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
片刻之后。
慈禧目光灼灼，見得的文書之上。
密密麻麻的記載的，不是別的。
正是關于此次李燁所布置的京師布防情況。
其內容之詳盡。
饒是在場眾人，也是不由一陣瞠目結舌。
慈禧目光幽幽，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小春子一眼。
身子微微前傾，臉上卻并未有任何的欣喜之色，沉聲道：“你確定，這東西，真的是皇帝的京師布防設置？”
小春子跪倒在地，整個人都是匍匐在地上，頭也不抬：“啟稟老佛爺，小春子怎敢欺瞞老佛爺您，這文書上所記載，的確都是陛下所布置京師之防務！”
“若有半點虛言，小春子愿任憑老佛爺處置！”
小春子言辭不可謂不懇切。
態度也是畢恭畢敬。
但話落到眾人耳邊。
信與不信，自然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至少，慈禧是不太信的。
冷哼一聲，狠狠的瞪了小春子一眼。
緊接著，慈禧便是大手一揮，沉聲歷喝：“來呀！左右將小春子給哀家拿下！”
不出片刻。
便已經是有守在宮外的侍衛。
一左一右，直接是要將小春子架了起來。
面對如此情況。
明眼人都是知道。
小春子今日要是不能說出點什么，恐怕是很難走出這慈寧宮了。
面對如此情況，小春子卻是沒有半點懼色。
直面著面色冷峻的慈禧，是朗聲道：“老佛爺！奴才之文書，句句屬實！請老佛爺明鑒！”
慈禧冷笑一聲，徑直歷喝道：“狗奴才，事到如今，還想妄圖誆騙哀家嗎！？”
捏著手中的文書，慈禧不屑一顧，直接是將他扔到了地上。
橫著眼睛，直接撇著面前的小春子，語氣依舊是冰冷：“你這狗奴才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得到皇帝如此機密的京師布防！？”
慈禧微微低下頭去，張開右手，中指和食指不斷的伸縮著。
上邊足足有七八寸長的護指，皆是由上好的和田玉所打造。
原本小小的一個動作，此刻看起來，卻憑空的為慈禧多出了幾分壓迫之感。
隨后，慈禧便是猛然抬起頭來，向著小春子徑直的一聲怒喝：“說！是不是皇帝派你前來，故意誆騙哀家！？”
橫了一眼。
還不消慈禧繼續說些什么。
一左一右的侍衛，便已經是將小春子直接按倒在了地上。
“蹭！”
銀光一閃，居中一位護衛，已經是直接抽出了腰間佩刀。
看著這模樣。
只要小春子的回答不能讓慈禧滿意。
頃刻間，便是一個人頭落地的下場。
如此場景，小春子的神色卻依舊是保持著淡定。
咬了咬牙，直接是抬起頭來，朗聲道：“老佛爺！奴才機靈，所以得到了陛下賞識，賞了奴才一個貼身近侍的官職，跟前一直伺候著！”
“方才在御書房中，陛下請了大司空太尉等眾多大臣，在御書房中商議京城防務一事！奴才天生有過耳不忘之能，借著端茶倒水的名義，雖沒有聽個完全，但也暗中記下了大半！”
“這才將此絕密，呈于老佛爺您啊！請老佛爺明鑒，奴才對老佛爺真的是一片赤膽，忠心耿耿啊！”
這一句之后。
慈禧的臉色，卻并沒有絲毫的緩和。
依舊是挑著護指，尖聲尖氣的說著：“忠心耿耿？怎么，皇帝都讓你做貼身近侍了，你不再跟前好生伺候著？卻偏偏要到哀家這慈寧宮來湊熱鬧？”
“怎么著？你小春子和皇帝是覺得哀家上了年紀，腦子也跟著糊涂了！？”
最后一句，慈禧語氣明顯又重上了不少。
但慈禧越是重壓，這邊的小春子卻表現得越加的平靜。
依舊是抬著頭，神色沒有任何的波動：“老佛爺，陛下待奴才是好，但是卻和奴才結下了仇怨啊！”
這話一出，慈禧挑了挑眉，才是饒有興致的望向了小春子：“怎么著？你這奴才何德何能，還能和皇帝結下仇怨？”
正說著的時候，慈禧又是橫了一眼。
還不消他說些什么。
押解著小春子的護衛，便是直接松開了手。
重獲自由的小春子，卻沒有馬上站起來。
依舊是以頭搶地，整個人匍匐在地上，極盡卑微之能事：“奴才不敢欺騙老佛爺，奴才進宮之前，乃是泥腿子一個，三年前直隸遭了旱災，奴才一家全部都是活活餓死。”
