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皇后禁足那會子，她們還能稍有喘息的機會。
那才是真的有名無實的皇后。
現下看似皇后娘家一脈大勢已去，可明顯，皇后在這深宮之中的那些手段，足以讓她們好好斗一場！
且，這還是暗斗。
深宮之中一場悄無聲息沒有炊煙的戰爭已經吹響了戰哨。
何若水苦思冥想半晌之后，這才想到了一個折中的對策來，“她想要對付的也不僅僅只是你我二人，仔細想來，皇后失去了母族扶持，往后她也只能拿著我們出出氣，正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話說了一半，她也只能點到為止。
至于對策么。
“她想要對付的是這闔宮上下，母族有勢力的世家大族，既然皇后娘娘想讓咱們吃點苦，那便吃些苦頭就是，也不好讓陛下因為咱們這點瑣事為難才是。”
何若水遞了個眼神給李賢妃，訕訕一笑。
待到李賢妃離開之后，何若水和李賢妃都紛紛對自己宮中的下人們吩咐著，不僅是衣穿住行全部都要縮減用度，就連平時用的熏香，該省的全部都得省了。
早膳更是吃的清儉。
想要比窮，這還不容易？
何若水坐在那桌案前一遍遍抄錄著佛經，這世上沒什么比打腫臉充胖子更難的事兒了。
有些東西物什沒有的，難道去偷，去搶？
可這想要裝窮，才是真的簡單至極。
她屋里的炭火也早早的命人給撤掉了。
一入她的延禧宮門，進入臥房里，一眼望去，除了那張八仙桌和兩張椅子之外，便是她平日里抄錄佛經需要用的桌案和書架。
后面一張簡單的床榻。
過多的物什，該撤掉的全都撤了。
入了夜，這是過去這么久，距離何若水稱病開始，皇帝第一次晚上來她的宮里。
趙延睿一進門便被這云禧宮中的陣仗給驚住，他緊鎖著劍眉，龍顏不悅的四周打量著，幽幽開口問道，“這宮里，怎這般儉樸？”
“啟稟陛下，我們娘娘見著皇后娘娘近日來一直燒香禮佛，便也隨之效仿，娘娘說，人生在世也不過只是一日三餐，錢財什么物什都還是身外之物罷了，所以就……”
冬月話音剛落，便聽到身后一道女聲響起。
何若水從外面端著一個燉盅，一見到趙延睿過來，她連忙裝做出一副誠惶誠恐之態，她忙不迭的將手中的燉盅交給了一旁的宮女，俯身對皇帝請安，“臣妾不知陛下過來，實在是罪該萬死！”
“愛妃這是作甚，手里端著的，這又是何物？”趙延睿疾步快走到了她的跟前，親自對其一把攙扶起身。
何若水余光瞟了一眼燉盅，想說什么，卻勾唇一笑，“是臣妾今晚上給自己燉的晚膳。”
“晚膳？”趙延睿狐疑的提起了那燉盅上面的蓋子，瞥了一眼，他的臉上神色越發的陰沉。
只是一碗蘿卜白菜水。
他冷叱一聲，“你大病初愈，吃得這般？”
“你們平日里便是這般伺候你們主兒的？娘娘大病初愈，就讓娘娘親自下廚，這便罷了，竟然還吃這么簡單？”
進忠公公也連忙開口對一旁的冬月幾人訓斥道，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揚起了手指著冬月，“你說說你，你家娘娘吃的這像什么話，就算是你們這些個狗奴才平日里吃的也該比你家主兒吃的好吧？”
見著趙延睿大發雷霆，何若水連忙俯身開口謝罪，“陛下息怒，臣妾這蘿卜白菜水，正是為了病愈之后清理病根才熬煮的，并無旁的意思，陛下若是不信，過來嘗嘗，這蘿卜白菜湯，味道甘甜可口。”
她說罷，還回眸遞了個眼神給冬月幾人，示意著讓她們出去再添一副碗筷過來。
從第一口蘿卜白菜湯開始，趙延睿陰沉如黑鐵般的那張臉上，緊蹙著的劍眉始終都沒有舒展。
“這些天，朕也聽聞，皇后在她宮中焚香禮佛簡衣縮食，你們各宮能夠效仿皇后，朕著實感到欣慰，只是——”
皇帝說罷，他將手中那精致的瓷碗重重的擱在了桌上，“凡事過猶不及，只是省略卻不必要的開支便行，倘若要是為了省而省，那大可不必。”
何若水笑顏如花般的頷首點頭，不緊不慢的說道，“陛下說的及是，陛下可切莫別誤會了臣妾，臣妾又不是三歲小兒，怎會不知道要好好對待自己，若非這蘿卜白菜水喝了對身子有益，臣妾怎舍得苛待自己這身子呢。”
她知道，自己裝的有多么的真情實意，皇帝便越是會起疑。
這天晚上，進忠公公說，原本皇帝今晚上的意思就是要留宿在云禧宮的，可一進門見著云禧宮里，仿佛是被人洗劫一空似的，毫無情趣，便抽身走了。
進忠公公還囑咐著何若水，“娘娘也莫要嫌棄老奴多嘴，畢竟旁的宮里那些娘娘可都是想著法兒的讓陛下留下來，您看您這……”
“陛下作為天下人的皇帝，作為妃嬪，怎敢奢望帝王專寵，本宮這般也不過是盡自己所能為陛下分憂罷了。”
何若水巧然一笑。
即便她這宮中再是怎么儉樸，如何的簡衣縮食，該給進忠公公的賞錢，可是不會少的。
打從那天之后，趙延睿的動作果然正如同何若水預料之中那般。
私下里他命人暗中觀察了云禧宮好多天。
直到半月之后，還見著何若水日日都吃的這般清湯寡水，不僅是她，就連李賢妃那也更甚！
李賢妃更是在宮中放出話來……
“甭以為本宮不知道她藏得什么腌臜心思，馬上就要開春了，她就是借著這次向皇后求學大道的由頭，所以天天吃的這么清淡，目的就是為了等著開春之后身材更加輕盈！”
李賢妃一天只吃一頓飯！
不過……
那也只是對外罷了。
何若水讓李賢妃暗中半夜進食，這樣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會虧待了自己的身子。
闔宮上下也就她們兩個人因為吃的少爭斗的你死我活。
旁的嬪妃哪個不是哀聲哉道。
這日清晨，何若水正在宮里料理她的那些花兒，不知不覺身后已然站著一抹高大頎長的身影。
她驀地一回頭，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