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地地……地獄？
藍語還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帶你去地獄什么的，這話怎么聽都像是電視劇里反派準備拉著主角一起死的時候說的狠話吧？
陸笙看到藍語震驚的神情，開口道：“這個世界其實分為六界——神、仙、妖、魔、鬼、人，我們現在所在的只是人界的領域而已。”
“而地獄，是六界之外獨立的存在，收容六界觸犯七種原罪的靈魂。”
“或者說，是將這些觸犯罪孽的靈魂囚禁起來，讓他們只能留在地獄而無法重回六界，避免引起爭端。”
“我要和厲慕沉去地獄見個朋友，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帶你去地獄玩玩。”
藍語已經迅速接受了陸笙是神的事實。
她之前就感嘆過好幾次，說笙笙強得不像人類笙笙是神，但萬萬沒想到，她這隨口一講居然就道出了真相。
笙笙真的是神！厲總也是！而且她從剛才他們聚會的交談還得知，好像笙笙還是神界最強的一個神！
好朋友和好朋友的老公都是神什么的，這也太牛逼了吧！帶她去地獄玩什么，也太炫酷了吧！！
藍語一點都不怕，甚至還非常興奮。
立馬就點頭答應下來：“我去我去！”
“好。”見藍語答應，陸笙與厲慕沉對視一眼。
陸笙右手抬起的瞬間，藍語下意識閉上眼睛，只覺得自己的意識短暫消失了一下。
等她再次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完全不同的場景。
然而，當藍語看清眼前場景的那一刻，她直接倒吸一口冷氣。
當場尖叫出聲：“啊！！！這，這是什么地方……”
眼前的場景與人界的繁華都市十分相似。夜幕下燈光絢爛，道路車水馬龍，高樓大廈林立。
然而！但凡是藍語眼睛看到的地方——
馬路上、小巷里、公交車上、大樓里……全都是男男女女正在做那種不可描述的事情！
放眼望去，全是白花花的肉體在用各種姿勢碰撞，耳邊傳來各種此起彼伏的呻吟，連空氣都充斥著淫靡的氣味。
這淫亂至極的場景，簡直是小行星撞地球一般炸裂的視覺沖擊！
藍語整個人都裂開了。
來到地獄的陸笙已經換了一身白t牛仔褲的裝束，看上去并不顯眼。厲慕沉也只是一身黑色西裝站在她的身邊，如同守護者。
陸笙顯然早就知曉是這樣的場景，神色沒有變化，介紹起來：“和人界樓層向上不同，地獄的樓層是向下的。”
“所以我們現在所在的是地獄的第一層。而這一層，關押的是觸犯了色欲原罪的靈魂。”
色欲之罪……難怪。
藍語眼神復雜地看向眼前那些沉溺于快感的人，終于平復了一下心情。
陸笙繼續道：“地獄的每一層都對應著一種原罪，同時也是這種原罪的欲望放縱之處。”
“想要離開地獄重新去往六界，就必須徹底脫離自己的原罪。換句話說，你必須在這里抵御這種欲望，才有機會離開。”
“所以，像眼前這些人一樣只在色欲里沉淪的靈魂，永遠都無法離開這里。”
說完，陸笙道：“走吧，我們去第二層看看。”
第二層比第一層好接受太多了。
到了第二層之后，藍語睜開眼睛的時候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看到什么比剛才更炸裂的場景。
不過好在，第二層居然是美食一條街。
放眼望去，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道路兩邊有賣各種小吃的小攤和各色餐廳。
小攤上，煎餅果子烤冷面麻辣鴨脖小籠包生煎鍋貼臭豆腐炸串……各種小吃都應有盡有，空氣中彌漫著各種美食的香氣。
光是聞到味道，就已經讓人肚子咕咕叫，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而每個攤位和店鋪里，也都擠滿了正在吃東西的人。相同點是，他們每一個都吃得肥頭大耳油光滿面。
