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發呆的時候,廉舟把一碗深灰色的東西遞過來給她。
“這是什么?”
“嘗嘗看,苗州的魔芋。”
高穎穎低頭看那奇怪的東西,聽是聽過,不過還是第一次見。
酸味有些刺鼻,還放了辣子,一些醬料,起來有些臟臟的樣子,不過高穎穎卻不介意,接過廉舟遞上來的湯勺吃了一小口。
“還可以哦。”她一笑:“比我所想的要好吃。”
“以前苗州沒有糧的時候,很多人靠著這個填飽肚子活了下來。”
高穎穎輕點頭:“真是不容易啊。”
低下頭,細細地要把一整碗魔芋給吃完。
“也沒有那么美味吧,沒關系的,我知曉你吃不習慣。”
高穎穎卻一笑:“沒事,反正也不是天天吃,嘗嘗又有什么所謂呢,這個東西比我腌的那個咸菜要好吃得多了。”
廉舟想到她做的菜,也噗地笑了:“倒也是,那咸菜倒到魚塘里,把魚給毒死了。”
高穎穎也沒不好意思:“慢慢就會了,誰都有做不好的時候啊,就像要炸那什么薯條,還不是也失敗了。對了,明天帶我去白虎窩逛逛吧。”
“好啊。”他也想再去那兒走走呢。
在客棧里住了一晚,一大早高穎穎還以為會騎馬去,畢竟白虎窩好像是山溝溝的地方,誰知道廉舟還是打算趕著馬車去。
而且他一大早的就起來,買了好多東西。
“也是要帶到白虎窩去的嗎?”
“是啊。”他說:“那里也還有一些夏氏的族人在,有些年輕的,或者是能干的,能走的都走了,還有一些卻是因為各種原因,還留在那兒。”
他去看看,也不想空著手去。
他想若是二小姐再回去那里,也會這樣做的。
高穎穎自是也不會說他半句不是的,二人趕著馬車出了城,直往白虎窩而去,一路上皆看到整齊的民居,很集中在一起,都是灰瓦白墻,半隱在綠意濃深的桑田中,讓人覺得好生靜謐。
廉舟感嘆地說:“要是二小姐一直在苗州治理,我敢說,苗州會比京城更繁華富足的。”
高穎穎理智地道:“這個我可不敢說,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不一樣的,也沒有可比性。”
“你不知道啊,我們剛來這里的時候,這里好多田地都是荒蕪,人都逃荒逃光了,這里的百姓啊,哪有屋子可住,那都是草屋,苗州不給織布,布料那些貴得跟金子一樣,誰家有多幾件衣服,那都是揚眉吐氣的,最是可憐的就是佃農了,一件衣服那都是祖輩傳下來,不舍得穿,縫縫補補得沒有巴掌大的完整。后來鬧荒,冬天逃到這里來的人啊也可多了,出門看見凍死餓死的,那真是尋常之事。”
“我也沒有經歷過這些,我父母護著我,免我嘗受這些人間疾苦,不過過去的人,可真的是不容易啊。”能改變這一切的人,更是不容易。
去山溝溝的地方,路也大得跟官道一樣,而且很平整。
半天左右就進了白虎窩,和她所想的那種山窩不一樣,里面很平整,種滿了莊稼,高梁,長勢似乎比很多地方都要好得多。
里面的屋子,也是齊齊整整的。
剛進去就聽到了讀書的聲音,而且還能看到好些馬車來往,像是個小集市一樣。
廉舟指著地方跟她說:“這里,以前是周家家主的,那一大半田地,是夏氏一族的,不過現在,只怕都是官府的了,皇糧多是從這里進貢的。”
“那這里的米,應該特別的好吧。”
“是,挺好的。”
高穎穎又奇怪地問:“廉舟,這里有什么特別之處嗎?為什么都是一樣的種子,一樣種的東西,這里的就會特別的好?”
“以前這里的水,很好。”
高穎穎倒也沒有再問了,以前好,那現在想必就一言難盡了吧。
進了那小村子,家家戶戶的院子,都修得不錯,這里還有水直接流到屋里,倒是方便得很,而且還有水車在運作,真是讓她開了眼了。
廉舟又道:“這也不算什么,如果這兒的東西讓你覺得開了眼界,我只能跟你說,這跟中州,真沒得比,二小姐在中州打仗趕了西戎人,后來在那里治理幾年,大力發展經濟各種事,中州你去了,便不想再走了。”
高穎穎聽得好生的心動,便問他:“廉舟,那你可以帶我去中州嗎?”
“唉,再說吧。”
他也不知道,現在好像沒有一個地方,想讓他停下來。
別人都說二小姐死了,他不相信,他覺得像她那樣的人,不會這樣消失的,沒有找到她,他的心,總是不安。
他也不是祈求什么,只是想看著她,看她好好的,他就可以放心了。
總是要看看,才會心安吧,他如此這般跟自己說。
白虎窩里很熱鬧,也不像廉舟所想的那樣,夏氏留下的一些族人,在這里過得還不錯,這里有一個很大的鐵礦,他們直接在這做一些小生意。
帶來的東西,廉舟全都送給了村后面那養老的地方。
都是些孤寡老人,或者家里忙著,無暇照顧的。
村頭那兒,最好看雄偉樓閣已經圍起來,不給人進入,那是九殿下曾住過的地方。
看了一會,也什么好看了,便又離開白虎窩。
廉舟離開的時候,還是悵然若失,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憶了,只是那會,他年紀太小,什么事也不太懂,也沒有能力幫上二小姐做什么。
等他有能力后,她卻不知在何處。
不用回苗州城了,半路就可以朝水欽出發。
出了苗州境地,道路變得狹小難行起來,一地一管,各有不同的主治方式,很多東西也是大有不同的。
雖然諸多地方還是比不上苗州,但是百姓的日子,看來也還是過得去的。
現在的慶豐皇上,勵精圖治,把云朝治理得還算是好,又恰逢上去年一整年的風調雨順,減稅去賦,處處看著倒也是一幅安居樂業的樣子。
高高的山連綿起伏著,風帶來了清涼的味道,水欽也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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