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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各站其位。
今日已是自涇河城消息傳到京都的第六天了，也是民聲高漲的第六天，無論百官再怎么推脫，再怎么商量不出最好的辦法，今日，也必然是要給出一個結果的。
是矣，就連前些日子受了重傷的蘭景旭都來到了大殿之上。
他穿著太子朝服，規矩地站在左側首位，而在他的身后，則是同樣華服的蘭景麟。
雖然兩人想看兩相厭，但他們此時卻有一個共同點。
那就是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從百官列位，再到眾說紛紜，探討這次出征涇河城的武將到底該是誰，他們一直都沒有出聲，明明是唯二兩個可以上朝的皇子，卻一個比一個縮得像鵪鶉。
蘭景旭還可以理解，畢竟，他眼下還是代罪之身，但是蘭景麟卻是讓人想不通了。
皇帝的視線在兩人身上繞了一圈，然后輕輕地抬了抬指尖。
一直站在旁側的富順公公長鳴一聲，頓時，整個朝堂都安靜了下來。
“眾愛卿可得出了結論？”皇帝的聲音威嚴，話語也十分平淡。
可就算如此，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大殿內也還是寂靜一片。
沒有人敢第一個站出來當出頭鳥，即便他們各自都有想要支持的對象。
良久，也就在皇帝的表情愈發不耐的時候，站在眾臣前側的范兼向后遞了個眼神。
緊接著，一個鏢旗小將走了出來。
“啟稟陛下，微臣倒是有一人選。”
皇帝挑眉：“哦？說說看。”
“微臣以為，此次西行，非鎮北王殿下不可為。”鏢旗小將粗聲粗氣地開口，“鎮北王殿下一直以來所駐守的地方乃是極北之地的冰河城，而冰河城又和涇河城一樣，常年受到塞外蠻人的侵犯，我想，其中的戰況必是有異曲同工之處，所以......”
“臣反對。”
還不等小將說完，又是一人出列，深深地彎下了腰。
見此，皇帝的眼底都是一暗。
公然在其他官員稟告的時候插話，實屬于大不敬，不僅是對那個官員，也是對上位的皇帝。
一般來說，沒人會干這種蠢事。
可惜，這個人太自信了。
“左刺史有何見解？”皇帝悠悠開口，話語還是一如往常。
聽到這話，左刺史更是大大的安了心。
他會突然站出來，原因之一，自然是想要阻止那個鏢旗小將的話語，原因之二，則是因為他剛剛慢了一步，其實，他才是范兼安排好的棋子，可就在他得到范兼的指示，想要做那個出頭鳥的時候，卻被鏢旗小將搶了先機。
而他敢站出來的原因，其一，自然是怕承受不住范兼范丞相的怒火，其二，便是在他看來，或者說在所有人看來，皇帝應該是最不希望蘭澤接手剩余的十數萬蒲家軍的人。
所以，他賭了。
結果也顯然，他賭對了。
左刺史心中大定，他利落地直起了腰，道：“啟稟陛下，微臣以為，派遣鎮北王殿下西行不妥，雖然古將軍說的話有些道理，可微臣認為，不能顧其一，而不顧其二，涇河城是要奪，但是冰河城也不能出現松懈。”
“不然到時候......”左刺史欲言又止，然后又再次道，“當然，我不是懷疑鎮北王殿下的實力，我只是覺得，就算鎮北王殿下是戰無不勝的戰神，也是會疲累的，臣不想已經失去了大將軍府，還要再失去另一個守護神。”
左刺史這番話看似在吹捧蘭澤，可實際上，卻是在皇帝的面前給蘭澤上眼藥。
明晃晃，赤裸裸。
卻沒有人覺得這是危言聳聽。
皇帝不怒不喜，再次開口：“那以愛卿之見，又該派何人前去？”
一個問題拋下，左刺史皺起了眉頭。
他好像思索了一下，然后眸子便移向了武將聚集的方向，視線緩緩掃過，突然，他的目光一聚，下一刻，他便迅速回頭，拱手朝著皇帝道：“臣以為，楚小將軍當可一試！”
霎時間，在場所有人的眼神都若有似無地向后瞥去。
楚蕭面上毫無表情，好似并不震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時的驚訝已然鋪天蓋地。
“陛下，楚小將軍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他卻是少數的經歷過戰場之人，他的先輩更是當年跟著先帝開疆擴土的勇士，所以臣以為，楚小將軍前往，再合適不過。”陳刺史深深躬下腰，“想必，只要經歷過這次洗禮，我大峪，會再次迎來又一個頂梁柱。”
陳刺史說的慷慨激昂，有理有據，不過音落，又是幾個大臣走到了殿中，齊齊喚道：“臣附議。”
這一刻，楚蕭終于動了，他緩緩轉頭，看向站在殿中最前側的左刺史，目光灼灼，然后，他的眸子又瞥過一動不動的范兼，最后收在了腳下。
而與此同時，皇帝的視線也跟著落到了楚蕭的身上，他看著那筆挺的身影，問道：“不知楚將軍，意下如何？”
楚蕭出列，單膝跪地：“臣自當幸不辱命。”
如此的干脆利落，讓很多人的臉上都露出滿意的表情。
其中，也包括皇帝。
皇帝的眼神明明暗暗，好像在思考著什么，他的視線凝視了楚蕭許久，然后又輾轉于眾官之上，他的手指放在金色的龍案上，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突然，皇帝話鋒一轉，“范丞相以為呢？”
“臣以為，楚將軍堪當其任，但是......”范兼應對有余，“他的資歷多少是有些淺了。”
范兼沒有過多解釋，但是明眼人也都聽出了里面的意思。
蒲家軍何其之多，就算已經隨著蒲大將軍的死亡，涇河城的侵占隕落了近十萬，但是剩下的，卻依舊是個無比龐大的數字，里面的將領，隨便拎出來幾個，都是楚蕭的前輩。
若是真的派楚蕭去，他很有可能無法號令那一眾蒲家軍。
這不是危言聳聽，也不是低估了楚蕭的實力，而是事實。
這一點，皇帝很清楚。
蒲家軍是個鐵桶，這么多年，一直都在大將軍府的手中把著，如果說要打破，最好的辦法就是將蒲家軍拆分開，然后融合進其余的軍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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