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返虛 > 第六百二十八章:落魄的年輕人
  隨著兩人帶著人馬離去,天色也漸漸大白。

  同時隨之而來,是欲海天改天換地的消息。以及,菰晚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平定了百里家計監察天司,與大火之中救下少真府家主以及其夫人與少許族老舊人。

  更與東門救下為數不多的大臣,據說不是他不想多救,而且眾大臣求見勇王,為已故天主弦不樾討個說法,怎料勇王沒見著倒惹了弦歌月那個煞星祖宗。

  因而,他派人趕去時只來得及救下一部分人。

  活著的人自然感恩戴德,無不對其言行舉止交口稱贊。

  聲稱此乃欲海天不幸之中的萬幸,雖然痛失弦天主又來了一位更加仁德的菰天主。

  最重要的是,這短短時間讓欲海天幾近崩毀的疾疫,菰天主找到了法子,有法可治,并且都是免費贈醫施藥。

  一時間,百姓無不含淚拜謝。

  一場本有可能生死相見的結局,被化消與無形。

  當然,這僅僅是無數贊譽中的其中一種聲音。其他的美名,更是數不勝數,夸都夸不來。

  于是乎,菰晚風順利坐上了寶德殿,菰勒勒順勢成了尊貴無比的公主。

  自然,箕鴀就真成了駙馬。

  但,這些都是后話。

  不提菰晚風做了天主,一夕之間連下了多少命令。

  單說他首先解決危局之后,便是著手將菰府北門改做善堂,用以救治受苦受難的百姓。

  其后,又將南門單獨辟出來做典學司。

  下令,這是考教天下為人師表的地方。

  以后凡各家所學,西席恩師通通必須經過典學司考核。若無典學司發放文書,則視為不德之師。

  一經發現,入之以刑。

  消息傳出,有人歡喜有人憂。

  讓原本義憤填膺要為卓太傅和三千學子討個說法的人,瞬間打消想法。

  一個個跳腳的與之撇清關系,堅稱是為了恭賀新主而來,不為別的。

  菰晚風沒有為難,俱以厚禮待之。

  這使得這班原先還有怨言的人,頃刻少了后顧之憂,轉為接納。

  也使得后世之輩俱罵文人沒有骨氣,便是從這里來的。

  而此情此景,菰晚風樂見其成。

  安定了一部分,他才能騰出手處理接下來的事情。與其說這些事讓人焦頭爛額,不如說是開胃菜。

  大頭,都在后面。

  關于這點,他心知肚明。

  待把這群人安撫好,送走。便看到赤淞、甘老五方將碧云自偏殿押解而出,一燈殘與玉面判官亦隨后而至。

  碧云掙脫兩人,得了自由。

  揉捏手腕,蹙著眉。

  上前作禮,道:“恭喜主上,賀喜主上。”

  “喜從何來?”

  “自是天意擇主為主。”

  “確實會說話了,說吧,你想怎么做?”

  聞言,碧云睇了四人一眼,垂眸道:“自是依照前言,以靈藥做餌,迫使勇王低頭,離間軍心,使之上下不和。

  然后,再趁亂找出咱們想要的。”

  赤淞仍舊覺得此舉風險太大,雖說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可有時候入了虎學有可能是獵人挖陷阱。

  遂進言道:“主上三思,靈藥制作不易,萬不可輕易給出。”

  一旦勇王緩過神,接下來就該我等頭疼。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如今予以方便,日后主上有難,誰又肯放您一馬?

  這話,他沒有說出來。

  可在場的,懂得都懂。

  甘老五見形勢如此,看不得自家老大固執。內心一嘆,走上臺階,來到菰晚風身邊細細耳語。

  說罷,躬身離在一邊。

  菰晚風身邊略略沉吟,頷首同意,甘老五心頭一喜,便作禮拉著赤淞告退。

  赤淞起初不明所以,后來四目相對,登時明白過來,是以不在堅持。

  但礙于碧云一旁看著,就這樣心不甘情不愿被拉走,三步一回頭,五步一猶豫。

  碧云靜靜而立,低垂的眼簾掩去了她的光波流轉。看起來老實、乖巧,雖有言語犀利之處,然則身上沒有棱角。

  至少,在一燈殘與玉面判官面上沒有激起敵意。

  兩人倒沒有像赤淞一般,百般阻攔。從頭到尾,不發一言,不多說一句話。

  這不免讓碧云心內直打鼓,比起赤淞這兩人顯然更加危險。但她已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成與不成,她都必須走下去。

  要么賭一線可能,要么死無葬身之地。

  想到這里,暗暗把心定下。

  微微轉眸,單等著菰晚風發話。

  然菰晚風既沒有接前面的話,也沒有重新開口的意思。于是乎,氣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她表面上不動聲色,實則掌心已然汗濕。

  剛有點挪動的意思,就感受到身后的視線與毒蛇無有二別。

  便悻悻的回轉身行,淺淺一禮。

  道:“碧云,見過二位大人。

  方才人多,不便之處,還望兩位多多諒解。”

  一燈殘抬眸,在菰晚風眼中找到了答案。與玉面判官換了眼神后,目光便落在她的身上。

  僅是一陣停留后,隨后沒有下文。

  這讓碧云疑云從生,又怕自己露了端倪。

  也不知這種焦灼的時間過了多久,直到甘老五與赤淞再次出現,這種沉默才被打破。

  和赤淞的防備不同,甘老五對上她,那是笑臉相迎。

  瞥了眼手上的玉盤,道:“讓姑娘久等,這就是你所需要的靈藥。”

  碧云抬眸,水波瀲滟。

  心下冷笑之余,指著盤中故作不解,嬌滴滴道:“為何有兩瓶?”

