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詭三國 > 第1788章 論戰,引戰
  若是在之前,雍闓不過就是一個鄉野豪強,雖說不至于將其輕視,但是也不會重視到哪里去,這所謂的聯軍頭領的位置,是斷然不可能讓雍闓來坐的,但是如今,似乎也沒有什么太好的選擇。

  當雍闓拋出了解決方案的時候,劉范和高定意識到,這或許就是最佳的折中辦法,雙方相爭不下,最后便是什么爭不到,所以劉范和高定心中雖然可能也有一些疑慮,但是最終還是同意了讓雍闓作為聯軍的頭領。

  擇日不如撞日,當決定之后,劉高二人也沒有什么遲疑和推延,很干脆的在第二天就不約而同的帶著手下到了一起,然后哈哈笑著『握手言和』,表示共同推舉雍闓為聯軍首領,即日生效……

  雍闓假裝推辭,之后才勉為其難的坐上了高臺,當看見如同風吹茅草一般低頭俯首的眾人之時,差點抑制不住將內心興奮的表情給展現在外……

  多日謀劃,今終得之,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雍闓看著臺下,忽然覺得這個天地似乎近在咫尺,垂手可得!

  幸好雍闓多少還留著一點清醒,趕快收了在臺上擺出的架勢,招呼著雙方坐下來立刻協商如何進軍的問題。

  于是乎,拖延了許多時日的軍事會議,總算是走到了正軌上。

  可惜雍闓也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在似乎順著他的想法走了一段路之后,也開始偏移了原本的方向……

  高定首先問道:『不知劉刺史欲如何進軍?攻伐川蜀?』

  劉范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可有哨探前往偵查川蜀動向?當面之敵位于何處?又有多少兵卒?』

  高定又瞪圓了眼。

  雍闓連忙在中間調和稀泥,說道:『川蜀兵卒當道而立,意阻我等聯軍北上,人馬么……大概是三千左右,位于南山之陽……』說話之間,讓手下將地圖展開,指點著魏延兵寨的方位。

  建寧和川蜀之間,道路并不多,當然,如果將所謂『毒泉』算上去的話,那么應該是有四條路。正面的官路從建寧先往東,然后再沿著山道盤旋,繞向西,再繞向東北,路途是還算好走,但是路程較遠。

  另外一條陸路就更遠了,要從西面的大山那邊繞出去,然后向北進入山區,再到定笮,之后才能從定笮到成都。

  當然也可以抄近路,但是兩條抄近路的,都必須渡過『毒泉』。

  對于在建寧的人來說,『毒泉』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但凡是人畜經過,之后就會陸續死亡,甚至還會傳染,甚至除非是萬不得已,基本上是不會走『毒泉』的。

  對于如何進兵,劉范的建議是既然魏延已經當道立營,就算是進攻營寨,也不便部隊展開,甚至會在山道上前后卡住,不如分兵,一路在正面官路上吸引魏延注意力,一路直接繞過魏延,渡過『毒泉』,然后再調過頭來,夾擊魏延兵寨,定然可以一舉而破!

  繞過去奇襲?

  抄近路走『毒泉』?

  高定則是表示不屑。『毒泉』雖說在冬季毒性下降,但是依舊有不小的殺傷力,更何況建寧這里船只什么的也不多,小規模的渡人還是可以,但是像是軍隊這樣大規模的人員,就根本渡不過來,要么修建浮橋,要么直接選低洼處蹚水過去,而這樣一來,就算是勝利了,戰后也會因為『毒泉』的原因導致不少損傷……

  高定的建議是不如繞行西山,從定笮方向上進攻成都,因為不管是魏延還是徐庶,都肯定對于正面的道路嚴密防備,所以如果從西山繞過去,定然可以殺徐庶一個措手不及,成都陷落之后,就算是魏延在道路上的營寨防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處,還不是只剩下乖乖投降的份!

  劉范嗤之以鼻,表示高定又傻又天真。

  繞行西山路途更遠,兵糧儲備運輸問題暫且不說,這一路繞過去,時間上就等于是消耗了更多,要是被川蜀發現了,然后像是魏延現在的營寨一樣,往山道上一堵,到時候就是進退兩難,說不定還要大敗而歸!

  再者說來,若是都繞行西山了,建寧空虛,如果說魏延突進,豈不是連基本盤面都沒有了?

