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浮云列車 > 第六百八十三章 女神與信條
  號角聲穿破烏云時,城東下起雨來。多爾頓邊擦著雨水,邊從同伴手里奪回下自己的咒劍。“他們越過碼頭了。”

  “哪兒?”

  “現在在染坊。瞧見沒?那一片全燒起來了。”

  數道火箭落入瓦頂,屋舍剎那間被熱量沖破,像只木桶一樣膨脹、開裂,土石四濺。說燃燒委實不準確,應該叫爆炸才對。但只要不是倒霉地等在房子里,些許沖擊不可能對神秘生物有致命傷害,多爾頓一方隨手造成的破壞都比這夸張。

  西塔在窗口張望。“還遠著呢。他們燒房子干嘛?”

  “大概擔心有埋伏。”

  “冒險者從不會干這種事。”傭兵西塔宣稱。

  那當然,你們就沒幾回架是在城市里打的。多爾頓的認知之中,傭兵們專攻野外工作,城內的交鋒大都由夜鶯包攬,決不會冒著被城守軍記在黑名單上的風險弄出這么大架勢。冒險者也不是什么險都冒。

  指望他把控局面不太可能,卓爾決定轉移高地:“我們得去鐘樓那里。”

  “太近了。”

  “沒辦法。”空境的魔力浪潮可不是幾塊冒火的石頭可比,但多爾頓只能往內靠近,敵人點燃染坊意味著最落后的一批人也越過了那條街,而最近的敵人或許已潛入到了塔樓下……就像甘德里亞斯帶領的一隊審判者小隊一樣。

  雙方在碼頭的塔樓下碰面時,都對彼此采取的措施感到驚訝。但借助『無光君王』,他們很輕松地完成了尤利爾的囑托。除了黑騎士,再沒有哪個十字騎士能抵抗鋪天蓋地的陰影巨獸,審判者遭受了慘敗。多爾頓收拾痕跡時,約克把這位現任的蓋亞教皇像只待宰的鵝一樣捆在椅子上,其他人無人看守,他只好將這些人一一了結。尸體被陰影吞噬后,原地不留痕跡……但這令多爾頓愈發不安。

  在另一處戰場也發生了同樣的事。他得到援助的直接原因是陰影巨龍失去了目標:不論是尤利爾還是黑騎士,竟然統統消失不見。教堂里究竟發生了什么?多爾頓很想折回去查看——事實上,如果不是及時阻攔,大概約克已經跑回去了——但他必須遵守約定。

  “你的魔力所剩無幾。”卓爾告訴他的同伴,“一旦和敵人交手,很容易被夜鶯劫走人質。『無光君王』可沒法幫我們再追回來。”

  “也許我們該主動出擊,擊潰安托羅斯的抵抗力量,而不是等到敵人反過來偷襲我們。”

  “安托羅斯會有援軍。”

  “那又怎樣?如果援軍是審判者,我們的教皇陛下會讓他們掂量掂量。如果是學派巫師。”約克哼了一聲,“仔細想想,林德·普納巴格那種家伙還不如審判者。我們完全能應付啦。”

  他的樂觀很令人羨慕,多爾頓可完全應付不來。攻占安托羅斯意義重大,只怕來的不是普納巴格,而是吉祖克和奧茲閣下。甘德里亞斯或許不值得空境出面,但他不敢拿兩人的性命打賭。我經常押錯注。多爾頓把影龍留在碼頭附近,自己抓住約克的肩膀,把他們一起拖入陰影。說到底,我的魔力也快見底了。

  他總算抵達目的地。回到安托羅斯大教堂邊緣時,四周的戰火聲已不可聞,只有半扇鐵門在風中歪斜,發出呻吟。“沒人在?”西塔輕聲問。

  “還得瞧瞧。”他不敢貿然闖入教堂內部,只好從縫隙觀察。好在空境的戰斗破壞了建筑,雖然安托羅斯似乎比開戰前大得多,但天已黎明,碎片下陰影重疊,偵查起來其實不算困難。“地下有座矩梯。”他說。