  甘老五也不和她兜圈子,笑道:“這一瓶,里面只有一顆。

  是解姑娘燃眉之急,還望姑娘現在就服下。”

  明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碧云還是從善如流的拿起小藥瓶,當著所有的面把藥丸倒在掌心,然后放入口中咽下。

  做完這一切,才藥瓶還了回去。

  不緊不慢,巧笑倩兮的問道:“如此,可行?”

  “甚好。”甘老五把玉盤遞給赤淞,拿起另外一瓶遞給她,告誡道:“此中靈藥有靈藥百余粒,每粒可救一人,每一個可在半月內無恙。

  望姑娘,好生把握。”

  說罷,將藥遞了出去。

  碧云接過藥,二話不說丟入袖袋。

  甘老五急問:“姑娘不檢查一下?”

  怎知,碧云心思全在自己兩條胳膊上,瞅著這光潔無比白嫩嫩的肌膚,與之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甚是欣喜的道:“有什么可查的?婢子雖是卑賤之身,卻也與諸位一般為主上效命,諸位信不過婢子不會信不過主上,婢子也是一樣。

  我可以對諸位存疑,但絕不會質疑主上。

  這,是底線。”

  一句底線,引得甘老五大笑不止。

  她眉目婉轉的道:“怎么?婢子說的不對?”

  甘老五連連擺手,看了菰晚風才慢悠悠道:“不不不,姑娘說的很對。

  如此,我等就靜候姑娘的佳音。”

  碧云哪能聽不出這里的話外之音,笑笑的作禮道:“告辭!”

  說著,搖身一道流光飛出大殿。

  待她走后,玉面判官才上前把百里流年那邊的事情敘述了一遍。以及,他擔心他們走后百里流年可能會有動作。

  如是說罷,抬眸道:“主上,要派人再盯著百里家嗎?”

  “不用。”

  “為何?”

  “打蛇要打七寸,打虎要打命門。他如果不動,咱們反到不好動手。

  一味小心,可保百年。

  一味防犯,不過作繭自縛。”

  “主上的意思,這事就這么算了?”

  “算與不算,端看他百里流年如何應對。你先與一燈殘下去,將傷勢處理好。稍后,還有事情要你們去辦。”

  “是。”

  玉面判官也不是個聽弦不知意的,當然明白這是主上不想多言,故找了個理由讓自己離開。

  遂從其言,與一燈殘離開。

  直待他們也走了,赤淞這才道出自己的擔憂:“主上,此法會不會太過冒險?”

  如今咱們初定王宮,實經不起再多的變故。事情少得一截是一截,麻煩丟得一圈是一圈。

  縱然咱們現在是民心靠攏,可到底還有一匹頑固不化之徒。如果讓勇王有了喘息之機,那就是養虎為患。

  況且,碧云不可信。

  以一只雀子魂魄而言,她的言行太過老成。

  很有可能,咱們被人算計了。

  聞言,菰晚風緩緩起身。

  初升的朝陽,一縷金光正好罩在他身上。頓時整個既莊重又神圣,讓人心生膜拜之感。

  他閉眼感受略帶清冷的光輝是何等感受,復徐徐的睜開那雙平靜如淵的眸子。

  道:“孤踏上這一步,不冒險嗎?”

  這……

  赤淞語塞,這自是冒險的。

  其中的千難萬險,更是無可比擬。較之眼前,不知險上多少倍。

  嘆道:“豈能不險。”

  不險,何至于如今要處處謹慎。

  “孤知你用心,然成則王敗則寇,咱們沒有退路。這世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

  說罷,睥睨道:“與其坐在寶德殿挨打,不如放手讓他們施為。

  如此,咱們方可逐個擊破。”

  使之,難成氣候。

  如果隱而不發,高強度防犯之下。咱們要擔心的不是他們不軌,而是要擔心他們暗中勾連。

  如果他們連成一氣,那才是要命的打擊。

  孤如此說,爾等可懂?

  赤淞微怔,隨后長嘆。

  拱手道:“是屬于過于憂慮了,目光不及主上之長遠。”

  甘老五見兩人有所緩和,便出來斡旋道:“現在不是感嘆這些的時候,稍后才是硬戰。

  且收拾收拾,一會兒你我還需齊心協力。”

  赤淞頷首,斂盡紛亂。

  同菰晚風作禮后,便和甘老五大踏步離去。

  只留下菰晚風獨自沐浴在金光之下,看看這金碧輝煌,寶光燦燦的寶德殿,一切那么真實又那么的不真實。

  如夢幻泡影,又如朝露。

  一切仿佛從來都沒有變,一切又都變得不同。

  不管過去了多少年,那個落魄的年輕人。

  他,終是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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