  嚴格說起來,不管是劉范的策略還是高定的想法,都還算是不錯,但是問題是他們兩個人的想法之中,都在公義之下摻雜了私心。

  劉范所建議去繞過『毒泉』的兵馬,必然是高定的,因為劉范一來不熟悉地形,二來也不知道應該在哪里渡過,所以很自然的只能是高定帶著人做這個事情,然后劉范只需要在正面做一做佯攻,輕松又自在。

  高定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所以才說走西山。雖然劉范隊列之中也有一些南越之人,但是和比較熟悉當地山林的夷人相比,肯定還是夷人走這里的山林道路更強一些,而且對于高定來說,那個進川之后便是接連大戰的魏延,明顯不好對付,而那個敗在了驃騎將軍之下的劉備,相較而言肯定就比較音清體柔易推倒了,所以多走點山路,多繞一圈化些時間,又何嘗不可?

  劉范高聲道:『若破魏氏,川蜀必然震動,直需傳顱于各地,必然望風而降也,則大局可速定矣!』

  高定冷笑一聲:『魏氏不過三千兵,顯然川蜀之中還有兵馬,縱然破了魏氏,也未必能讓川蜀束手!』

  劉范搖頭說道:『此言謬矣!如今吾等蹉跎于此將近十日,某料敵心必驕矣,此乃絕佳進兵之機也,豈可錯過!』

  高定仰著脖子說道:『吾手下精兵,乃急整軍,慣行山林,一日夜可行八十里,只需尋道而進,旦夕之間便可抵成都!焉有不克之理?!』

  兩個人相爭不下,噴吐著白沫。

  雍闓忽然覺得,自己辛苦謀劃的這個所謂的頭領位置,似乎也不怎么香了。

  遲疑了片刻,雍闓見實在是雙方都僵持不下,有些頭疼的說道:『二位,二位!不若采用昔日關中舊法,各引一路,先入川蜀者,王之……如……這個,如何?』說到了一般,雍闓也覺得似乎有些不怎么對勁的地方,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又不能立馬翻臉說老子剛才說的都是屁話,就當個屁聽好了,只好硬著頭皮說完。

  『便如此罷!』劉范說道,向高定伸出一只手來,『誰若先登,當受上座!』

  高定沉吟了片刻,也點點頭,和劉范一擊掌:『一言為定!』

  旋即兩個人轉頭,目光炯炯的盯著雍闓。

  雍闓忽然有一種站在柵欄之內的感覺,渾身毛孔一縮,『二位,這個……二位……不知何事……』

  劉范呵呵一笑:『吾等領兵于外,這后勤錢糧供給之事,就煩勞雍頭領了……』

  高定也是點頭說道:『某信得過雍兄弟,錢糧之物,就全賴雍兄弟籌集了!』

  雍闓終是色變,看了看劉范,又看了看高定,干笑道:『不若我們再商量一下如何聯兵一處,共進共退……』

  『不必了!』劉范斷然說道,『如今軍情如火,豈能拖延?某這就回去準備一二,定和高兄會與成都城下!』

  高定笑了兩聲,『善!某屆時定然以候劉刺史大駕!』

  兩人相互懟完了,便朝著雍闓示意了一下,便分頭就走。

  雍闓風中凌亂,完全不能適應從早上一開始眾人拜倒,然后轉眼之間就實際上變成了吃力不討好的后勤大主管……

  說好的聯軍大統領呢?

  東一路,西一路,都分開走了,還叫個屁的『聯軍』?然后自己辛辛苦苦謀劃許久,結果只是撈到了一個名不副實的頭銜,還要去管理什么后勤錢糧,不知要搭出去多少錢財!

  這可如何是好?!

  雍闓頓時覺得自己的腦袋,一個都變得有三個大,雖然他原本的腦袋就挺大的了。

  旋即雍闓又急忙追出去找了劉范和高定,又將之間所說的什么兄弟情誼和利益相讓等等再搬出來說了一遍,結果發現這一次不管是高定還是劉范,都沒有聽他說些什么,只是那些不痛不癢的話來塘塞,甚至還瞪著眼珠子要雍闓快些去準備糧草物資等等,以便大軍三日之后的開撥。

  就在雍闓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忽然事情又發生了變化,讓雍闓重新看到了一絲的希望……

  竟然有兩三名使者到了建寧,宣稱要見劉范劉刺史!

  使者?