  西塔傭兵化身火焰,燒烤刻錄在石臺上的魔紋,直到它完全失去效用。這下不會從背后冒出敵人了。但多爾頓覺得還不夠。盡管自離開伊士曼開始,他就試著把寂靜學派作為敵人來設想,可總體還是由尤利爾拿主意。高塔信使總有主意,他甚至能阻攔惡魔領主。他怎么做到的?卓爾思索。或許我該拖延時間,等他回來。

  “他們會不會通過矩梯離開?”約克擔心,“這下尤利爾回不來了。”

  “好問題,來得真是時候。”你不已經燒了它嗎?“蓋亞教會沒可能給惡魔行方便,約克,矩梯只可能通往巫師之涯。不管是尤利爾還是惡魔領主,都沒道理去巫師的老巢。”

  “那可說不準。換我被空境追殺,當然逃到哪算哪兒,好歹學派巫師不會幫惡魔。”

  多爾頓忍不住瞥他一眼。莫非他真沒瞧見那些尸體?“紋身”吉祖克和“怪誕專家”奧茲·克蘭基,他們先后死在了教堂里。寂靜學派或許會奮力抵抗,但也決不會放過尤利爾。到時候,他面對的壓力反而增大了。

  “我只希望學派巫師別幫著教會,但這是不可能的。”再蠢的分裂者也清楚什么時候能跳出來作亂。安托羅斯是寂靜學派的主城,地位等同于高塔的布魯姆諾特,巫師會為它爬下桌子,走出石窟,這毫無疑問。

  “把這家伙弄醒,約克。我有問題要問他。”

  西塔隨手捧起冰塊,澆在甘德里亞斯頭上。這玩意如今遍地都是,統統來自戒指索倫儲存的魔法。我們的教皇陛下也難以忍受附加神秘的寒意,很快便轉醒過來。

  “西塔!”醒來后,此人脫口而出。

  為了保證萬無一失,在審判者和甘德里亞斯露面的第一時間,約克像支著火的箭一樣飛過走廊,烈焰掃過,熱浪形成龍卷。就算換成多爾頓,這個高環魔法恐怕也要消耗掉五分之一的魔力。但他的魯莽此刻成了果斷,在卓爾操控影龍吞噬余波、攔截審判者時,西塔已依靠爆炸瞬間的極速繞過神術屏障,把可憐的教皇陛下打昏過去。想必約克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很明顯。見你一面真難。”約克感慨,“我需要打個招呼嗎?”

  “閃爍之池的異教徒!起碼你屬于秩序的一方,怎能參與叛逆?”

  “這個嘛,或許因為我離家太遠。”

  緊要關頭,他倆竟各說各的。多爾頓受夠了。“我敢肯定,教皇陛下,叛逆和異教徒不是你眼下最該關心的事。”他用劍指著對方。“你帶來了多少人?”

  “足以鎮壓混亂。”利刃加身,蓋亞教皇的氣勢為之一滯,他不情不愿地開口回答問題。“你們雇來的泥腿子不堪一擊。”

  “你們的十字軍和空氣斗智斗勇,才得出這個結論。回形針傭兵團早就撤離啦。”約克告訴他。

  甘德里亞斯移開目光。顯然,我們的教皇陛下對局勢自有判斷,并不相信西塔在嘲弄中透露的信息。“我看你們實在年輕,以為趁著審判者不在,就能憑幾個泥腿子占領蓋亞的圣地。”他清清嗓子。“無需出動十字軍,審判者才是安托羅斯真正的守衛。不管你們有什么……”廢話連篇。多爾頓教他把后半句話吞了回去。

  『靈魂改錐』

  這恐怕是我最后一個魔法,必須善加利用。“有多少人?”

  詛咒驅使目標開口:“一千十字騎士,九十七名審判者。至于城守軍,我沒統計過。”

  “他是不是把之前被逮住的審判者減掉了?”約克冒出問題來。

  卓爾懶得理他。“有多少高環?”

