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張淺褐色的油紙，站在一旁的江婷渾身一震，幾乎是不敢相信。
這個紙包曾經是她親手拿回來的，沒人比她更熟悉里面的東西了。
陸芊柔更是驀然瞪大眼睛，臉色刷一下變得像紙一樣蒼白：“你，你怎么會知道……”
陸芊柔像是意識到什么，顫抖著嘴唇道，“是王媽告訴你的？所以她那天根本就沒有……”
“難怪，難怪三哥第二天什么事都沒有，就那么去了盛景。”
“不，她的確把紅荔花粉下在了三哥要喝的西瓜汁里。”
陸笙冷冷道，“只不過她正要送上樓的時候被我撞見了，所以我把那杯西瓜汁喝掉了。”
——什么？
陸笙明知道那杯西瓜汁里有紅荔花粉，她居然把那杯西瓜汁喝掉了？？
陸芊柔眼睛瞪得更大了，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紅荔花粉？”陸景言眉頭緊皺，有些茫然地看向陸笙，“笙笙你在說什么？那又是什么東西？”
“大哥應該還記得，之前有段時間陸芊柔臉上曾經起過大片的紅斑吧？”
陸笙冷漠看了陸芊柔一眼，說道，“本來那個起紅斑的人，應該是我。”
“紅荔花，是生于南方密林的一種有毒的花，不小心接觸到皮膚就會引起紅疹。要是誤服，更是會讓臉上和全身起大片的紅斑。”
“中了紅荔花毒的人，就算去醫院也檢查不出來，醫生只會診斷為過敏。但吃普通的過敏紅疹藥物根本沒用，沒有解藥那些紅斑三個月都消不掉。”
“盛景開學前一天，陸芊柔曾經拿下了紅荔花粉的紅豆粥給我喝，我聽到了餐廳里她說的話。”
“這種毒對我不起作用，所以我喝了粥也沒事。至于她自己，應該是不小心碰到了，才引起臉上紅斑。”
聞言，陸景言不禁深吸口氣。
“你是說，當時你才回陸家沒幾天，陸芊柔就用這種東西對你下毒，而且你一直都知道這件事？”
見陸笙點點頭，陸景言更是胸口起伏難掩震驚：“笙笙，有這種事你當時怎么不跟大哥說？”
陸笙道：“當時我才剛剛來到陸家，大哥又每天工作很忙，我不想給大哥添麻煩。”
聞言，在場的陸景言、陸司衍和陸攸野都不約而同地眼神中流露出心疼。
連被下毒這種事，少女都一個人默默忍受過去，要不是今天家里出了事，恐怕她會一直隱忍不告訴任何人。
再一聯想，她回到陸家的這段時間里，不知道暗地里還受了陸芊柔什么欺負和委屈，但她卻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實在是懂事得讓人心疼。
“笙笙……”陸攸野的情緒向來是最外放的，忍不住過去牽陸笙手。
而向來高冷淡漠的陸司衍，也神色柔軟地輕輕摸了摸陸笙的頭。
陸笙并沒有說這紅荔花粉是江婷搞來的，也沒說下毒的事情是江婷和陸芊柔一起謀劃的。
她剛才提到了餐廳，江婷就肯定意識到她知道事情真相，只是沒把她說出來。
這樣一來，她算是故意幫江婷瞞下這件事，江婷以后就有了把柄在她手上。
除此之外，現在的江婷比誰都害怕這件事被陸景言他們知道，更不會對陸芊柔心慈手軟。
“不！這個紅荔花粉根本就不是我弄來的，這明明是……”
陸芊柔著急想要辯解，江婷果然反應過來后猛地沖過去，又是狠狠一巴掌抽向陸芊柔：“你給我閉嘴！”
她氣得大罵，惡狠狠地盯著陸芊柔，哪里還有平時疼愛她的樣子：“你這個小賤人，現在還有你胡言亂語的份？！”
聽到江婷這么說，陸芊柔簡直是不敢相信。她現在兩邊的臉都被江婷扇腫了，腫得老高疼得眼淚直流。
陸笙看向她的眼神無比冷然。
“那次給我下毒，紅荔花粉應該是沒用完。所以大前天晚上，你讓王媽把剩下的花粉下在了三哥要喝的西瓜汁里。”
“為了不讓三哥第二天來校慶，不讓他去我那里幫我拉人氣，你不惜下毒毀掉三哥的臉。”
“三哥是混娛樂圈的，如果臉被毀了，事業前途幾乎等于也被毀了。”
“做出這種事，你居然還有臉說，你從來沒想過傷害三哥？”
陸笙語氣沒有起伏，這番話說下來，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禁屏住呼吸。
