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非晚手腳冰涼,唇瓣顫抖。
她緊緊抱著沈留白,他后背的傷口爭先恐后流出了很多很多的血。
周圍人趕了過來,亂糟糟一團。
她們在說什么,她聽不清楚。
她只知道,沈留白甚至來不及說一句話。
只知道他的血流了很多很多。
只知道他的體溫在一點點冰冷。
不知道是誰把他搶走了,她就像是沒了主心骨一樣,踉踉蹌蹌的想要追上。
可是婚紗太沉了,她狼狽的摔在地上。
有人在扶她。
有人似乎在安慰她。
可她看不清,聽不清。
她只知道沈留白被帶走了。
她像個機械玩偶一般,回到了別墅,看著布置的婚房,目光呆滯。
不知道是誰,脫下了她的婚紗。
她看到了婚紗上的血。
全都是血。
她換了一套方便的衣服,都來不及卸妝拆頭飾,就急急忙忙去了醫院。
一路,她都在害怕。
今天本該是她最開心的一天,上一秒還在天堂,下一秒就被拽入了地獄。
陸徵……陸徵怎么敢的!
她一想到小玲是自己留下的,她裝出一副可憐純善的樣子,自己就信以為真。
原來,小玲一直都是陸徵的人。
明明有那么多刺殺的機會,可偏偏在這個時刻誅她的心!
陸徵!
陸徵!
陸徵!
強烈的恨意包裹著自己。
遲非晚恨不得吃他的肉和他的血。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她控制不住自己發抖的身體,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
小手緊握成拳,整個人如同魔怔了一般。
“晚晚!”
徐青青陪著她,十分擔心。
她的反應都不像個正常人。
換婚紗到現在,一路都沒有哭,低著腦袋赤紅著眼,別人說什么都不聽。
現在,更是喃喃自語,說出的話十分嚇人,帶著從未有過的戾氣與狠絕。
遲非晚此刻只有一個念頭,殺了陸徵。
可現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沈留白還在醫院,生死未卜,那一刀分明是沖著他心臟去的。
那么大的血窟窿。
鮮血汩汩往外冒。
終于到了醫院。
遲非晚徑直沖下了車,都沒有看后方來車,和一輛摩托車擦肩而過。
“要死啊!”
摩托車咒罵一聲,還想和她辯論辯論,但遲非晚已經顧不及了,直接往醫院跑去。
她趕到了手術室門口,看到上面亮起的燈。
手術中……
還在手術……
遲非晚焦急的來回踱步。
徐青青后面跟了上來。
“晚晚,你先坐一下,你再擔心也沒有用。沈留白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晚晚,我是不是真的命太硬?”
遲非晚突然說道,她抓著徐青青的手是那樣用力,弄疼徐青青了也不知道。
“一定是我命太硬,和我親近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爸媽死了,陸叔阿姨死了,爺爺……爺爺也死了。還有意寶,體弱多病。現在……現在也連累到了沈留白,他和我在一起后,遭受太多了……”
“晚晚,你冷靜點,我也和你走得近啊,你看我,不是什么事都沒有嗎?”
“一定是時候沒到,我就是個災星,我克夫克親克長……”
“晚晚!”
徐青青急了,遲非晚已經到了魔怔的地步。
心里悲傷太大,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了。
“我該死我該死我該死……”
她喃喃念著,甚至看到了長廊盡頭的窗戶,徑直走了過去。
徐青青嚇壞了,立刻攔住她。
可她怎么說,遲非晚都不聽,氣急之下,徐青青給了她一個耳光。
空曠安靜的長廊里,這巴掌顯得格外響亮。
遲非晚也終于回過神來,怔怔的看向徐青青。
徐青青看著自己顫抖的手,回過神來,手足無措。
“對不起對不起,剛剛那個情況……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勸你了。你現在要是出事,我怎么和意寶和沈留白交代?晚晚,你清醒點,你沒辦法阻止壞人作惡,不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手里。我相信,沈留白不會怪你的,絕對不會覺得自己遭遇的那些都是你帶來的。”
“如果我未來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在這兒把話提前和你說明白。與你無關,那是我自己的命。就算退一萬步,你的八字真的硬,那我也要和你做朋友,做最好的閨蜜,誰也別來和我搶。”
遲非晚終于冷靜下來。
她沒辦法承受愛人的離開,差點變成了個瘋子。
她頹然的坐在地上,壓抑的抽泣著。
“晚晚,你可以哭大聲點,沒人說你的……”
遲非晚聽到這話,終于忍不住了,像個孩子一樣悲痛的嚎啕大哭。
她的哭聲撕心裂肺,任何一個路過的人聽到,都能感受她內心的荒蕪和悲愴。
她經歷太多了,真的無法再承受愛她的人,突然離開。
她抱著徐青青,熱淚打濕徐青青的衣服。
徐青青心臟揪緊,不斷撫拍她的后背。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其實說這話的時候,徐青青自己也沒底。
沈留白送過來的時候,情況就已經很糟糕了。
似乎傷到了心臟。
這種是無力回天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遲非晚嗓子啞了,眼睛腫了,哭了那么久,到最后已經擠不出一滴眼淚。
她面色瓷白的嚇人,唇瓣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
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
整個人憔悴狼狽,像是懸崖上飽受風雨摧殘的野薔薇。
再好看的花,也有開到荼靡的時候。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時間變得異常難捱。
一分一秒,都像是一把鐮刀,狠狠剜著她心尖的肉。
她不斷向上帝祈禱,向各路神仙祈禱。
她愿意以命換命,愿意折壽,愿意供奉,成為最虔誠的信徒。
人在絕望的時候,每一個荒唐的迷信,都是救命稻草。
“爺爺、爸爸媽媽,求求你們不要帶走沈留白,我真的很愛他,求求你們……”
她心中無聲的吶喊著。
神明啊!
請聽一聽她的心聲吧!
就在遲非晚快要撐不住的,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
醫護人員神色疲倦的推著人出來。
遲非晚立刻上前,緊張的抓住醫生的手。
“他怎么樣,我先生怎么樣?”
“還好偏了一點,不然送過來也沒用了。病人現在還沒有度過危險期,需要觀察,轉到重癥監護室。家屬還不能探視,等后面醫院通知吧。”
情況不算好……
也不算最差……
遲非晚神經沒有松懈,一路跟著到了重癥室。
她被隔絕在門外,像是一尊石頭一樣,傻傻的看著。
期盼他能早點醒來。
沈留白,你可一定要醒過來啊。
你要是也走了,我可怎么辦……
干澀發脹的眼睛,再次彌漫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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