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房門關閉。
顧崢站在電梯門前，等著電梯。
電梯門拉開時，投出一束稍明亮的光線，他側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
兩個多月，明明已經緩和的關系，突然變得窮途末路。
第二天，施璟找顧崢打羽毛球，意外默契的，兩人都往死里打，仿佛要把球拍擊碎才罷休。
也是好笑。
施璟的球拍還真的崩斷一條線。
兩人坐在休息區，因為剛剛運動完，肌肉緊繃，線條明顯，微微發汗。
施璟拿毛巾粗糙地擦了一下汗，雙腿支開，側頭過去：“還沒哄好？”
顧崢擰上瓶蓋，回敬：“你呢？還沒追到？”
施璟‘嘖’了一聲，閉嘴片刻。
氣息稍稍平緩后，又嘆息一聲：“女孩兒怎么這么難追？”
顧崢此刻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要是在以前，他會說：溫柔點，對她好，哄著她，她就乖巧又聽話，偶爾一點小性子，也是可愛的，讓人心悅的，甚至是緩解疲勞的。
可他現在也想問一句同樣的話。
到底要怎么追！
稍微抓緊一些，她立馬就變成一只刺猬。
碰不得，連問都問不得。
而他引以為傲的理智、克制也頻頻出走，奇奇怪怪的突然心情舒適，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憋悶難耐。
比如現在。
顧崢嘆氣。
不管表面怎么云淡風輕，心里是無法疏散的氣。
可就算憋著氣，審核創熠拍攝策劃時，他還是調整工作進程親自出席會議。
可這姑娘呢，現在連開會都不來了，派了個創熠的員工來代表，講解得磕磕跘跘，像什么話！
于是，顧崢也沒客氣：“如果創熠的講解能力只是這個程度，可以讓你們安總招聘相關職員。”
李子晴頷首道歉：“對不起，顧總。”
李子晴原以為自己搞砸了，不過策劃還是過批了。
她回創熠之后，跟安雯報告結果。
也沒瞞著自己的過失：“安總，對不起，我今天好像連累創熠了。”
安雯好奇：“怎么了？”
劉子晴解釋：“我也是第一次過去，本來就有些緊張，然后會議室氣壓低得可怕，就更緊張了，講解的時候磕巴好幾次。”
“沒事兒。”安雯并不在意，策劃過了就好，其他都是小事，第一次緊張嘛，在所難免，但她也提醒，“下次提前多熟悉熟悉。”
“嗯，我會的。”李子晴還是難為情，“就是顧總好像不太高興，畢竟我代表你，代表創熠，不知道他會不會直接苛責你。”
安雯頓了兩秒，笑了一下，又安撫了李子晴兩句。
等李子晴退出辦公室，安雯聳拉肩膀，嘆了口氣。
突然，辦公桌上的手機響起來。
安雯一個激靈，心想這‘苛責’這么快就來了？
她摸過手機，看清來電，心底的情緒轉瞬即逝，接起電話：“喂？”
陳書妍氣勢洶洶：“我打聽到李俊杰那個狗崽子今晚要出現，跟我去堵人，去不去？”
安雯換了只耳朵接聽：“可以不去嗎？”
“不去不是姐妹兒！”
“……”
陳書妍鄭重其詞：“這是我臨走前，最后一個愿望！”
安雯‘呸呸呸’：“什么臨走前？你是去留學，不是要掛了，好嗎？”
陳書妍問：“你就說來不來？”
安雯戲笑一聲，調侃：“要帶武器嗎？”
陳書妍準備萬全：“我帶了，你人來就行！”
安雯頓了半秒，答應下來。
她怕陳書妍真鬧出事。
安雯下班后直接打車去會所。
第二次來，有些熟門熟路的感覺。
陳書妍包了一個座臺，已經坐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
都是熟面孔，安雯依次跟人打招呼，坐下。
安雯好久沒出現在這群人眼中了，自然被調侃。
說她是不是當老板了，就不跟他們這種游手好閑的人玩兒了。
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對她和顧崢的事多多少少都有聽說，但愣是沒問一句相關。
這是調侃的尺度。
于是，安雯也就半推半就，喝了兩杯‘賠罪酒’。
直到晚上九點多，也沒見到李俊杰的身影。
大家開始揶揄陳書妍這個啞巴虧恐怕得吃一輩子了。
但陳書妍堅持等，大家也陪著，開始玩游戲打發時間。
安雯沒什么興趣，退出游戲，她依著陳書妍在浮華艷麗的會所，困得快打瞌睡。
忽然，安雯看見一抹熟悉的人影。
隔壁桌，幾個穿著清涼、全身名牌的女生，把一個侍應生按在沙發上，圍著，灌酒。
她們摁住人肩膀，捏著人下頜，酒一杯一杯往人嘴里倒，以此為樂，笑得花枝亂顫。
安雯看了很久，也沒確定是不是兩個多月以前，在分享會有過一面之緣的鐘嘉豪。
怎么想，都無法把鐘嘉豪和眼前這個侍應生相對應。
