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都聚在河邊仰頭看這漫天盛放的煙花。
睿王突然道：“這應是皇兄特意為淑妃娘娘準備的。”
宋瑤枝朝睿王看去：“王爺怎么知道？”
睿王笑了笑，沒回答這句話，只問她：“瑤枝，皇兄有對你這樣好過嗎？”
宋瑤枝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看著漫天的璀璨的煙花，心想，如此大張旗鼓的好確實是沒有，但其他好倒還是有。
岑?這個人，想要對一個人好的時候，方方面面都很會玩。
“瑤枝。”睿王見她沒說話突然又叫了她一聲。
宋瑤枝朝他看去，“王爺不必再如此想方設法地套我的話，我跟陛下之間確實清清白白。陛下給淑妃娘娘獻上了這樣的禮物，我心中甚是羨慕，也盼著有人能如此待我，可惜蕭子騫是指望不上了。”
睿王手撫著茶杯，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宋瑤枝，“本王并非是想套你的話，瑤枝，本王是想問你，可否愿意跟我？”
宋瑤枝驚詫抬眼。
睿王道：“我不介意你跟過兩個人，你會是我唯一的睿王妃。”
他說得倒是十分認真，可宋瑤枝聽著卻愈發覺得想笑。
宋瑤枝道：“王爺，先不提我愿不愿意，王爺親自把蕭將軍取的先皇圣旨，怎么？王爺忘啦？還是王爺想違抗先皇圣旨不成？”
睿王笑道：“本王既親手取了那道圣旨，自然也有破解之法。”
宋瑤枝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只等著他能說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睿王漫不經心道：“本王可以讓你先假死，再改名換姓，換一個新身份，自然便可以嫁于本王。”
宋瑤枝樂了。
“好一個金蟬脫殼之法，難怪王爺說不介意我跟過兩個人，原來是想宋瑤枝這個人直接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啊。”
反正宋瑤枝都不復存在了，那宋瑤枝跟誰成過親，跟誰不清不楚這都不重要了。
因為世人在意的壓根不是真相，而是活在旁人眼里的真相。
宋瑤枝笑吟吟地看著睿王說，“王爺，我不愿意。”
睿王神色微滯。
他過了許久才道：“瑤枝，你知道你剛剛拒絕的是什么嗎？”
宋瑤枝瞥他一眼，“拒絕的是睿王你。”
睿王道：“是睿王妃，也有可能是未來的……”
他后面的話沒有說完，宋瑤枝能猜到他想說什么。
皇后，一國之母。
宋瑤枝漫不經心道：“王爺可真是有自信，可惜如今這天下并非王爺你的呢。”
睿王笑了笑搖頭：“瑤枝，你對皇兄如此忠誠，難道就不怕他無福消受嗎？”
宋瑤枝一怔，她剛想問什么。
便突然聽到外面傳來嘭的一聲巨響。
洶涌的熱浪從河面上涌來，睿王伸手一把將宋瑤枝拉到懷里，帶著她往后退了好幾步。
宋瑤枝驚詫地看著窗外熱浪滔天，翻涌的火花在河面上翻騰而過，緊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救駕聲！
還有人群里嘈雜而尖銳的呼救聲。
好在隨著初始的那陣翻天的熱浪涌過，窗邊便已恢復平靜，宋瑤枝立刻掙開睿王的手，匆忙跑到窗邊往外望去。
只見剛剛還好好停在河面上的船此刻船身四分五裂，已經燃起熊熊大火。
河里飄起浮尸，河岸邊剛剛在看熱鬧的百姓，被熱浪掀翻在地，哭嚎聲不止。
宋瑤枝猛地轉身看向睿王。
“這是你干的？你瘋了嗎！”
睿王搖頭：“并非是我，你誤會了。”
他雖否認了，可他神情淡漠非常，仿佛樓下的哭嚎聲不存在，仿佛漂浮在河上的浮尸也不過賤命一條。
“瑤枝，皇兄如此高調行事，本就容易出事。這世上想殺他的人多了去了，今晚這事，與我無關。”睿王再次解釋。
宋瑤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舉步就往樓下跑去。
睿王扭頭看著她匆忙離開的背影，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他走到窗邊，方才所處的位置已經濺上不少水珠。
