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厚照大明 > 第七十六章 滿布哀傷
  那知縣皺起眉頭,大喝一聲:“此刻又是何人在擊登聞鼓?今日誰在外面當值?明知道本官正在審案,為何不阻止那擊鼓之人?”

  肅立的眾衙役聽得心中一緊,紛紛低起頭來,那敢出言半句。

  反倒是何文鼎、劉瑾和陳大三人泰然自若,均靜靜地注視著那知縣。

  “伍多林,你速去察看一二。”

  那知縣轉而望向一側,目光投在那伍捕快身上。

  聽得知縣有令,那叫伍多林的捕快一個邁步便走出來,應了聲諾后已轉身而去。

  在他剛要跨出大堂門檻之時,一名衙役卻自外急奔而來,二人差點就撞個滿懷。

  “李雄,你跑這么快做什么?”伍捕快“嘿”地一聲。

  那叫李雄的衙役沒有回應他,反而一個側身已直沖進大堂。

  僅片刻,那叫李雄的衙役已倒身伏在地上,口中喊道:“稟堂尊,剛擊登聞鼓的好幾個人,已經闖進縣衙大門,現在正朝大堂來,請堂尊做主……”

  他此言一出,不僅坐于公案后的知縣,連一眾衙役均愕然不已。

  那些人擊登聞鼓也就罷了,如今不僅擅闖縣衙,還敢直往大堂而來?他們這是要做什么?

  “哪里來的刁民?”那知縣輕喝一聲。

  須臾,他朝著仍駐足于大堂門檻處的伍捕快又道:“伍多林,速領人去將那擅闖縣衙的一干人等押進大堂來。”

  未料,那伍捕快已苦笑起來:“堂尊,不用小的去逮人了……”

  話音剛落,于他旁邊已出現五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頭發胡須已花白的男子,正被一名中年男子攙扶著。

  緊隨二人之后的,是一名身形挺拔、甚為俊朗的少年,以及兩名虎背熊腰之人。

  五人先后邁過大堂的門檻。

  在縣衙大堂站著的何文鼎、劉瑾和陳大,見得眉開眼笑,齊齊喚了聲:“少爺……”同時迎了過來。

  這五人正是徐溥、鄭管事、朱厚照、趙五和錢六。

  朱厚照朝他們笑了笑。

  那知縣卻一拍驚堂木,口中更大喝一聲:“大膽刁民,未得本官傳令,爾等竟敢擅闖縣衙公堂,該當何罪?來人,速速將此五人拿下。”

  見到眾衙役要圍上來,何文鼎、劉瑾、陳大、趙五和錢六,頓時將朱厚照、徐溥及那鄭管事護在中間。

  不過朱厚照沒什么動容,反而瞥了那知縣一眼,嘴角更不由得一扯,暗道,此人官威倒是十足。

  略一思索,他已知眼前這知縣姓甚名誰。

  余價,遂安人,舉人出身,弘治十二年始任寶應縣知縣。

  盡管朱厚照不動聲色,但徐溥已沉聲道:“誰敢……”

  眾衙役見徐溥雖然老態龍鐘,但自有一股威勢,頓時駐足不敢再前,更緩緩將手中的水火棍放了下來。

  讓他們欺負平頭百姓可以,但若對方真是有來頭之人,他們又那里敢放肆?

  聽著徐溥的這道輕喝聲,那端坐著的知縣亦是一愣,似沒想到竟有人會反駁。

  他身邊的那名中年男子見狀,再次走近,在他耳邊輕言了一句。

  那知縣憣然醒悟,問道:“不知老丈貴姓,何許人也?從哪里來?”

  他聲音已緩了下來,似有些討好的意味。

  徐溥沒有絲毫的猶豫,應道:“老夫乃宜興徐溥,自京城來。”

  那知縣“哦”了聲:“徐老丈原來是宜興人。”

  但站在他身邊的那名中年男子卻低頭沉思起來。

  未幾,這中年男子臉色大變,俯身到知縣耳邊,低聲道:“東翁,宜興徐溥,還能有誰?他是徐閣老啊。”

  那知縣愕然,稍頃一彈而起,口中更嚷了聲:“他是徐閣老?”滿臉膽戰心驚的模樣。

  徐溥面上帶笑:“老夫如今致仕返鄉,已非閣老。”

  聽得徐溥之言,知縣那里還會不知眼前之人正是大明閣老,至于致仕與否,他已自動忽略。

  要知道,冒充大明的官員,那可是大罪重罪,沒甚么人敢這般。

  大明律有相應懲處條例:“凡詐假官,假與人官者,斬。其知情受假官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不知者不坐”、“若無官而詐稱有官、有所求為,或詐稱官司差遣而捕人,及詐冒官員姓名者,杖一百、徒三年。”

  那知縣離開公案,急走數步,奔至徐溥跟前,躬身行禮道:“下官余價,有眼不識泰山,竟不知閣老,實屬失禮。”

  “余知縣,老夫已致仕,非閣老矣。”徐溥擺了擺手。

  那余知縣仍恭敬有加:“雖然閣老致仕,但誰又忘得了閣老之偉績。”

  他拍馬屁之功,實屬流暢。

  說實話,無論徐溥致仕與否,他一個小小的正七品知縣,又怎敢小覷。

  不說其他人,僅徐溥的任一學生,就能讓他這個小小的知縣吃不了兜著走。

  徐溥聽得卻置若罔聞,仍輕瞇著雙眼。

  見得徐溥沒繼續出言,那余知縣小心翼翼地問道:“不知閣老光臨寶應縣衙,所為何事?”