怕是長得像？
直到兩人視線相觸，那人有明顯的怔愕，又刻意地轉開頭，安雯才確定，就是鐘嘉豪。
因為鐘嘉豪忽地轉開頭，那群女生覺得他反抗，不樂意了，更是沒輕沒重地掰著人下頜，使勁灌酒。
鐘嘉豪被灌得嗆口，還未咳出來，又一杯酒倒入嘴中，眼淚都嗆出來。
安雯閉了閉眼睛，也是掙扎好一番，才走過去，敲了一下桌子，提醒她們：“這樣玩，是不是太過分了？”
那群女生停下欺凌，轉頭看著安雯，譏笑她：“這是打抱不平，還是搶人啊？”
安雯沒接話。
灌酒的女生忽地從沙發上站起身，酒杯往鐘嘉豪身上一撩，雙臂環抱胸前：“這位小姐，凡事講究前來后到，這個小哥哥可是答應了，我們買他的酒，他就陪我們喝。”
安雯看向鐘嘉豪。
他正埋著頭咳嗽不止，臉頰脖子充血般紅了一片，撐在酒桌上的手臂，凸起明顯的青筋。
安雯抬起眼皮：“不如今天的酒，我請你們吧。”
對面的女生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對小姐妹們捂著嘴笑，又看向安雯：“你當我們喝不起啊？”
那女生目光打量安雯，看她穿得職業，眼里忽然來了興趣，松口：“你想搶人，也可以啊。”
女生側身，朝酒桌抬了抬下巴，示意：“咯！”
半圓形的玻璃酒瓶中，還剩五分之一。
不算太多。
可也不少。
安雯又看了一眼鐘嘉豪。
他剛咳完，抬起頭。
眼睛紅，不知是嗆的還是哭的，下頜還掛著晶瑩，不知是酒還是眼淚。
安雯沉了一口氣，走上前，直接拎起酒瓶，幾口灌下肚。
又辛又辣。
喝完，把酒瓶重重放在酒桌上。
那群女生聳聳肩膀，給鐘嘉豪讓了條路出來。
鐘嘉豪站在安雯身邊，根本不敢看她，還是安雯說：“你跟我走。”
兩人站在衛生間外的走廊上，隱約還能聽見廳內的喧鬧。
安雯不理解：“你為什么在這里？”
鐘嘉豪垂著頭，默了好一會兒，磨出兩個字：“賺錢。”
安雯更不理解了，依照鐘嘉豪的學歷，就算還未畢業，也不至于如此：“你可以找其他工作。”
他不說話。
安雯無意打聽別人的隱私，她點頭：“行吧。”
她剛轉身要走，手腕被拉住。
下一瞬，又被倉然放開。
鐘嘉豪：“今天謝謝你。”
安雯語氣并不客氣：“不用謝，我只打算幫你這么一次。”
說完，她又轉身要走。
背后忽地出聲：“我有工作。”
安雯停下腳步，轉身。
鐘嘉豪還是低著頭：“我白天有工作，這是、這是晚上的工作，這個來錢快。”
他咽了一口口水，抬起頭，看上去脆弱真誠：“我沒辦法，我媽躺在醫院，要救命錢。”
安雯瞬間泛起同情心。
鐘嘉豪往前走了一步，閉了閉眼睛：“我是真的沒辦法了，我爸在我五歲那年就生病去世了，我媽獨自養大我和妹妹…”
安雯一怔，同情心戛然而止：“？”
鐘嘉豪：“我妹妹還在上高中…”
安雯：“？？”
鐘嘉豪：“我媽前段時間查出肝癌…”
安雯：“？？？”
鐘嘉豪低下頭：“我真沒辦法。”
安雯氣結于心，差點捶胸頓足。
不是，這會所是培訓過的嗎？
怎么一模一樣的話術？
安雯沒氣地笑了一下，拍拍鐘嘉豪肩膀，一字一頓，咬牙切齒：“加！油！”
說完，她掉頭就走。
真是看錯人了！
白喝那么些酒了！
安雯往大廳走，老遠就聽見吵鬧聲，她還未走到，連音樂聲都停了。
安雯心一緊，心想不會是李俊杰來了，出事了吧！
安雯趕緊跑過去，廳內大亮，舞臺上也沒人了。
鬧事的人不是陳書妍等人。
她們也在旁邊看熱鬧。
安雯跑到陳書妍身邊，跟著看過去，一口氣差點沒上來。
施璟！
他怎么在這里！
陳書妍歪著頭靠近安雯，八卦：“不知道這人是誰，大概有些來頭。你看旁邊那個，是這家會所的老板，我找他幾次都見不著人，現在夾著尾巴，嘖嘖嘖。”
安雯完全沒聽進去，就看見施璟大庭廣眾要把一個女孩子拽走。
那女孩子不過扭了兩下，他就直接把人扛到肩上。
一點也不溫柔。
施璟扛著人往門口走，圍著看熱鬧的人主動讓出一條道。
安雯不知為何心虛，等他經過時刻意撇開臉。
等他走過，她才松了口氣。
下一秒，她的氣又提起來，因為人又倒回來了。
安雯裝瞎，不看他。
聽見施璟笑了一聲，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安小姐，早點回家。”
施璟把人扛走，大老遠就有人把車門拉開，他把人塞進去。
女孩兒想從另一側跑走，被他握著小腿輕松拉回來，他單手就把人錮在胸口，惡狠狠嚇她：“不鬧，就不動你。”
同時，他摸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電話接通，他呵氣笑：“知道你女人在哪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