“奴才為了活命，逃難到京城，淪為了一乞兒。皇城根下的乞兒也不好當啊，有時候為了半塊饅頭，還得跟野狗搶食吃，處處受人白眼和毆打。”
“實在是沒了活路，索性就心一橫，靠著僥幸偷來的十兩銀子賄賂凈身房的公公，一刀切了進宮來了。奴才還算機靈，也幸得老佛爺和干爹的賞識，到了如今的地步。您們的大恩大德，奴才是沒齒難忘！有了您們，才有我小春子的今天！”
“如今干爹卻是在朝堂上，被陛下逼得活活被人打死，如此大仇，奴才豈能不報啊！？”
小春子一番話下去，可謂是涕泗橫流。
那咬牙切齒的模樣，饒是在場眾人看了，都微微有些動容。
而慈禧的神色也是為之緩和些許，瞇著眼睛望向小春子：“你是張讓那奴才的兒子？”
小春子立馬答話：“回老佛爺的話，奴才僥幸，入宮不久，便得了干爹賞識，被收為義子。”
慈禧笑了笑：“看不出來，你這個奴才還是個忠孝之人？”
“老佛爺和干爹大恩，奴才一直銘記于心！”
小春子低著頭，慈禧就這么淡淡的注視著他。
沉默，依舊是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
這邊一直是沒有動靜的慈禧，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趴在地上的小春子。
良久，終于是有了動靜：“起來說話吧。”
小春子三拜而立，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謝老佛爺恩典！”
“你這奴才，哀家原本是不信的。”
慈禧搖了搖頭，隨后卻語氣為之一轉：“但是呢，前些日子，你曾進言小皇帝和西宮，曹操這些奸人結盟一事，但可惜哀家沒有引起重視。”
“此刻，又是為哀家帶來了如此重要的情報。說罷，想要什么賞賜？”
小春子緩緩搖了搖頭：“奴才不要賞賜，只是干爹他……不能白死啊！”
慈禧笑了笑，臉上卻沒有絲毫觸動之意：“一個奴才罷了，死就死了吧。”
“不過你這不要賞賜可不成……”
話音一轉，慈禧的語氣便是低沉了下來：“你覺得，事成之后，哀家將你干爹的位置封賞于你如何？”
慈禧的話，可謂是極盡誘惑之能事。
小春子作為一個宦官。
六根已凈。
這些沒有了煩惱根的人，一生所求何事？
無非就是錢，權二字罷了。
有了權，自然也就有了錢。
所以歸根結底，都在一個權字。
此前已經是死在朝堂之上的張讓等人，可謂是站在了宦官所能達到的最頂端。
一句位極人臣，不可謂不過分。
這對于小春子這三年前還不過京城一乞兒的人來說，不可謂不誘惑。
果不出其然。
在聽得慈禧的話后。
小春子本人先是一愣，隨后猛然抬起頭來，連呼吸都是開始變得粗重起來，再也不復方才的淡定：“這……這……”
小春子哆哆嗦嗦的。
原本口齒伶俐的他，半天也沒能講出一個完整的話來。
一張臉都是直接漲紅。
那一雙眼眸之中，此刻盡是無盡的貪婪。
片刻之后。
但見得小春子長稽到地。
撲通一聲，是直接跪倒在了慈禧的面前。
“小春子謝主隆恩！”
“謝過老佛爺恩典!”
慈禧只是輕輕的笑了笑，隨后揮了揮手：“去吧。”
“小春子你給哀家記住了，只要你忠于哀家，哀家定然你榮華富貴是享之不盡！”
“記住，以后皇帝有什么異動，一都務必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給哀家！”
隨后。
小春子一番感恩戴德，隨后便是直接的離開了。
這慈寧宮中，又是陷入了一片的沉默。
眾人皆是低著頭，神色一陣的閃爍著。
這邊。
趙高微微抬起頭來，見得小春子早已經是消失不見的身影，眸光中閃爍著寒冷：“老佛爺，此人不可信，為何不……”
趙高的語氣之中，滿是冰冷的殺意。
正說著。
還不忘做了一個抹脖的動作。
而慈禧瞥了一眼，卻是搖了搖頭。
一張老臉之上，再一次的帶上了冰霜，只是不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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