情況,只有撞擊和一聲聲壓抑的悶哼刺入耳膜。

  但他沒有辦法,撞背之刑以是最大的寬限,能不能撐住,就看槐尹自己。

  所謂撞背之刑,即是以繩索套住雙手,分兩邊拉開繃直,雙腳以鐵環鎖住,這樣受刑的人事后不會被撞飛。

  撞背之刑分三、六、九、十八之數,每一撞都有不思議的威力。通常一般人犯事,至多處三或六,但多數沒挨到六便已經白骨飛出體內,直接死了。

  要不也是內腑被大力震碎,最后傷勢過重而死。

  槐尹不同,他犯的事也不是普通的事。早在他被送來之前,刑房便已經收到命令,需對其處最高懲罰。

  左不過丁繆親自前來,他們多少下手還是會些許控制分寸。然即便是如此,槐尹要從里面活著走出來,那也得看他造化。

  起先丁繆外面還能聽到悶哼,再到后里面除了撞擊之聲,聽不到槐尹丁點反應。

  頓時,他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好幾次,想要沖進去。

  但憶起冒然打斷施刑的后果,又悄悄把推門的手收回來。他今天若是打開了這扇門,槐尹就真的有死無生。

  任何違背主人命令的人,都將逃不過一個死字。

  門不能打開,所以丁繆只能選擇等,等到這扇門自己打開。

  好在也沒讓他等太久,身后的門終于傳出吱呀的聲音。

  丁繆回頭,即見槐尹渾身上下已經變成一個血人,殷殷血水汩汩的從肌膚下滲出。

  一腳邁過門檻,人便無聲栽了下去。

  “槐尹?”丁繆趕忙把接住。

  槐尹靠在其懷里,每說一個字,血水便往嘴外迸,顫聲道:“拿……拿……著。”

  “拿什么?”

  “它。”說罷,脖子無力的垂下。

  “槐尹?”丁繆急呼,怔了片刻才看向被他塞在掌心的小瓶子,頓時將東西收好,急急忙忙把人背回自己的住處。

  將人放下后,趕緊取出瓶子。到了一粒丹藥出來,給槐尹服下。

  隨即飽提真元,助其化開藥力。

  如此折騰近兩個時辰,才勉強將其傷勢穩定下來。

  做完這一切,衣服也早叫汗水濕.透,脫下隨手一擰,還真讓他擰出不少水。

  倏然,他眸光落在床頭的小瓶子上,再次倒了一粒放在掌心觀看,隨后又放回去。

  對槐尹道:“看來,你小子也不是全然被女色沖昏頭腦,還知道給自己留保命的招。”

  維葉谷的丹藥,也合當你小子命不該絕。

  想到這里,丁繆把瓶子給槐尹放好,換了身衣服便去了暮雨齋。

  燈火下,菰晚風的影子被拖的很長,微風吹過,更是搖搖曳曳。

  “啟稟主人,槐尹已經領完刑罰。”

  菰晚風的眸子緩緩從書上移開,落在丁繆身上:“哦?他還活著?”

  丁繆霎時驚的跪在地上,拱手道:“主人恕罪,屬下非是有意要違背主人的旨意。

  而是,而是屬下得知百里素鶴曾將葉谷清風的丹藥贈與他,由此可見二人關系非同一般。

  主人尚需此人為大業開路,若因槐尹一條賤命而壞了大事,豈非太過便宜他。

  即便要他死,也得等主人大業成時再將其斬殺祭旗。”

  菰晚風握著書回到座上慢悠悠翻過其中一面,緩緩道:“他該慶幸此生遇上你,遇上百里素鶴。”

  “多謝主人。”聞言,丁繆松了一口氣。能從刑房走回來不是本事,還得最后要主人放話才行。

  有了這句話,槐尹的命才算是徹底保下。

  “起來吧。”

  “是,屬下有一問不知當不當問?”丁繆從地而起,小心的睇向菰晚風。

  菰晚風眉眼不抬,照舊悠閑的看書:“你是指少真府?”

  丁繆道:“是,不知是否確系二小姐?”

  “她以后,和菰家沒有關系。”

  “什么?”丁繆愕然抬頭,主人這話的意思?

  “記住自己的身份,做自己該做的事。若有人打聽二小姐的下落,我相信你知道該怎么做?”菰晚風微微抬眸,嘴角噙著一抹讓人極為舒服的淺笑。

  “是,屬下告退。”丁繆作禮而退。

  回住處的途中,心中可謂是翻江倒海。忽然,他明白了一件事。不是自己求情保下槐尹性命,而是因為二小姐被文宰救走。

  只怕是主人另有布計,要將少真囊括其中。會放過槐尹,恐也只是為了將其最后一絲價值榨取干凈。

  回到住處,槐尹還沒有醒,便干脆施法將他那身血以還有被血弄污床單,索性一并換了。

  然后坐在床頭,替他號脈。

  雖然五臟六腑傷的沉重,好在這小子當時有用真元護住,不然是真的神仙也難救。

  試想,彼時槐尹說要去做疏星樓的東床快婿。他們只當笑話來聽,誰也沒有當過真。

  沒想到,命運就是那么神奇。兩個原本不相干的人,竟也兜兜轉轉有了交集。

  更為這場交集,闖出潑天禍事。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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