  不僅是雍闓覺得奇怪,甚至連原本前鋒都已經開出去了一段距離的高定,也暫時停下了步伐,趕了回來,看一看這個所謂的使者究竟是什么來頭。

  使者原先什么都不說,但是見了劉范本人之后,便不僅是恭恭敬敬的上前敬拜,還口稱大公子……

  『大公子……』

  劉范喃喃的重復道,神情不免有些恍惚。這個稱呼,他已經多少年沒能聽到了。

  『大公子?』

  高定也在重復著,并且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瞄著劉范和這三名使者,撓了撓下巴上的胡子。

  『某……某四弟,可……可還好?』劉范聲音不由得都有些顫抖。

  『回稟大公子……』使者低著頭回稟道,『主公前些時日,雖說并無拘禁,然實如囹圄一般……如今時日長了,方有些松懈……小的也才有機會前來此處……』

  劉范點了點頭,又問道:『可有信物?』

  使者回稟道:『回稟大公子,小的身上并無信物……』

  劉范聞言不由的一愣。

  使者連忙又說道:『如今建寧事急,成都內外戒嚴,出入都是嚴格搜查,故而無法攜帶信物……』

  高定在一旁哼了一聲,說道:『切,連信物都沒有?』

  劉范不滿的橫過去了一眼,然后又轉頭問道:『既無信物,可有他事?』雖然說沒有信物確實是有些問題,但是想一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既然劉璋是被看管著的,就不可能大大方方的派人出來,既然不可能直接派人出來,那么自然也不可能讓這些隨時都有可能被抓的人帶著什么信物,否則一旦出了問題,豈不是小命都沒了?

  所以,若是自己處于四弟的位置,說不得也不好給什么信物。

  使者叩首道:『回大公子,主公就是交待小的,見到了大公子就一句話……』

  『什么話?』劉范追問道。

  『成都之兵,已驅定笮。』使者說道。

  『什么?』高定嚇了一跳,『此言當真?誰帶的隊,兵馬又有多少?』

  使者瞄了一下高定,然后又將目光集中在了劉范身上。

  劉范對于使者的這樣表現很是滿意,便擺擺手,大度的示意道:『此乃夷人王也……但說無妨……』

  『唯……』使者對著高定拱拱手,表示見禮,然后說道,『應該是徐庶徐元直領軍……兵馬應有五千左右……其余的么,小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正是成都兵馬抽調大半,故而小的才有機會前來報信于大公子……』

  劉范沉吟了一下,又問道:『當道之中有軍寨,你等幾人如何通行得來?』

  使者說道:『有山間采藥小路,可捶繩于崖壁而下……』

  劉范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又問了些其他的什么,但是使者要么說不太清楚,要么說自己也不了解,所以也沒有獲取多少有效的其他方面的詳細信息。

  使者退下去了。

  關于使者的真假問題么,其實也不算是什么難以分辨的,畢竟只要是等上幾天,如果使者所說的事情真的出現了,自然就清晰了,所以高定也沒有繼續糾結有沒有信物的問題,而是考慮起來如果真的出現了使者所說的事項,究竟要如何處理。

  劉范也是沉吟不語。

  『若其言為真,川蜀徐元直乃已魏文長為餌,然后側翼繞行西山,奔襲建寧啊……』雍闓看著地圖,分析著川蜀的戰略部署,『怪不得魏延魏文長一動不動,既不領兵前來,也不后退,平日里就是派遣些精銳斥候,絞殺我等哨探……原來就是為了迷惑我等啊……』

  高定看著地圖,也是皺眉。如果使者所說的都是真的,那么自己就等于是一頭撞上了徐庶徐元直的主力部隊,就算是自己能抗下來,估計也是慘不忍睹,所以眼珠轉了幾圈,忽然哈哈笑了起來,說道:『如何?我說西山之道才最為重要吧?徐元直此策頗為狠毒,但既然知曉,何不將計就計?』

  劉范說道:『先克魏氏軍寨?』

  高定搖了搖頭,說道:『軍寨修于當道,臨高而下,縱然雙面夾擊,也不容易速下,不如埋伏于西山之道,若是取了徐元直性命,那么川蜀必然大亂,屆時就算是魏氏再勇猛,又能如何?故而,應合并一處,先滅了西山之敵!』

  雍闓也是說道:『我等遲緩多日,魏氏定然多有準備,而西山之處來敵么……這一路上定是急驅而至,我等正好可以半道而擊,以逸待勞,定然大破其軍!』

  劉范想了又想,站起來盤著走了好幾圈,雖然他看不慣高定和雍闓,但是在面臨的問題面前終于是暫且放下了心中的那些不快,同意了合并一處,前往西山之道上進行埋伏的策略,準備迎擊徐庶徐元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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