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青眼底全都是淚光。
她想到遲非晚和她說的話。
“我勸過他，不要輕舉妄動，霍成帆這樣的人不是他可以招惹的。”
“可他似乎也明白，如果他不先趕過去，你絕對撐不到林明趕到。”
這兩句話，讓她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過是在他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而已，可他卻還回了一條命。
她哪里配！
她根本不值得他賭上性命來救自己。
“寧旭……”
徐青青和他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像是感受不到口渴一般，似乎一直說下去，寧旭就會想要活過來。
她太過專注，一旁的寧奶奶什么時候醒來的，她都不知道。
“孩子……”
“奶奶，你醒了。”
徐青青趕緊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覺得有些失態。
“孩子，你一直守在這里，你的身子怎么撐得住？你吃了嗎？”
“我不餓。”
正說著，遲非晚送來了晚餐。
從昨晚人送到醫院，手術一直到天亮才結束。
徐青青一直守著，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也沒吃任何東西，連口水都沒有喝。
“奶奶，我是勸不動她了，你是長輩，你幫我好好勸勸，再這樣下去，只怕寧旭沒有醒來，她就要倒下了。”
“奶奶，我準備都是清淡的飯菜，都比較軟糯，你也可以吃的。你和青青兩個人吃，我就不打擾了。”
遲非晚放下東西離開。
徐青青趕緊攙扶著奶奶起床吃東西。
“孩子，你也吃點吧？”
“我不餓……”
“怎么會不餓呢？我知道你沒胃口，可沒胃口也要吃一點。”
老人家很和藹，聲音也很慈祥，慢條斯理的。
她瘦的只剩下枯皮的手掌拉著徐青青在身邊坐下，又回頭深深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寧旭。
她嘆了一口氣，然后給徐青青盛了一碗湯。
徐青青硬著頭皮喝了一口，嘗不出任何滋味。
“奶奶……你不罵我嗎？如果不是因為我，寧旭也不會……也不會這樣……”
徐青青實在受不了內心的煎熬，主動提起這個話題。
她低著頭等待寧奶奶的痛罵，卻不想等來的竟然是……
奶奶輕輕撫摸了她的腦袋。
“你是個好孩子，你又沒做錯事，我為什么要怪你呢？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老太婆。”
“奶奶？”
她震驚錯愕的抬眸，不敢相信這是她說的。
“你那位朋友都和我說了，是他擅自做主要去救你，這小子真是自不量力，不過好在他也把你成功救出來了。你沒事就好，不然寧旭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他經常和我提起你，說你特別好，特別溫暖。你幫了他很多，鼓勵他支持他。奶奶雖然沒見過你，但也猜到你是個漂亮溫柔的女孩子，今天見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甚至更好看點。”
“寧旭這孩子挺毛躁的，有時候脾氣也很倔，嘴巴笨不太會說話，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多擔待。”
“不不不，他很好，是我不好……”
徐青青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了，反而奶奶很堅強。
她已經失去過兒子兒媳了，因為窮，沒有一個親戚來往。
寧旭懂事爭氣，她已經心滿意足了。
就算寧旭這才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她也不怪徐青青，相反她還擔心徐青青自己過不去。
“青青啊，奶奶就先這么叫著你吧。”
奶奶摸著她的手，道：“我知道你現在很難受，可世事無常，也許這就是寧旭要經歷的。你沒有逼寧旭去救你，這些都是壞人做的，你千萬不要因此懲罰自己，奶奶會心疼，寧旭也會心疼的。”
“奶奶，你不要這樣說……你也這樣說……我也難受……”
她萬萬沒想到，奶奶如此開明，開明到……她承受不住這樣的好，覺得自己不配，罪該萬死。
“你怎么自己鉆牛角尖了，你爸媽要是看到，多難過。還好寧旭爸媽走得早，只有我這個年邁的奶奶。就算他這次走了，我過不了多久也能配他去了。就是身后事要麻煩你了……”
“呸呸呸……我在說什么呢，寧旭不會有事的，是吧。”
奶奶擠出一抹笑，有些生硬。
“奶奶……我去趟衛生間。”
“好，等會出來陪奶奶吃飯，奶奶餓了，要吃飽了才有力氣照顧病人。”
徐青青快步去了衛生間，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洶涌落下，喉嚨像是卡了棉絮一樣，火辣辣的難受。
她肩膀止不住的顫抖，哭得難以自持。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寧旭能這么優秀。
因為他有個非常好的奶奶。
這家人本來就風雨飄零，為什么老天爺要這么殘忍。
她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都腫了。
后面奶奶還尋了過來。
徐青青出去后，她看到徐青青的眼睛，也沒有多問。
兩道身影會病房。
一年輕一老邁。
一筆直一佝僂。
她回去看到奶奶已經給她裝好飯菜了。
她簡單的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奶奶也沒有勉強。
“奶奶第一次見你，也沒什么好送的，這個給你吧。”
老人家從手腕上褪下一個翡翠鐲子。
“就是年輕人戴翡翠顯老氣，你放在家里也行。”
“奶奶，我不能要。”
“拿著吧，就當是我感激你給我治病。你要是不收著，奶奶會生氣的。”
徐青青現在也沒心情推拒，只好收下。
“你去睡一會，我來守著他吧，我也想給他擦擦身體，你一個小姑娘也不方便。”
徐青青這才點點頭，回避離開了病房。
奶奶顫巍巍的打來溫水，給寧旭擦擦身體。
她一邊干活一邊和寧旭說話。
“奶奶看到青青的那一刻就明白你的心思了，你喜歡人家，看她那樣子應該還不知道。你這小子，眼光怎么就那么好呢，奶奶也特別喜歡。就是我們家福薄，就別耽擱人家好姑娘了。”
“不過奶奶還是把家里傳家寶給她了，她值得。你這小子，怎么把自己傷成這樣，本來長得就糙，現在更不好看了。真要……真要走了，也不給姑娘留下個好印象。”
“你要是累了，就睡吧，過不了多久奶奶就去找你，我們一家人還是團聚的。但如果……如果你能聽到我說話，就早點醒過來好不好？奶奶愿意用自己往后所有的壽命，還你健健康康。”
“奶奶早年喪夫，中年喪子，你不要讓奶奶晚年喪孫好不好？奶奶的確很堅強，但……也沒有那么堅強……”
奶奶說著說著，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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