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時候葉昭帶了不少東西，結果回武市的時候，叫了輛面包車都差點沒裝下，滿滿一車子的東西，各種吃的，除了葉老五給準備的，還有鄉親們給送來的自家的心意。
“叔，您二位別送了，您和大家伙交待的事情就放心吧，我回去就去打聽，到時候有消息了就給你打電話。”
“哎，誠子啊，這幾年咱們村都是托了你的福，才能過上好日子，這次又要麻煩你了，大家伙也只能指望你，你讀了書有了大出息，認識的人多。”
“叔，你這說的啥話，我是大灣村的人，咱村里的事不就是我自家的事，你就放心吧，我肯定好好辦。”
聽到這話，村長和書記一臉欣慰，村民們臉上帶著希望的笑容，目光閃閃的望著葉誠。
“誠子，你放心吧，家里這塊有大家伙給你照應，你媽老五他們有啥事，村里人都能幫忙，你在外面不用惦記家里，有時間就回來轉轉。”
“哎，叔，麻煩你們了。”
車子開出去好遠，葉誠一回頭還能看到站在路邊兒的鄉親們，心中是滿滿的幸福。
回來家中，葉昭越發閑了，在家里她什么都不用做，葉誠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好吃的，無聊的時候葉昭就畫畫圖，現在她的畫冊里已經有上百張設計圖了。
閑著也沒事，葉昭跟杜曉打了個電話，得知她在家后，坐車去找她玩。
杜曉已經買斷了，今年上半年二廠發生了一件大事，建廠四十幾年的武市服裝二廠，最終因為換不起銀行貸款而破產清算，二廠的職工也成了國家下岡的試點單位，按照一年工齡二百到二百六不等，給大家補償后買斷工齡，至此二廠職工再也不是國企鐵飯碗，而是被徹底推向社會的無業人員。
這件工作在今年一開年就開始推進，因為是第一個試點單位，職工群眾反應激烈，還有許多人做出各種過激行為，經過多次跟職工的溝通談心，以及政策宣講，二廠職工絕望的意識到，現在的國企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進入國企，意味著一輩子都穩了，單位把你的一生都包了，所有的人都想成為一名光榮的國企職工，可現在政策突然變了，國家對國企不在兜底，二廠虧損連連面對高額債務，只能破產清算還債。
有能耐能調走的全都調走了，剩下的都是些走不了的普通職工，很多都是老職工，十六歲就在廠子上班，工齡都三四十年的大有人在，這些人拿上七八千塊，徹底沒了工作。
可他們一把年紀，也不會別的技能，在整個經濟沒有盤活，能提供的工作崗位有限的情況下，這些老工人下岡就相當于沒了謀生技能。
葉昭一路走來，看著蕭瑟的家屬院，明明還是炙熱的夏尾，二廠家屬院卻有種寒冬的冰冷。
“小葉，你回來了！”
遠處傳來歡快的聲音，葉昭抬頭望去，臉上露出笑容，“劉姐。”
劉巧鳳坐在陰涼處跟家屬院的嫂子們咵天，武市的九月份依舊炎熱難比，屋子里像個大蒸籠，反而是外面陰涼處還涼快點，以前家里有條件的職工開電扇和冷風機納涼，現在廠子都沒了，飯都快吃不起了，誰還舍得這樣用電，所以樹蔭下有不少婦女同志，還有幾個沒事做的老爺們蹲在一起抽煙。
“小葉，今天回來轉轉？來吃瓜子。”
劉巧鳳從口袋里掏出一把炒瓜子，塞到葉昭手里，又把葉昭拉到旁邊兒，“過來坐一會兒，我可好長時間沒看到你了，結婚以后更漂亮了，結了婚感覺咋樣？”
葉昭笑著說了下結婚以后的生活，其他嫂子們聽見顧宴廷每天下班回來洗衣服做飯，都嘖嘖稱贊，“小葉這個丈夫找的真好，真是心疼小葉。”
劉巧鳳大聲道：“自己的老婆自己不心疼，那算啥男人，再說咱們小葉有才又能賺錢，娶了這樣的媳婦哪個舍得讓媳婦干活。”
葉昭笑道：“劉姐，也沒這么夸張，我偶爾也做點事，其實還是因為我懶，反正我跟顧宴廷說過，我是不做家務的，如果他也忙，我可以請個保姆，不過他最后說他來做，所以我才沒管什么。”
周圍人聽到葉昭說請保姆就請保姆，寧可花錢也不做家務，眼中均是一片羨慕，沒有人嫉妒葉昭，二廠的人現在對葉昭印象很好，葉昭的服裝設計才華，當年可是給二廠賺了外匯的，如果不是金升懷那個缺德玩意，葉昭不會離開二廠。
其次二廠有些人家當初急用錢，走投無路要賣房子，也是葉昭伸出援手，借錢給他們還讓他們不用著急還，這么久了大家伙也問過，葉昭從來沒問過這幾家人要過錢。
“小葉，今天來干啥？”
“嫂子，這不沒什么事做，過來找杜曉玩。”
提起杜曉大家又道：“小杜這姑娘也是個有福氣的，別看跟爹媽不來往，可找的對象人不錯，小杜現在沒工作了，我看小楊對小杜跟以前一樣，周末了還給小杜把早餐買回去。”
另一個嫂子吐了一嘴瓜子皮大聲道：“前兒我還遇見楊嬸子了，我問她兒子啥時候結婚，楊嬸子說只要小杜同意，他們家就立刻辦婚禮，東西早都準備妥當了。”
“嘖嘖嘖，楊嬸子就楊杰這一個兒子，小杜嫁過去那真是享福。”
“要我說小杜就是享福的命，那么多小伙子她挑中了楊杰，人家楊杰還調去漢陽卷煙廠了，現在我家男人沒工作，出去只能去碼頭當苦力，賺錢也是有一天沒一天的，前天把腰扭了，這幾日都干不了活在家休息。
卷煙廠雖說環境差工作累，可人家穩定啊，工資也不少啊。”
“可不咋地，劉嫂子，你家張科長在卷煙廠干的咋樣啊？你幫我問問卷煙廠還要人不？臨時工也行啊，當初大家伙還笑你男人放著好好的廠里的清閑崗位不干，非要跑去卷煙廠，每個月還要下車間干工人的活頂班，現在才知道你家男人才是看得遠啊。”
劉巧鳳笑道：“哪有啊，當初那情況你們又不是不清楚，金升懷打壓我男人，他干不下去，只能跑了，家里又沒啥關系，只有卷煙廠那種又臟又累的單位要人，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去了，誰知道廠子說不行就不行了。”
眾人聽了這話忍不住嘆息一聲，想起以前廠子的紅火和家里過得好日子，現在倉惶的像沒了家的人似的，廠子就是大家的家，是大家的精神支柱，現在廠子沒了，精神支柱就垮了，大家再也看不到希望。
“哎，才進的那么些嶄新的好設備，就那么放著，太可惜了。”
有嫂子感慨一聲，葉昭眼中眸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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