他出聲吩咐：“給本王搬把椅子來。”
立刻便有小二替他撤去剛剛的桌椅，換上干凈的桌椅。
他直接將椅子正面朝向漠河的方向，隨即往下一坐，喝著茶，吃著點心，冷眼旁觀著河上這一出鬧劇。
宋瑤枝從二樓下來后，看了眼河邊的方向。
漠河已經被重兵封鎖，離得近的人無論傷殘全部被抓了起來。
此刻街上已經亂作一團，噠噠馬蹄聲預示著更多的官兵朝此處而來。
“干什么的！站在那兒不準動！”有官兵朝宋瑤枝走來。
待看清宋瑤枝的臉時，對方立刻朝宋瑤枝拱手道：“原來是宋姑娘。”
宋瑤枝也認出了對方乃是當日在城門口看她施粥的官兵。
宋瑤枝立刻問：“敢問大人，這河上，當真是……陛下嗎？”她聲音壓得極低，問的極輕。
對方朝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宋姑娘還是莫要問了，趁禁衛軍還未來，趕緊回家去吧。”
宋瑤枝眼睫輕顫，同對方道了聲好，轉身就走。
此刻并非是岑?的死期。
岑?也不是死在漠河爆炸里的，而是死在飛霜殿的。
所以岑?絕對不會有事。
絕無可能。
他這個人這么聰明，腦子里都快轉成九曲十八彎了，怎會把自己當成活靶子，任人宰殺？
絕無可能！
若他當真倒霉，趕上了劇情出錯，腦子短路。
她能做什么？
她只能逢年過節多給他燒些紙錢，讓他在陰間也做個快樂有錢人。
剩下的……她約莫，也只能為他傷懷幾日。
不能多。
就幾日。
絕不能多。
她重活一世已是不易，切不可為無可挽回之事傷懷太久。
宋瑤枝走了兩步，沒走穩當，給自己摔了個平地摔，手蹭在地上磨破了點皮，鮮血瞬間在掌心之中溢出。
她忍著疼沒在意，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再疼也總要往前走的。
-
爆炸的那一刻，城中人群四竄開來。
宋璃喬原本在看一個香囊，想買來送給宋珉萱還有宋瑤枝，突然洶涌的人群直接推著她往前走。
她瞬間就涌進人潮之中，她頓時高聲叫大哥，叫三妹妹，可人太多了，她混在人群里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
她恐慌無比，耳邊時不時傳來旁人的罵聲。
“站在這兒干什么！不走就趕緊滾開！”
“別在這兒擋路行嗎，趕緊滾！”
宋璃喬被一個壯漢伸手用力一推，她踉蹌著便要倒向旁邊的餛飩攤鋪上，宋璃喬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臉，心道可千萬別傷著臉！
可預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來，緊隨其后的是一雙有力的手摟住了她的腰，她靠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沒事了。”一道男聲響起。
宋璃喬這才睜開眼，抬眼看向救她的人。
這張臉，宋璃喬是認識的。
去年長樂公主跟芳寧郡主都說大理寺左大人生的端方雅正，極其好看，她也曾瞧過一眼，但當時她只覺得對方氣質太冷，城府太深，再不肯多看一眼。
可今日一瞧，怎么就那么好看。
竟叫她面紅心跳，猶如小兔般從他懷里跳了出來，匆忙道：“多謝左大人。”
左青瀾搖頭，他問：“你是……丞相府二小姐是嗎？”
宋璃喬心一緊，微微頷首。
左青瀾道：“你跟家里人走散了？”
宋璃喬再次頷首，輕聲道：“方才人太多，小女不小心就跟大哥他們走散了。”
左青瀾應了聲，他看了眼四周，道：“若二小姐不介意，在下送你回丞相府吧。”
宋璃喬偷看了他一眼，他眉目依舊冷淡，無討好，卻也無苛責刻薄。
她抿唇，欠身行禮道：“小女多謝左大人。”
“無礙。”左青瀾朝她伸出手去，“勞煩二小姐抓著在下的手臂，以免再次走散。”
他手握成拳，手腕上戴著黑色束袖，看起來瀟灑利落，宋璃喬壓抑著心跳伸出手去搭上他的手腕。
這是她頭一回與外男如此親密接觸。
宋璃喬低下頭，雙頰緋紅。
她跟在他身后，慢步融入人群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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