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返虛 > 第四百六十八章:來不及?
  菰晚風自女兒走后,便獨坐在燈下沉思。

  不出意外的話,那粒解藥應該落入了素鶴手中。而素鶴得此藥,必然會前往解救勇王。

  一想到到手的機會就這樣被捅沒了,內心可謂憤恨交加。

  眸子愈發狠厲,氣息駭人。

  素鶴,你以為菰某人計之深只得如此?

  就算得解藥,也休想救人。

  說罷,打開了暗格中的木鳥。

  那木鳥撲棱撲棱幾下,便消失在夜色中。

  ……

  而素鶴得了解藥,確如其所料。

  一路疾馳,疾往東門。

  此時離天亮尚早,但他知道留給自己和勇王的時間不多。

  如指間流沙,愈握愈少。

  菰晚風為人,向來不給敵人留余地。說是五天的機會,大概只在兩天左右。

  兩天,則是他們估算。

  實際,可能更少。

  故,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

  這廂他疾疾趕,那廂勇王突然翻身嘔紅,隨后倒在塌上人事不知。

  御醫被這陣仗嚇得不輕,趕忙上前號脈。結果不號不知道,一號差點魂沒飛出體外。

  缺云子見他神色有異,上前也號住了另外一只手。這一號,同樣嚇的魂魄差點擠出天靈蓋。

  看向御醫,你號的也是這結果?

  御醫差點沒哭出來,按著勇王脈搏的手直哆嗦。天娘哎,咋整啊?怎么好好的人突然就沒了?

  不是說有五天時間,就算沒有五天,打個對折也有兩天半。

  再不濟,也該有兩天才是。

  可、可現在叫什么事兒,這離子夜還有一個多時辰,怎就……怎就沒了。

  槐尹靠在門口靜靜看著,與他而言這是好事,實是老天助他。

  畢竟這人會中毒,有自己一份功勞。

  如果勇王活下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過他很清楚自己現在上去必然會遭猜忌,諸如是否別有居心。他們信不過自己,自己整好樂得從中摘個干凈。

  所以他靜靜看,上不添言下不搭話,唯立一旁靜觀。

  突然,鄒寂人熬好藥端進來。

  揭開簾子的一瞬,被他拉至一角,隨即遞了一個眼神。

  鄒寂人睇眼他,雖然心有不悅,卻還是按而不表。隨著他的眼神望去,頓時也看出了異樣。

  隨即擺脫其牽制,將藥擱至桌面,而后快步上前詢問緣由。

  此時的御醫已經渾身癱軟,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該怎么把事情說給弦歌月聽,這幾乎是必死的題。

  如何說,怎么做?

  最后,好像都是死。

  “御醫?”

  “完了,完了……”御醫跌坐在床榻前,兩眼驟然變得無神,眼神空洞的看向他處,憑你呼喚,沒有絲毫反應。

  鄒寂人見問不出個結果,遂同缺云子道:“前輩?”

  缺云子此時臉上全無平時的嬉笑怒罵,取而代之是一片凝重之色。這在過去,不曾有過。

  放下勇王的胳膊,他又瞥了眼地上的御醫,對鄒寂人蹙眉道:“速去請扈西河過來,快。”

  “好。”

  鄒寂人二話不問,轉身快步走出營帳,趕緊去找尋扈西河。

  槐尹觀勇王死氣已現,氣息已無。再救,不過是徒勞。

  道:“人都沒了,缺老頭你是不是該認清事實?與其在這里做無謂功,不如趕緊差人告訴弦歌月。

  免得他怒極翻臉,屆時火氣全撒你頭上。”

  缺云子沒理,拍拍御醫,讓他快些來幫忙扶起勇王,給自己搭把手。

  御醫就差老淚縱橫,鼻涕一把眼淚一把,抄起衣服胡亂一通擦拭,看看自身,瞬間面紅耳熱,道:“老前輩,莫非你有辦法起死回生?”

  “說什么胡話?”缺云子沒好氣給了他一巴掌,老夫有那本事,還要你來幫忙?

  御醫傻眼,那您叫我幫啥?

  垂眸掃過勇王,總不能四殿下還沒來咱們就給殿下把身后事給辦咯?

  “說你傻你還真傻,要不要救你家殿下一句話?”

  磨磨唧唧,沒死都讓你磨死。

  見他還是轉不過來,惋嘆道:“你家殿下心窩還積有一口氣,趕緊的把人扶起我要施針。”

  “哦哦哦。”御醫連忙爬起,擦了擦淚。一把將勇王扶正,感激涕零的看向缺云子,您老要這么說,晚輩就懂了。

  他還以為殿下徹底沒了,自己也要跟著人頭落地。

  您要知道,早說啊?

  害我白哭一場,丟死人了。

  又悄摸摸道:“前輩您讓鄒仙友找扈西河過來做甚?”