  “算上我共四人……三人……”詛咒的效果在減弱。“或者我記錯了。”

  傻瓜才會記錯。看來是四人。多爾頓估計了一下,這不算糟糕,陰影巨龍完全能夠處理。“學派巫師呢?”

  “他們拒絕提供支援。只有神學派感興趣,但要求‘紋身’閣下分享追蹤圣典的進度。我無法做主。”

  “真的假的?”約克懷疑地問,“神學派感興趣?莫非你們不屬于神學派?”

  這類問題不引起反抗意識,甘德里亞斯倒有問必答:“教會由‘紋身’閣下領導,是苦修士派的主干。神學派的代表乃是‘神學家’羅珊·托斯林閣下。”

  “哈!真有趣。神學家居然關心書籍勝過蓋亞。”

  教皇的臉色和大理石磚一樣白。他怒火中燒,直到擺脫詛咒的暗示。不過多爾頓已基本確定敵人的成分了。諸神保佑,情況居然比想象中好一些。哪怕安托羅斯瀕臨淪陷,寂靜學派也沒打算出手。在地下世界乃至伊士曼,這都是不可理解的處理方式,可巫師們絕對干得出來。

  “但愿你考慮過撒謊的后果,教皇陛下。我對蓋亞殊無好感,對面的西塔也同樣。”魔法的效果存疑,他只好靠警告,“說實話,我真希望把你的腦袋掛在鐘樓頂。”

  “在那之前,吉祖克閣下會先掛你的腦袋!”教皇厲聲說,“別說我沒提醒過你們。”

  “紋身”的名字令多爾頓想起先前在教堂的戰斗。那具陌生的尸體……

  他正出神,有人已接起話題:“不巧得換次序了,甘德里亞斯。你的死期我不知道,但無疑會比‘紋身’本人晚。影牙?拉我一把。”

  “尤利爾?”約克噌地跳下椅子。他什么時候爬上去的?

  “是我。伙計們。”高塔信使從陰影中鉆出來時,首先打了個哈欠。卓爾謹慎地等見到了克洛伊塔標志性的夜語指環,才上前搭手。“做得好,多爾頓,這里多虧你了。”

  我放棄了碼頭,才保全了人質。即便如此,多爾頓本以為尤利爾會更需要援助:“你……完好無損。”

  “就是這樣。貝爾蒂保佑。我一貫有運氣。”

  運氣?多爾頓不敢相信,只有傭兵西塔表現出不愿追問的模樣。他怎么想通的?卓爾懷疑他根本沒去想。

  只是他的疑惑還沒來得及提出,教皇陛下已經先開了口:“你什么意思?”

  “吉祖克死了。”高塔信使宣布。他幾步走上前。“不客氣地說,我應該為此負上大半責任。”

  甘德里亞斯瞪著他:“死了?”

  “死了。陪伴他的還有‘怪誕專家’奧茲·克蘭基。當然,后者完全屬于黑騎士的戰果,可不關……好吧,我猜你們也不信。”他甩甩手,“我沒法撒謊,索倫!饒了我罷。”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

  “恫嚇?欺騙?無稽之談?”尤利爾露出一個不太愉快地微笑,“省省罷。甘德里亞斯。以蓋亞的名義,我說的全是實話。”他伸手進口袋,拿出來時,一張羊皮紙卷夾在指間,手掌則握有兩支盛著青色液體的玻璃瓶。多爾頓接過這些珍貴的煉金魔藥。“吉祖克死后,不會再有苦修士派,不會有打著宗教名義的斂財項目,更不會有可怕的瀆神的課題。以蓋亞的名義,冕下,我向你保證。”

  “怎么……怎么回事?”

  “來龍去脈與你無關。‘紋身’也是活人,活人就會死。知道這些足夠了,學派巫師才該操心后續。你是巫師么?還是說人們只認識吉祖克,不認識你?”

  教皇陛下擰緊眉頭,沉默了半晌。約克喝掉魔藥時,他才勉強開口:“你是誰?”

