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說什么？”
任五呆呆地問道。
枯萎使者巨大的瘤子腦袋嘿嘿一笑，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兒。
只見它那像是無數血管凝聚成的瘤子腦袋忽然鼓脹，收縮，又從頂部裂開，看上去，就像一朵食人花從中裂出里面猙獰的口器。
任五的心臟不由自主狂跳起來，他有種預感，又不敢相信，甚至不敢去看。只是視線還是忍不住鎖定在逐漸裂開的瘤子中。
無數肉瘤和血管的瘤子裂開，露出中間的一顆腦袋。
那是一顆不算很好看，也不算難看的女孩，只能說是清秀，看上去很是清純可愛的類型。
腦袋的下方連著一截脊椎骨，是從枯萎使者的身體里伸出來的，血肉色的脊椎骨能見著像是瘤子一樣蠕動，似乎有什么在輸入進腦袋里。
女孩的臉龐蒼白異常，就像一具失血過多的尸體。原本清澈的眸子早已失去神采，呆滯地注視著前方，隱約間能見到眼角的血絲。
看到女孩臉龐的瞬間，任五只感覺腦袋轟然炸開，所有思緒紊亂，完全無法思考，視線里所有的光線都已消失，只剩下那顆蒼白的腦袋。
枯萎使者緩緩伸出手指，湊在腦袋的唇邊，腦袋的眼眸沒有變換，發青的嘴唇卻是輕輕開口，如惡作劇般道：
“噓！
“不要說話！”
語調、聲線和半分鐘前一模一樣，和任五記憶中一模一樣。
任五雙腿跪地，忽然伸手緊緊捂在胸口，這種讓他窒息般的痛楚，已經讓他無法承受。
心臟的疼痛，那顆腦袋的呆滯，死去的記憶瘋狂攻擊著他，讓他無法呼吸。
他試圖大口大口吸氣，卻發現自己就像是溺水之人，盡管再怎么努力，都無法呼吸到新鮮空氣。
“原來是你啊。”
枯萎使者帶著愉悅的聲音從那顆腦袋里傳出：
“上次和我打視頻電話的舔狗。”
枯萎使者笑得很是開心，她伸出手指在唇邊比了比：
“你知道，剛才這話是什么意思嗎？”
任五緊緊捂著心口，強忍著心里的絞痛，抬頭望著對方。
“我殺她的時候，她還沒死。正好你的視頻電話來了，所以死前就留下了執念。
“我把她的腦袋裝在身上時，自然也就感受到了這股執念，而這執念只是這一句……”
枯萎使者眼眸里帶著笑，用任五聽過無數次，早已刻骨銘心的聲音說道：
“噓……
“不要說話！
“不要發出聲音！
“不要被找到！”
說完，枯萎使者放聲大笑，就跟大反派發出的桀桀笑聲一樣。
“腦袋裝上去后，常常能感受到腦袋的執念，她對你的思念，甚至在遇到你后，腦袋還時不時傳出念頭，想讓我放過你。
“為此，她甚至答應在我放過你后，這最后的執念就從世間消失。
“我原本都沒打算殺你的，你非要湊上來做什么？”
任五聽著這番話，只感覺心口的疼痛越發劇烈，那種大口大口都無法吸到新鮮空氣的感覺，讓他窒息。
隨著大口大口呼吸，他的視線在逐漸變暗。
視線的最后，是那張蒼白的臉龐。
在眼前完全陷入漆黑前，他似乎看見了那雙呆滯的眸子動了動，眸子轉動間和他對視。
那瞬間，他似乎看見了眸子里的一抹柔情和愛戀。
像那天草坪下的白色花朵，像那個海邊穿著白色裙子回眸看他的聲音；
像是那天夜里，在繁星下，輕輕又認真對他說“我發現，我愛上你了”的女孩。
那雙眸子，依舊如此，從未改變。
任五雙眼一黑，已完全看不到，心臟的絞痛讓他失去了所有思索，因悲傷而造成的呼吸障礙讓他陷入窒息。
四面八方的壓力讓他難受無比，就像是整個人都沉入深海。
沉入深不見底的深海。
在這樣的深海中，他甚至看不到任何光芒，看不到絲毫希望。
哥哥們死了，
小雅也死了，
這樣的世界，
這樣的世界……
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
【叫我的名字吧。】
在這沒有絲毫光芒，充滿壓抑的深海中，忽然出現一抹暗紅色的火光，輕輕點燃。
像是在深海中唯一的光源，唯一的溫暖。
任五抬起頭，麻木地望著那團火焰，緩緩張開手，把那段火焰握在手中，輕聲念叨：
“叫你的名字又有什么用？”
【讓我代替你去承受這份痛苦。】
【代替你去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
任五沒有說話，片刻后，他緩緩把手攥緊，讓那團火焰在手中跳動。
“我累了，真的累了。
“這樣的世界，毀滅吧。”
……
枯萎使者望著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任五，忍不住癟癟嘴。
人類真是無聊的生物，這就受不了暈過去了？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脆弱，動不動就會暈過去。
枯萎使者伸出手指，指尖滿是利刃，準備給任五來上最后一擊。
雖說這腦袋上的執念一直在阻止她，不過執念什么的，對五階的她本來影響就不大。
利爪猛地刺出，直刺任五心口。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受到一股炙熱的氣息從旁邊傳來，隨后便是火光沖天，嚇得她急忙后退。
眼前，那男人之前的位置，早已被一道沖天的火柱包圍，隱約間，能見到一個木盒靜靜立在地上。
而在火焰中，枯萎使者見到一個身影，那身影的打扮依稀是剛才那個舔狗。
那身影站起來的姿勢很是緩慢，朦朦朧朧的，像是剛睡醒一般，動作僵硬。
隨即，也不知那身影怎么弄的，只見他一只手按在木盒上，手中便多出一把大刀。
火焰驟然熄滅。
枯萎使者見著那舔狗緊緊閉著眼，就跟夢游一般，身上所有的傷都完全好了。
此時，他的手中，拿著一把二十五公分寬，一米多長的奇怪大刀。
那極寬的刀身，看上去就跟拿著半個門板似的。
而在刀背上，雕刻著一顆猙獰的暗紅色龍頭。
即使還沒靠近，那股炙熱得如同面對巖漿的溫度已是撲面而來。
地面，以任五為圓心，在層層龜裂，就跟忽然失去所有水汽一般。
在他身后，一座接一座的火山噴發，濃煙滾滾，遮天蔽日。
任五緩緩睜開眸子。
眼眸早已沒有眼白，只剩下赤紅一片。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呼出的氣息炙熱得空氣都扭曲不已：
“現在，我們合二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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