要么哼哧哼哧埋在飯碗里，要么抓著盤子里的肉往嘴里塞。神色癲狂，好像就只看得見眼前的食物一樣。
太可怕了……
看到這些人狼吞虎咽的模樣，藍語只覺得他們完全被欲望操控，喪失了除了吃東西之外的一切追求。
接下來是第三層。
第三層是賭場。
放眼望去，金碧輝煌的偌大歐式大廳，每根柱子都是純金打造，每張墨綠色賭桌前都圍滿了人。
賭場內喧囂吵鬧，那些賭徒都神色狂熱，眼中只有對贏錢的渴望，對外界的一切根本毫無察覺。
有人手氣好兩眼放光，一擲千金一把押上自己全部身家作為賭注。有人輸光了被扔出賭場，跪在門衛面前苦苦哀求讓他再賭一把。
看到這些人的樣子，藍語深深感受了貪婪這種欲望的可怕。
再往下就是第四層。
第四層是一路過來最安靜的樓層，也是所有人行為都出奇一致的一層。
一眼看過去，所有人都是在睡覺，空氣里除了鼾聲壓根沒有別的響動。
藍語忍不住問陸笙：“他們睡覺一般是睡多久？”
陸笙看了那些躺在床上的人一眼：“在這里睡覺的人并不只是因為懶惰，有很多人只是想要逃避現實。”
“所以，睡多久取決于他們自己的意愿。想小憩的人一小時就能醒來，而不愿意醒來的人是叫不醒的。”
不愿意醒來的人是叫不醒的。
真是令人唏噓。
再往下，就是第五層。
藍語沒想到，地獄的第五層居然是一個巨大的角斗場。
走進去的那一刻，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直沖鼻翼，尖叫起哄的聲音如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四周都是觀眾席，幾乎座無虛席坐滿了觀眾。而角斗場中央，就是用紅繩和木樁圍起來的擂臺，面積大概有十幾個平方。
擂臺上方的大屏幕正在進行放大畫面的實時直播，好讓坐在后排的觀眾能看清楚。此刻擂臺上正有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在搏斗。
藍語往屏幕一看，恰好左邊的人重重一拳打在另一個人頭上，當場就有血從對方的口鼻處飆了出來。
屏幕上居然還用慢鏡頭回放，實在是太過血腥殘忍，這場上的人就是奔著要把對方當場打死去的。
藍語實在看不下去，拉著陸笙的手離開了。
第六層。
第六層看上去像是一個平靜祥和的街區，不過據陸笙的話說，這只是表面平靜。
在這一層的居民都是勾心斗角明爭暗斗，無時無刻不在攀比。
動輒就會動起手來或暗中殘害別人，血腥程度不比第五層的角斗場低。
終于到了第七層。
然而，出乎藍語的意料，地獄的第七層和之前的每層都不一樣。
之前的六層都有和人類城市差不多的城市街區。而進入第七層，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這個地方，陸笙再熟悉不過。站在這里的那一刻，許多回憶也隨之浮現在眼前。
而這些回憶，基本都是與寧淤有關。
陸笙開口道：“地獄的第七層，叫做幽冥之境。只有觸犯最嚴重罪行，也就是傲慢之罪的靈魂會被關進這里。”
“在這里沒有欲望的宣泄或撩撥，只有無盡的黑暗。這就是對傲慢之人的懲罰。”
“讓他們孤身一人，在無盡長夜中孤獨反省自己的罪過。”
“——幽冥之境？”
藍語想起，之前聽那個銀發大帥哥說起過，笙笙之前好像就被懲罰到了地獄的幽冥之境。
“嗯，”陸笙點頭，眸光微動，已經察覺到了黑暗中某種熟悉的氣息。
于是她看向厲慕沉，“你替我帶藍語去第二層的美食街吃點東西吧，待會兒再回來。”
厲慕沉知道陸笙是想和寧淤單獨交談，便聲音低沉道：“好。”
待到只有陸笙獨身站在這黑暗中，下一秒，陸笙就感覺自己被人從背后抱住。
熟悉的氣息從身后縈繞，懷抱逐漸用力收緊。強勢的、卑微的、不甘心的……似乎要將少女揉進自己身體里。
陸笙嘆口氣，掙脫開這個懷抱，轉身對上一張英俊憔悴的臉和一雙發紅的眼。
陸笙知道寧淤一定是一直在關注著她，知道她已經恢復了全部神力和記憶。
“……為什么要來，”寧淤紅著眼，又執著地把少女攏進懷抱里，聲音啞得厲害，“明明知道我放不下，為什么還要來。”
這一次陸笙沒有掙脫。