  “別裝傻了。我們早就見過了特多納拉杜,他是你的人。那夜鶯頭子認得我們。”

  “但他不是我一天中唯一需要接見的下屬。”

  “還有誰?基爾比維克?他的尸體就在頭頂上。”

  “還有廚師、園丁、執事頭領、敲鐘人以及全國各地的城市主教,他們輪流來匯報工作,每周來四次。莫非你們指望空境閣下處理鄉村教堂的贖罪券炒價事故?”甘德里亞斯反問,“我沒見過你們。在吉祖克要求我打開矩梯后,我就離開安托羅斯了。”

  高塔信使皺起眉。“矩梯?”

  “林德·普納巴格。他是‘紋身’閣下的下屬,也曾作為苦修士加入教會。我為他打開矩梯,還派遣審判者到丹勞……結果一無所獲。說到底,我不知道他要找什么。特多納拉杜清楚真相,但我不能主動詢問。”

  “我明白了。”他扭頭見到多爾頓和約克全都沒聽懂,只好解釋:“比起領導守舊派的權力,教皇的名義更重要。如果擅自下達命令,學派巫師就能從中作梗,好徹底摘掉他的名頭——蓋亞教會將完全屬于巫師。”

  原來如此。多爾頓若有所思,卻瞧見西塔一本正經地點頭,好像聽懂了一樣。算了,這家伙本不該由我操心。他感到一陣輕松。

  蓋亞教皇則愈發驚疑:“你對教會的情勢很了解。你到底是什么人?”

  西塔約克不提,多爾頓自問不算無名之輩,更別說大名鼎鼎的克洛伊塔的外交部信使了。看來此人除了教皇的名義外,委實一無所有。

  氣氛古怪,連甘德里亞斯本人也能察覺。教皇陛下的喉結在束帶的寶石紐扣后滑動了一下。“恐怕你不是惡魔結社的同黨。你是誰?”

  “來朝圣的教徒。”高塔信使說,“從伊士曼來。”

  ……

  蓋亞教皇甘德里亞斯,在表世界就存在這么一號大人物。尤利爾記事起便聽說他的偉大:他施恩平民;他為國王洗禮;他傳達救世的神諭;他拒絕成家立室,發誓將生命獻給蓋亞。在伊士曼的修道院里,修女們聲稱蓋亞對凡人最直白的袒護,就是派遣教皇冕下作為眾生的牧羊人。不曉得里世界的教皇是否還有這等稱譽。

  畢竟,如今他改獻生命給真理了。

  我們的牧師頭子在長相上決沒有辜負寂靜學派的期望。他有突出寬闊的額頭、舒展而慈悲的眉毛、粉紅下垂的眼角、飽滿的面頰和被胡須覆蓋的厚嘴唇,這些特征使他和藹但虛弱。

  他的目光十分威嚴,然而身為階下囚讓這份威嚴大打折扣。他的手指放大了內心的焦躁,極為緊張地糾結在一起。

  他的神情仍有恍惚,肌肉卻牽起嘴角,讓這副尊貴沉穩的面孔上,竟有種恐懼與竊喜交織的復雜流露。仿佛在桌子底下摸索半輩子果殼的人忽然找到了一塊甜糕。

  他看起來實在不像能肩負重任,尤利爾心想。倘若這里有其他選擇……想這些有什么用?事實就是沒有。學徒只好將就。

  他展開誓約之卷,神文倒映在龜裂的大理石上。“如果我說謊,蓋亞會聽到。我來見你,甘德里亞斯,只為挽回被你帶入歧途的信仰。”

  “這是……?”顯然他知道答案。教皇的眼神幾乎無法從羊皮卷上離開。“你為什么……你也是蓋亞信徒……你說你來見我?是為了教會?”

  “關于這方面,你并非我的首要目標。適合這頂頭冠的候選者大有人在,你已經證明了自己……”

  “……不適合?”甘德里亞斯的神情慢慢平復,“既然你了解教會的情勢,就該承認我的做法。你的候選者會宣揚蓋亞的慈悲,滿足修士們的一切憧憬,但卻也將成為巫師的眼中釘。死人是沒法宣揚任何事的。”

  “沒人需要你宣揚什么。”尤利爾告訴他,“我來到莫尼安托羅斯,是為了一對母子。她們死于我的疏忽,以及佩頓·福里斯特對榮譽的虔誠。你知道這回事嗎,教皇冕下?”