陸芊柔心思的歹毒程度簡直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沒有陸笙，大前天晚上陸子曄的臉就被毀掉了。
如果沒有陸笙，今天晚上陸攸鳴可能會直接失血過多死在家里。
如果沒有陸笙，今晚發病狀態下的陸子曄不一定會做出什么瘋狂的事情來。
如果陸子曄真的在發病時候把陸笙給殺了，哪怕他之后恢復清醒，恐怕后半輩子都會因自己親手殺死妹妹，而深陷在痛苦和懊悔自責的泥淖里。
只要想一下這些可怕的后果，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后怕的同時，既因為有陸笙在而感到慶幸，又被陸芊柔的心狠手辣刷新三觀，看向她的眼神全都充滿憤恨和厭惡。
“司衍，報警吧。”半晌，陸景言深吸口氣，轉頭對身旁的陸司衍道。
“知道了大哥。”陸司衍依舊神色淡淡，然后就拿出手機來。
“大哥！大哥……”
見狀，陸芊柔渾身抖得像篩子一樣，一邊哭一邊爬到陸景言腿邊，拽著他的衣角求情，“大哥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報警，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陸芊柔滿臉是淚，“大哥，你忘記我剛來陸家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什么嗎？你說從今往后我就不再是孤兒院的孩子了，我有爸爸媽媽，我有五個哥哥。”
“大哥你說過的，你說你會把我當成最疼愛的小妹妹，你說你會好好照顧我。”
“難道大哥說話不算數嗎？難道大哥要親手把自己的小妹妹送進監獄嗎？”
“而且，就算我真的做過這些事，三哥四哥還有陸笙，他們現在不都沒事嗎？！”
本來聽到陸芊柔說前面幾句話，陸景言還紅了紅眼睛。
養了十幾年的妹妹，怎么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曾經陸芊柔也是整個陸家捧在手心上疼愛的小公主，可人是會變的。
眼前的少女早已不是十二年前那個第一次來到陸家怯怯又文靜的小女孩，她已經變得讓他們所有人都不認識了。
聽到陸芊柔說的最后那句話，陸景言已經清楚意識到——陸芊柔到現在根本就沒有發自內心地認錯悔改，她只不過是害怕他報警罷了。
陸景言閉了閉眼睛，最終還是將陸芊柔的手甩開：“……司衍，打電話。”
陸景言看向跪在地上、眼神已經絕望的陸芊柔，神色近乎冰冷。
“你對子曄攸鳴還有笙笙做了這種事，不額外報復你讓你付出代價，已經是看在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了。”
“警方立案之后，該提起公訴就提起公訴，該指控什么罪名就指控什么罪名，該判多少年刑就判多少年刑。”
“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希望你在監獄里能好好反省自己的罪過，出來以后好好做人吧。”
“還有王媽，你為了五十萬去做這樣的壞事，現在你兒子的前途也要毀在你的手上了。”
聽到這些話，王桂琴的臉像是失了血一樣慘白，陸芊柔更是整個人完全癱軟在地上。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警車刺耳的聲音在陸家別墅外響起。
“……媽！大哥！二哥！五哥……！”
被兩個女警架著胳膊往外走的時候，陸芊柔還試圖掙扎，一邊哭一邊凄聲叫著。
陸家卻沒有一個人愿意再看她一眼，仿佛和她這樣的人，再多說一句話都是晦氣。
看到這樣的景象，陸芊柔終于徹底絕望，被強硬塞進警車的時候直接暈了過去。
曾經高高在上陸家千金大小姐，現在等待她的將是十年以上的牢獄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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