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車慢悠悠的走在南陽郡的街道上。
還未到客棧，便聽到那邊傳來的打罵聲。
路上的行人早已習慣一般，遠遠的避開行走。
顧清止眉頭皺起，拉緊韁繩，驢車停穩在客棧后院。
車廂里的林潤潤三人鉆了出來，只見院落里兩個漢子舉著鞭子抽打眾人，嘴里還不干不凈的罵難聽話。
“哎呦，這位爺，您行行好，再這樣打罵下去，小的這客棧還有誰敢進來投宿啊。”店小二一臉苦相，就差抱著打人漢子的腿哭嚎了。
揚鞭的漢子將鞭子對準店小二，罵道：“滾！再幫這些賤人說話，爺手上的鞭子就不客氣了！”
店小二抱著腦袋，縮在角落里。
他是幫這群奴才說話嗎？他明明是擔心店里生意啊。
“真是晦氣，竟然一個都沒被挑上！”啐了一口，打人打累的漢子氣急敗壞道。
店小二暗戳戳的想，你沒賣出去，賺不到銀子也別砸他們客棧的飯碗啊，沒人來投宿，他哪有工錢？沒有工錢，他怎么養活一家老小！
本來現在世道就不好，投宿的人少，提高了投宿費后住的人更少了，如今院子里打罵聲、慘叫聲不歇，客棧周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越想越氣的店小二看到顧清止一行人回來，忙堆起笑起身招呼道：“客官回來啦，快里面請！”
顧清止林潤潤四人繞過抱頭躲避鞭子的人群，邊看邊往屋子里走去。
衣裳破爛臟污，血痕累累，哀嚎哭泣聲連綿不斷。
雖然心里不忍，但四人并未吭聲，這群人沒有一點反抗的舉動，他們單單指望別人救是不行的。
“原本接手了這批人，以為能大賺一筆，不會砸手上吧？”
“怎么會一個都沒被挑上，不可能啊。”
“實在不行，只能采石場和窯子了。”
后院里抱頭躲閃的男女老少聽到這話后，頓時哭的更凄慘了。
林潤潤三人卻是心里一喜，賣不掉的話他們不就可以買了嗎？
三人連忙看向顧清止。
談價格只有顧清止去才行，畢竟這朝代的人根本不愿意和一個小女子以及兩個半大小談。
顧清止接收到三人殷切的目光，在三人欣喜的注視下長腿跨出。
“大哥，二哥，打聽出來原因了！”粗糲的嗓音從后院門處傳來，另一個漢子邊跑邊嚷道。
后院里被稱為大哥二哥的人面上一喜，忙問道：“老三快說什么原因！”
林潤潤林安林全眼底的喜悅消失，提著心聽著。
被稱為老三的漢子喘著粗氣說道：“聽劉管事的意思，一是他們主家不缺人手，不想養太多閑人；”
“咋是閑人哩，這些人個個有一技之長還聽話，才不是那些院子里的刁奴！”
“老二你別急，聽老三怎么說。”
“二哥，我也是這樣說的啊，但正是因為他們有一技之長才壞事！管家說做生意、管賬目、接生、煲藥膳.....這哪一樣不重要？”
“對啊，都很重要！”老大和老二連連點頭，不理解的道。
林潤潤聽到這兒心里已經明白了。
這些活重要，當然要安排自己信得過的人手！根本不可能將從外面買的人放在如此重要的位子上。
何況這些人還是犯了事人家府上出來的，想要培養成自己的親信，更是不可能。
“就是重要才壞事！那些主母姨娘長房二房誰干凈？誰手上不要幾個信得過的人？
怎么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位子安插給外面買來的人哩，她們根本信不過！”老三說完一抹額頭上的汗，狠狠的啐了聲。
老大和老二聽完臉色黑沉，難看的緊。
“糟了，大哥，咱們這是砸手里了？”
“早知道就不該貪心，只繼續抓那些逃難人群中的漂亮娘們該多好。”
“那樣的貨色賣進窯子比這些值錢多了。”
老二喋喋不休的抱怨，然后雙眼有意無意的瞟向林潤潤。
顧清止腳步一跨，擋在林潤潤身前。
林潤潤臉色很是不好看，人牙子在大寧朝是合法存在的，銀貨兩訖受官府保護，但想不到他們私自買賣無辜人口！
還賣進那種地方，多少女子就此跌入深淵，再無生機。
林安、林全臉色也很是難看。
這三人連基本的錢財都不愿意出，做的下作勾當！
老大瞄了眼壯碩如同小山一樣的顧清止，轉頭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老二，老二頓時不說話了。
老三嘿嘿一笑，“不過我臨走的時候，那劉管事的讓我別急，說等到半夜再看。”
老大皺眉：“這是什么意思？”
“劉管事特意吩咐了，讓咱們別急，等著！”老三湊近了又說道：“劉管事的說咱們這些人中有些入了他們主家的眼，只是大白天的人多眼雜，等入了夜，他們自然會帶著銀子過來！
讓咱們等著發財吧。”
老大老二聽到最后一句，兩眼射出貪婪的光，盯著地上的人不再是惡毒的，而是拍掌笑道：“好好好！”
“不錯不錯，過了今夜再說。”
同時又吩咐店小二：“快去準備些吃食給他們！尤其那幾個有姿色的娘們，給個苞谷面餅子！”
前后截然不同的態度讓店小二愣在原地，反應過來后連連應聲。
被點名能吃苞谷面餅子的幾個女子非但沒有欣喜，反而哭聲更大。
整個隊伍籠罩著灰暗壓抑的氣息。
林潤潤林安林全雖然沒聽到老三湊近說的那幾句話，但結合前面的以及他們三人的表情也能猜出來，他們想買這些人今天是沒戲了。
尤其那些女子，更是不可能賣給他們的。
院落里的壓抑低沉氣息隨著夜晚的來臨加重，屋子里的四人啃著雞蛋餅，只覺得味同嚼蠟。
吃完晚飯，打好地鋪，四人早早的躺下歇息。
他們不是官員，更無權無勢無錢，哪怕同情不忍單單只有他們四人也沒辦法。
“睡吧，晚上估計還有的鬧，到時肯定是睡不成的。”顧清止想到傍晚回來的那個漢子口中的‘劉管事’，對炕上的林潤潤勸道。
上次招工地方看中徐天的也是一位劉管事，若是同一個人.....
“知道，你們也睡，待會怕是都睡不好。”林潤潤輕輕應道。
林安林全無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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