  徐溥似就等著他這般問,微笑著道:“實不相瞞,老夫為了不久前被解至縣衙的三人而來。”

  在余知縣愕然之中,徐溥繼續道:“那三人均為護送老夫回鄉之護衛。”

  剛才,余知縣雖然聽得何文鼎等人喚朱厚照作“少爺”,但他沒想到,竟與徐溥有關系。

  徐溥再道:“老夫得仆人來報,這三名護衛不知為何竟被誤以為拐騙婦人和女童。這實屬冤枉,中間必定有所誤會,還請余知縣明察……”

  余知縣頓時又躬了躬身:“有閣老之言,下官已知定是誤會,應是惠民藥局的醫官情急之下弄錯。”

  “余知縣,那他們三人可以走了吧?”卻是朱厚照出言,他指了指跟前的何文鼎、劉瑾和陳大。

  “自然可以。”余知縣雖不知朱厚照是誰,但見他與徐溥在一起,自以為他是徐溥的晚輩。

  “對了,還請余知縣遣伍捕快與我們走一趟。”朱厚照又道。

  余知縣一愕。

  “余知縣別誤會,我只想讓伍捕快隨我們去一趟惠民藥局,向那醫官解釋一二,以洗刷他三人的拐騙之嫌。”

  朱厚照邊說著,邊又指了指何文鼎、劉瑾和陳大。

  聽得僅此而已,余知縣隨即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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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步出縣衙大門,徐溥已經對朱厚照道:“昭之,你說那女童口齒伶俐,又遭遇不幸,如今還在惠民藥局里,老夫亦過去一會,可好?”

  徐溥似乎對那名小女孩也生起了一絲興致。

  朱厚照聽得嘴角帶笑:“既然先生有心前往,自是無不可。小鄭,速速扶你家老爺上車。”

  話音剛落,他已先一步躍上馬車。

  何文鼎、劉瑾、陳大、趙五和錢六自是到那輛被伍捕快押回衙門的馬車里。

  僅片刻之后,諾大的縣衙大門之前,只得伍捕快一人呆呆站著。

  在他尷尬不已之時,倒是何文鼎不計前嫌,朝他招了招手:“伍捕快,一并上車來吧。”

  伍捕快一陣羞愧,連稱“多有得罪”。

  何文鼎、劉瑾和陳大均笑了笑,陳大更是說道:“伍捕快,抓人不過是你職責所在,只要莫冤枉人便好。”

  伍捕快訕訕一笑。

  沒過多久,飛馳的兩輛馬車幾乎同時抵達“惠民藥局”前方的空地。

  第一個跳下馬車的,卻是伍捕快,他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了惠民藥局。

  那正為生民把脈看診的醫官,見得隨即喚了聲:“伍捕快……”

  “羅醫官,堂尊已查明,他三人并非拐騙之賊,實為行義舉的善心人。”伍捕快指了指緩緩走來的何文鼎、陳大和劉瑾。

  那醫官聽得錯愕不已,審得這般快速?他三人并非拐騙之賊,那是我冤枉好人了?

  少頃,他站起來,滿臉歉意地望了望何文鼎、陳大和劉瑾,躬身道:“是老夫眼拙,誤以為三位是拐騙之賊,幸好知縣大人明辨是非。請三位原諒老夫的魯莽。”

  那知縣明辨是非?不過,何文鼎等人也沒放在心上,連稱不打緊。

  那小女孩見得何文鼎、陳大和劉瑾回來,臉上泛起一絲喜意:“三位大爺,你們回來了。”

  何文鼎笑了笑:“丫頭,我們不是說過了么,不會有事的。”

  及望到朱厚照的身影,那小女孩臉上的喜意又多了幾分:“少爺……”

  朱厚照嘴角帶笑,“嗯”地應了聲:“丫頭,這是我先生,他說要來看看你。”

  見到徐溥頭發胡須已花白的模樣,又聽到朱厚照喚他作先生,那小女孩恭敬地喚道:“大老爺……”

  徐溥微微頜首,愈發覺得此女乖巧伶俐。

  朱厚照目光掃視了一下,卻見那名婦人在一塊臨時拆下來的門板躺著,且有薄布覆其身軀。

  小女孩見得朱厚照打量著她娘親,臉色一暗,似要落淚的模樣。

  何文鼎見狀,隨即道:“丫頭,莫要難過。”

  朱厚照轉頭望向那醫官,問道:“羅醫官,這大嫂如何了?”

  聽得朱厚照之言,那小女孩再次滿懷期待地望著羅醫官。

  但那羅醫官搖頭不語,只輕嘆了聲。

  小女孩似有玲瓏心,隨即明白過來,僅須臾,那張小臉已經滿布哀傷。

  不一會,她緩緩走到那婦人旁邊,蹲下去,再次握住其左手,口中輕喚:“娘親,我是清兒,你快開口喚一喚清兒吧。”

  眾人心有戚戚焉,藥局的氣氛頓時有點壓抑。

  突然,那小女孩輕嚷了聲:“大夫,我娘親的手好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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