  “很遺憾。我無從知曉伊士曼的分教會情況。當地主教有權力處理教國的一切相關事宜。”

  “沒關系,我來告訴你。”等尤利爾說完,我們的教皇陛下已露出一副嚴峻的面孔。“距離阻隔了交流,那審判者呢?他們算得上你的近衛。蓋亞為什么不教他們把自己當人看,而不是消耗品?”

  “死人不算人。”甘德里亞斯低聲回答,“不管為了什么。教會已經被不敬神的愚蠢之人占領!他們的異端邪說卻在神秘領域廣受歡迎。我們只剩下一個教會的名頭……真正的修士為信仰而奮斗,為女神教派的存亡而獻身,我沒有理由阻止。消耗品?”他重復,“多么荒唐!十字騎士信仰純潔,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會理解。說到底,你出于什么目的來要求我、要求變革?恐怕是學派巫師的走狗,為抹黑女神而來。”

  “吉祖克的死莫非不足以證明?”

  “蓋亞為他降下神罰。”甘德里亞斯毫不畏懼地宣稱,“但仍有人覬覦教皇的頭銜。就算我死,也不會承認篡奪者的地位。”

  西塔哼了一聲。“不會戴頭銜,就該換人戴。”

  “處死吉祖克是蓋亞旨意,你們做得很好。”甘德里亞斯承認,“然而這不意味著一切結束。同為蓋亞信徒,主教們也有自己的主張。顯然,佩頓·福里斯特令你很失望,對此我有同感。但教會作出的判決是把佩頓流放到偏遠的教國,而你卻率領冒險者攻打安托羅斯。此為大不敬!等同違背女神旨意……”

  “你說得有道理。但他不是教會的人。”暗夜精靈忍不住指出,“你的蓋亞旨意留著自己用罷。”

  “就是這樣。”尤利爾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他什么都沒來得及說,但多爾頓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我不打算戴什么頭銜。你的一念之差將造就悲劇。你是蓋亞教皇。告訴我,教皇冕下:守衛女神的信條和守衛女神有何差別?”

  甘德里亞斯變了臉色。他終于聽明白了。我也帶來了異端邪說,尤利爾心想,只看你怎么抉擇。他希望自己能說服對方,無需再尋人選。

  “你說差別?”蓋亞教皇的神色陰晴不定,眼神充滿猶疑。“你想做什么?”

  讓你們知行合一。他心想。讓你們懂得蓋亞的真意,不包括殺人滅口的那種。“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你將與上一個亂戴帽子的人同等下場。”尤利爾的手指搭在羊皮卷紙上,誓約化為利刃,在黑暗中閃耀。“說。”

  “諸神已逝。”最終,甘德里亞斯妥協了。“蓋亞無需凡人守衛,祂留給我們的是信條。”

  話音剛落,羊皮卷抖動起來。神文記錄下教皇的承諾,成為第二道金色的契約。

  “感謝合作。”刀尖一挑,切斷了繩索。尤利爾把刀尖指向地面,黃金之刃無聲劃過大理石。他望了望天窗,透過雨幕,所有人都能瞧見鐘樓上濕淋淋的百合雕塑。“最后一件事,教皇陛下,這算是我的個人請求。”

  甘德里亞斯疲憊地抬眼:“說來聽聽。”

  “只不過是滿足一點他人意愿。”尤利爾回答,“我要把‘榮譽信徒’的腦袋掛在鐘樓上。” 無盡的昏迷過后,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星星閱讀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涌上心頭。

  這是哪?

  隨后,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么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下載星星閱讀app,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后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涌現。

  冰原市。

  寵獸飼養基地。

  實習寵獸飼養員。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星星閱讀app為您提供大神寒月紀元的浮云列車

  御獸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