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是知道蒲芳草的意思——
隔墻有耳。
范嫣然沒再開口，但也沒有回到自己的座位，反而是身子一轉，抬腳便向著那擺著四道菜的小桌走了過去，她一邊走一邊皺著眉頭。
這三道菜，實在是又惡心又恐怖。
心中碎碎念，可等到了近處，她伸出的手卻是一頓。
她本來是想給盛瀾清端那道怪味黃金果的，但是，她有點好奇第四道菜是什么。
范嫣然回頭看了蒲芳草一眼，見蒲芳草沒有看她，便大著膽子將手往旁邊移了一下，白皙的手指握上金色的罩子把手，她輕輕一抬，竟是沒有抬動。
這罩子，有這么沉么？
她的心里直犯嘀咕，手里也不自覺地加大了力道。
下一刻，一道尖叫聲驟然響起：“啊！！！”
整個仙客居都被震了三震，那已然回到了自己房間的山羊胡掌柜聽到這聲，臉上露出了一絲好笑的表情。
他就知道，那東西放在那，一定會被掀開。
而掀開的人，也一定是范嫣然。
誰讓她昨日大鬧仙客居呢，這便算是小懲了，若不是她上頭有人，他可不會給這么一點點懲罰。
這般想著，山羊胡掌柜順了順自己的胡子。
再垂眸，他看著已然寫了幾個字的潔白紙條，再次補上了幾字：二已證實，可將其帶回。
筆落，山羊胡掌柜將紙條拿了起來。
他將其輕輕抖動了幾下，下一刻，那紙條居然慢慢恢復成了之前的空白之色，即便是映襯著后面的燭火，還有不遠處窗口的陽光，都看不出絲毫異樣。
雖然已經用了很多年，但每次用，山羊胡掌柜都覺得頗為新奇。
“不愧是神祗地。”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語從他的嘴邊溜出，然后消散在房間內。
......
距離掌柜房間不遠的包廂內，蒲芳草正攬著范嫣然站在窗口，她安慰地拍打著范嫣然的后背，眉頭緊蹙。
可還不等她說些什么，她的耳朵卻是先行動了一下。
不僅是她，再往旁一些的墨藍和絳紅也是齊齊地轉過了頭，只見他們身后的窗口外，正看到一只烏黑的大鳥自旁側一飛沖天，然后在天際成為了一個肉眼難見的小點。
速度之快，讓人心驚。
那是什么鳥類？
蒲芳草從沒見過這種鳥，即便是在書上。
她的心里的不安愈發濃厚，因為自小便喜歡看書，更喜歡奇聞異志，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知道的甚多，可眼下卻突然發現，自己知道的東西太少了。
不僅是剛剛飛過的鳥，還有眼前的這四盤，“菜”。
想到這，蒲芳草不再理會已經看不到影的黑鳥，低頭再次撫了下范嫣然的長發，安慰地開口道：“沒事，別怕，它們已經死了。”
另一邊，阮軟也被盛瀾清擋在了身后。
雖然她自己的臉色，也格外的難看。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自是那第四個被范嫣然打開的金罩子。
因為金罩子的重量，所以范嫣然在掀開的時候加了力氣，她本就恐懼著第四個罩子里面的“菜肴”，自然動作幅度也沒有很大。
她本想著小小地偷瞄上一眼，但奈何，那罩子里的東西會跑會動。
只不過掀開了一個不大的縫隙，它們便爭先恐后的從罩子里竄了出來。
那是一個個剛出生的，顏色還是淡淡的粉紅色的老鼠。
第一只滾出來的時候，范嫣然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她看清，那些老鼠崽已然接二連三地滾了出來。
她直接被嚇得尖叫出聲，等下意識將手里罩子甩開，卻發現更瘆人的一幕。
那些滾出去的小老鼠都是漏網之魚，更多的小老鼠掉在了一個金黃色的大碗里，它們在里面翻滾，然后發出了吱吱吱的叫聲。
那碗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格外耐熱，其下墊著幾塊炭火，而其內，則是一鍋正在沸騰的清湯，里面飄著紅色的長條形果實和各種奇怪的草葉，散發著淡淡的香甜味道。
但這一切，都被那些吱哇亂叫的小老鼠破壞的一干二凈。
范嫣然直接被嚇懵了。
若不是有墨藍和絳紅閃身攔住，怕是已經從離她特別近的那扇窗戶跳了出去。
她從小金枝玉葉的被嬌養長大，哪里見過這副場面。
直到現在，她都在蒲芳草的懷里打哆嗦。
蒲芳草皺著眉看著不遠處的小桌，表情凝重。
其實她是不怕這些的，因為在上一世，她曾在冷宮中見過無數只老鼠，別說是這種連眼睛都沒睜開的小老鼠，就是那些長尾巴的，長得碩大丑陋的老鼠，她也見過不少。
雖然她沒有吃過，但是她見過別的同樣被關在冷宮的妃子吃過。
煮的炒的，燒的烤的都見過。
畢竟，在冷宮那個地方，不是每天都有飯吃的。
她到底是占著一個廢后的名聲，背后還有著一個大將軍府，所以每天還有頓糟糠，而那些早就被遺忘在里面的妃嬪，便沒有她這種待遇了。
當時隔著院子遠遠看到，她還曾犯過惡心，可時間長了，便也不在意了，能活著就已經很不容易了，何必還要在乎那么多。
而眼下她皺眉，全是因為那金色罩子。
因為范嫣然的驚慌，她將金色罩子撇在了桌子上，那金色罩子整個都被翻了過來，內里的樣子也隨之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下。
別看罩子圓潤，其實內里是兩個小巧地正在來回晃動的托盤。
想來，之前那些小老鼠就被放在了這兩個托盤上。
如果拿罩子之人用力不平均，那么那些小老鼠就會從托盤上滾落下去，造成剛剛的那副局面，但如果拿罩子之人自有桿秤，便可直接將那些小老鼠丟入沸水之中。
這是巧合么？
只是一個省力的巧合？
蒲芳草不這么認為。
她看向身側大開的窗扇，眼里閃過一絲不悅，雖然不知道那掌柜是不是故意將這小桌放到窗邊的，但這過錯，他卻是要占一半。
畢竟，這菜他絕對是故意的，他清楚的知道，以范嫣然的性格，絕對會去看。
這般想著，蒲芳草的視線看向了盛瀾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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