  要是沒記錯,這位可是毒家。

  “到時候你就知曉。”

  缺云子屏息凝神,手上的銀針一根接一根扎進勇王要穴,隨著時間過去,頭上滲出綿密的汗水。

  一滴一滴滾落,打濕眼眶。

  咸澀的感知,帶來非常令人不適的體驗。

  又過了許久,他終于落好最后一針。

  這才有時間抬手抹去迷在眼睛里的汗水,順便胡亂抹了一通。

  道:“你先扶好,待老頭子將那一線氣機引上來。”

  說罷,起手捻訣。

  指尖連點心口,一路向上,直至扣開勇王牙關。

  忽的,雙唇緊閉的人嘴唇微張。

  一縷若有似無氣息從中飛出,旋即被其擒住。有如欲飛鳥兒,被人扣住咽喉,不停的扭動掙扎,想要逃脫。

  “想跑?”

  缺云子怒眉,指尖催元。

  登時將之取出,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打入其眉心。

  只見勇王悶哼,一口氣總算從幽冥地府轉了回來。

  雖然很微弱,但好歹是保住了。

  御醫大喜,道:“老前輩,殿下是不是沒事了?”

  缺云子捶著老腰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咱就搶回了一口氣,離沒事還差的遠。

  有那么簡單,閻王散就不是閻王散該叫菩薩散。

  “那怎么辦?”

  “等西河來了再說吧。”缺云子長吁短嘆,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盡人事看天命。

  如果勇王命數合該如此,那也是他之命。

  如果能熬過這道坎,等來素鶴的解藥,那便是他命不該絕,該著此番造化。但究竟如何,還得看天意。

  正說著,帳外一陣騷動。

  原是鄒寂人不管不管將人自被窩里拽出來,一路上連個停頓都沒有。

  搞得人到門口才有時間套上靴子,稍稍系好衣帶。

  好在軍中都是男人,不然丟人丟大發。

  粗略一番收拾,算是妥了。

  緩揭簾,慢著步。

  道:“我說你把我拖過來也不說出了什么事兒,現在總該能說了吧?”

  鄒寂人面色微窘,道:“鄒某不是很清楚,你問前輩就好。”

  扈西河原本想再擠兌幾句,但當眼神落在勇王身上后,剎那間什么都明了。

  道:“算了算了,我知道了。”

  一邊走一邊催元,霎時掌中多了一顆妖冶明珠。

  這是他新聚的毒珠,之前那顆毀在花中影手中。

  打那以后便沒了賴以性命的本源,然時也命也,也是那番絕境,才有今日的因禍得福。

  跳出生死關,才知天地闊。

  “將人放平,你二人讓開。”

  御醫巴巴咽了口口水,火速照做,然后連蹦帶跳逃離。

  缺云子在鄒寂人攙扶下離開,也退到稍遠的距離。

  旋即,扈西河將毒珠放在勇王上方。

  幽幽綠芒,一絲絲霎時滲入其體內。如小風過境,無孔不入。

  至此,勇王的氣息才算穩住。

  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關鍵,還得解藥。

  御醫望著毒珠,頓覺嗓子發干,說話都不利索。

  支支吾吾半晌,才憋出一段話來。

  道:“老前、前輩,咱們、咱們這樣能……能撐多久?

  百里公子的解藥,要何時能到?”

  缺云子道:“這就要看勇王自己。”

  “為何?”

  “以毒攻毒,是解毒的法子。以毒續毒,是不得已的續命之法。

  咱們沒有解藥,早前服下壓制毒素蔓延的丹藥,此刻都成了勾魂使者。

  它們,加重了毒發的速度。”

  “可是,以當時情形殿下不服不行啊?”

  “是啊,不服不行,服之必死。這就是對方的陰險歹毒之處,讓咱們防不勝防,救無可救。”

  “那……那殿下如果撐不住呢?”

  “那就只有死。”

  “這……”御醫嘆息,道:“假如殿下撐得住,至多能撐多久?”

  扈西河伸出一根指頭,道:“一個時辰,子時一到,咱們回天乏力。”

  事實上,勇王的身體在毒素的摧殘下已然千瘡百孔。多撐一時辰,全憑其信念如鐵。

  這一個時辰,已經算額外從生死簿上借來的。

  哪里,還能奢望其他。

  聞言,營帳之內突然死聲寂寂。

  每個人心中都很清楚,接下來會是什么結果。只是不愿,只是不甘,只是不想,不想承認。

  哪怕是溺水,也要等到水沒過頭頂這才肯甘心。

  不到最后一刻,說什么都不能放棄。

  槐尹垂眸,斂去眼底寒光。

  那一絲絲,快的無人可以察覺。一閃而沒,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他不動,也不語。

  但他比誰都清楚,勇王等不到那一個時辰。就算其信念如鐵,心志誠誠,那都沒用,都是屁話。

  因為,在扈西河經過時。

  呵,便已經下了手。

  活,是不可能活。

  唯有死,才是解脫。

  要死的人解脫,自己也可以暫時得個解脫。

  如此,才是雙贏。

  所以,勇王不可能活。

  以毒續毒,以此續命,皆無可能。

  假若不死,那有人就該坐不住。

  那人如何能讓勇王活,又如何能讓素鶴順意?

  抬眸微瞟,眼見的火候差不多。

  道:“我去外面看看,有需要叫我。”

  說罷轉身,眼底是一抹藏不住的得逞。

  隨即掀開簾子,低頭彎腰貓了出去。

  抬頭剎那,僵在原地。

  怎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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