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看的心里難受，他從未見過如此悲涼的場景。
他偏過腦袋，看向旁邊車架上的顧清止。
只見顧清止一手扯緊韁繩，一手明晃晃放在腰后別著的柴刀上，那些乞討之人瞥到后，自覺地退了回去。
布滿傷疤的寬大厚實手掌堅實有力，他目光緊緊盯視前方，平穩的駕著驢車。
見林安看過來，冷冽的嗓音響起：“我們不努力，終將有一日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
林安飄亂的思緒頓時回籠，心神一凜，目光堅毅。
這兒不是華國！
沒有律法、沒有禮義廉恥、沒有食物、更沒有安全保障，可即便再不好，人還是想要活著。
還是想要兒女和在乎的人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林安挺了挺背脊，學著顧清止的樣子，一手緊緊壓在腰后別著的刀上！
夜色漸漸籠罩大地，驢車緩緩來到郡城里一處林木中。
月色幽暗，樹枝隱隱約約交錯投下斑駁的樹影，深冷漠然。
“你先睡，我守著，到時辰了我喊你起來。”顧清止刻意壓低聲音，一邊大口吞下花卷一邊謹慎的左右察看。
雙耳聽著各處細微微小的聲音，極為敏銳。
林安坐在車廂里吃了幾個雞蛋和一個辣味花卷，喝了一碗泉水，又灌滿整整一葫蘆的泉水遞給顧清止后，沒有一句廢話的在車廂里躺平，閉眼入睡。
他必須要睡，不然下半夜即便能起來行動，明天白天也難保撐得住.....
月亮高懸空中，灑下清泠泠一片月色，林安感覺手臂被拍動。
他一骨碌爬起，整個人瞬間清醒。
顧清止指了指外面，兩人輕手輕腳的往旁邊一棟四合院奔去。
路上的時候顧清止說過：之前鹽價正常時一直是五十文一斤，最高時也才七十文左右，如今卻已經漲到一百八十文一斤，比平常整整翻了三倍有余。
且還有繼續上漲的苗頭。
和顧老爹說的一樣。
但海邊曬鹽的人家不減反增，鹽的進價甚至更加便宜，當然這是民間私下為之，官衙給的定價蹭蹭上漲。
他們要做的就是從私鹽大戶那拿到粗鹽貨源，運到別處賣給收購的大戶。
經他們的手過一道，讓他們從中掙銀子，主要是為了私鹽大戶以及收購大戶的安全。
無論是哪一方被抓或者中間的他們被抓，另一方都能花銀子打點從而全身而退。
至于是誰被抓，那就看誰運氣不好了。
顧清止食指、中指扣起，敲出三長兩短的暗號。
門從里面打開一條縫，開門的人看清臉孔后放人進入，待他們進去，他又伸頭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尾隨之人，方才關上大門。
“嘿嘿，快進去吧，孫掌柜正等著你們來呢。”門房熱情的招呼道。
顧清止點了點頭，轉身的瞬間瞥見門房籠罩在陰影中的臉。
他雙眼向下，看向地磚上未清洗干凈的血跡...
看著步入正屋的顧清止兩人，門房嘴角咧出一抹陰險的笑。
無妨，過了今夜，主子就能帶著巨額的銀子全身而退了，這些人.....都是魚肉罷了。
“哎呀，小老弟，你可來了！”挺著大肚子穿著紅色長衫的孫掌柜滿面笑容，一臉和氣。
顧清止站定，拱手行禮，說道：“孫掌柜，我這次來想做筆大的，不知道孫掌柜有貨不？”
孫掌柜臉上笑容逐漸擴大，拍了拍手道：“好啊好，你終于想通了，這樣才對，要我說十幾兩幾十兩掙有啥用？
要掙就要掙大的！跟老哥學！”
“是，孫掌柜說的對。”顧清止跟著道。
看起來極為認可的模樣。
孫掌柜臉上笑容不減，朝左右站立的手下使了個眼色，然后退到后方首位太師椅上坐下，喝了口茶水慢悠悠的問道：“你這次帶了多少銀子啊？”
顧清止答道：“五百兩。”
林安詫異的抬頭看向顧清止，明明買了地之后他總共銀兩只剩一百兩啊，加上林家原主的也不過一百一十多兩而已。
顧清止此次出來帶的銀子還是昨天從他姐手上支取的呢。
怎么會有五百兩？
不過顧清止既然說了五百兩肯定是有原因的，林安信任的閉上嘴又低下頭不做聲。
孫掌柜眉頭跳動了一下，驚訝的瞇起雙眼，問道：“我記得，你在我這兒一共也就掙了一百多兩吧？怎么會有這個數了？”
顧清止眉眼不動，氣息平穩的說道：“是，承蒙您照顧，在您這兒掙了一百二十多兩；
其余是我娘留給我的遺物，原本想留著當傳家寶的，只不過要娶妻生子，干脆一并賣了，湊了五百兩銀子來搏一搏。”
“好好好！”孫掌柜一連說了三個好，然后一揮手，兩旁的手下立即撲了上去，壓住顧清止林安兩人！
林安臉色突變，他偏頭看向旁邊，只見顧清止仍然面不改色，只見他淡淡問道：“孫掌柜，你這是何意？”
孫掌柜沒了剛才的和氣，站起肥胖的身軀，居高臨下冷冷的道：“沒什么意思，只是厭煩了幾十兩幾十兩的掙，想來一筆大的罷了！
不巧，我明日收手，你今夜便撞了進來，也是你時運不濟。
不過也無妨，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你們這些小民被吃只是早晚的事！”
“你以為你一個小地方山溝溝出來的，我為何要對稱兄道弟？為何要給你分一杯羹？
呵呵，當然是為了今天！幾年前的我就在為今天鋪路了，你們不過是我手上的一顆棋子，為我賣命罷了。”
他說完朝著手下吩咐：“搜！把五百兩搜出來！”
五百兩銀子啊，不管他逃往哪個城郡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想不到他臨走之前還能碰上一只肥羊，比前面那十多個肥太多了。
“掌柜的，搜出來了。”
“好，把他們處理了，等等！”孫掌柜看著眼前布包著的碎銀子，眉頭皺起，“怎么只有五十兩銀子？剩下的四百五十兩呢？”
顧清止道：“五百兩銀子帶在身上多顯眼，自然藏了起來，畢竟每次也只是先交一部分銀子，轉手后才付剩下的銀子不是嗎？”
孫掌柜一想確實如此，他眼中帶上惡狠，冷聲道：“那讓你身旁的這位小兄弟出去取吧。
取來了放你們二人回去，若是取不來，那你只能血撒此處了！”
林安：......你哄三歲小孩呢！
取來了，也不可能放他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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