頓了頓，然后像是安慰小孩子一般，輕輕撫上寧淤的后背。
“因為我也放不下，”陸笙輕聲道，“從小到大，你是陪在我身邊最多的一個，甚至連我失去記憶在幽冥之境的那段時光，也是你陪著我。”
“像黎枳他們一樣，你對我也很重要。我不想看到在意的人孤身一人待在這黑暗里難過，所以我來了。”
“……我才不想像他們一樣！”
寧淤的手臂陡然收緊，語氣激動，“黎枳他們對你來說只是哥哥，我從來沒想過要當你的哥哥！”
“我愛你阿音，你知道我愛你。當時父親的那一擊，我明明也沖上去替你擋了，我只是晚了一步。”
“還記得我之前問你的嗎？你愿不愿意留在地獄，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只要你愿意，我……”
“寧淤，你知道的，不是那一擊的問題。”
陸笙直接打斷了寧淤，“不是因為檀淵曾經奮不顧身地替我去死，我就選擇了他。如果是因為這個原因，那不是愛，只是感激。”
“我選擇檀淵，是因為我愛他。可能早在千百年前的不經意之間我就愛上了他，只不過以前的我沒有察覺，但現在的我已經明確了我的心意。”
“而且寧淤，不管有沒有檀淵，我對你的愛都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所以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和你在一起。”
“我今天來也只是想讓你放下對我的執念，開始新的生活。”
“如果你放不下，我們之間就永遠只能是這種僵局。你難過，我看到你難過我也會難過。”
“我……”
聽完陸笙的話，寧淤整個人猛吸口氣。然后又泄了氣一般，緩緩松開了鉗制陸笙的懷抱。
果然。
不屬于自己的，無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明明靠得近在咫尺，距離卻依舊那么遙遠。
“……我知道了，”寧淤苦笑一下，語氣落寞，“只是最后的掙扎。聽到你這樣不留余地的拒絕，我也算是死心了。”
“回去吧阿音，你今天能來我已經很開心了。他一直在等你。”
陸笙知道寧淤說的是厲慕沉，看著眼前的人：“我也會等你。等未來，你調整好心態重新面對我。”
推開幽冥之境的大門，陸笙就見厲慕沉已經等在門外。
男人那雙深沉的眸里，專注只映出她一個人的身影。
“藍語呢？”陸笙一邊問著，一邊上前極為自然地牽住厲慕沉的手。
“還在美食街吃東西，我不放心你，就過來了。”厲慕沉回答。
“不放心我什么？”陸笙好奇，“怕我跟寧淤跑了嗎？”
出乎陸笙的意料，沒想到厲慕沉竟真的應了一聲：“嗯，怕。”
厲慕沉低著頭，攥緊手與少女十指緊扣，“……怕他會說出什么讓你心軟，怕你會真的留下。”
怎么會。
陸笙一時間不知道厲慕沉這種想法從何而來。轉念一想，大概是她還沒有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畢竟，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男人總是在背后默默守護她，凡事以她的意愿為先。
在厲慕沉的世界里，他從來不會對她提出任何要求，他只會接受她的一切決定。
于是陸笙踮起腳吻上男人的唇，認真承諾：“不會的。不管發生什么，我的身邊只會是你一個人。”
語言總是蒼白無力，時間才是最好的見證人。
纏綿深吻之后，陸笙環住厲慕沉的脖頸：“去找藍語，然后我們回家。”
厲慕沉點頭：“好。”
話音落下，男人的背后張開巨大的黑色羽翼，將少女橫抱起來飛向黑暗里。羽翼飛過，留有一道銀河般絢爛的星輝。
愛，真是一個跨越時空與六界，亙古永恒又沒有標準答案的命題。即使是神，也要去慢慢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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