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之中，古木參天，遮天翳日……
夜晚的山里溫度不高，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嚎叫聲和貓頭鷹的哀嚎聲。
月亮被涌來的黑云遮蓋，只從厚厚的云層后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暈來。
風在高高的樹頂搖晃著，發出一陣陣龐然緩慢的沙沙聲。像是頭頂移動著沙漠般的樹海，襯托著靜謐的夜。
一條狹窄的老參道，彎彎曲曲的延伸至叢林深處，在這寂靜的夜晚里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16人外加一條狗沿著這條山間小路徒步前行。
在路橋鄉廖銘禹問過很多人，這是唯一一條通往和順鎮的道路，沿著道走到盡頭就能到了和順鎮的外圍。
森林里光線陰暗，周圍還彌漫著飄忽不定的薄霧，要不是腳下的這條小道指引，他們真會迷失在茂密的叢林中。
不過他們的行軍速度卻是不敢恭維，夜間行軍本就困難，再加上這惡劣的叢林環境，想要在5點左右趕到和順鎮恐怕有些困難了。
“團座，還記得那個書呆子說過的話嗎？我們要正暗夜里樹立火炬。”閑不住的龍文章開始扯起了犢子，還不忘從兜里掏塊肉干喂給了排頭的狗肉。
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不就正應了小書蟲那句話嗎，不過廖銘禹自顧自地走著壓根不想理他。
“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哪里，腦子有沒有清醒點。”
“暗夜里樹立火炬？這不是那邊的人才會說的話嗎？”孟煩了疑惑問道。
“嘿嘿，那小子的嘴比你還碎，讀的書不少大道理說出來那是一套一套的。”龍文章笑道。
“喲喂那是沒遇到我，小太爺三歲練字，五歲寫詩，7歲那論語百家早已是倒背如流。如今不敢說學富五車但也算得上滿腹經綸，正所謂……”
不服氣的孟煩了開始大放厥詞吹起了牛逼，不過很快就被廖銘禹打斷。
“別嗶嗶了，趕緊的！再磨嘰7點也走不到和順鎮。”廖銘禹沉聲說道。
他們2點出發現在已經走了快4個小時，但那個和順鎮的影子都沒看到。要不是腳下的路沒斷，還真以為走錯了方向。
“團長前面有岔道，咱們該走哪條路？”前面探路的董刀突然跑回來報告情況。
“岔道嗎？看來應該快到了，死啦死啦帶人去高處探探！”廖銘禹吩咐道。
龍文章立馬跑到了旁邊的一個小山坡上，孟煩了和不辣連忙跟上。
天蒙蒙亮了，遠處的天際已經微微泛起了魚肚白，些許斑駁稀疏的光線透過樹木的枝葉照射進來。
他們穿過林子來到了坡頂，那座熟悉又陌生的南天門赫然映入眼簾，透過望遠鏡可以隱約看到反斜面上到兩道防線跟凌堡。
“咱已經到了南天門后面了啊，山上那位爺可真是了不得，這屁股根兒還修的固若金湯。”孟煩了舉著望遠鏡忍不住吐槽道。
“不然說這老小子陰呢，你看那些堡壘和工事群弄得多密集，和他們的正面防線比也絲毫不差。”
龍文章也在仔細觀察著。上次來的時候還沒有這么多工事堡壘，如今日本人已經把這兩道防線修的更加完善了。
“得到上面看看去啊。”龍文章自言自語道。
“王八蓋子滴小東洋都厚起臉皮咯，還修個鐵屁股做莫子呢？”不辣表示有些不能理解。
倆人沒有理他，繼續觀察著前方的情況。
這時廖銘禹也從下來走了過來：“怎么樣？”
“團座，我們應該在南天門以西8公里的位置，再往前應該就是咱從緬甸退回來的方向了。”龍文章說話的同時把望遠鏡遞給了他。
廖銘禹看了一會，心里也有了個大概。那些堡壘和炮口都對準了山頂的方向，山腳下的公路反而沒什么防御。如果從背后突然進攻，絕對能打亂日本人的部署。
“如果我們從后方突襲，只要占據這兩條防線就可以讓日本人成為甕中之鱉，這樣的距離下他們的重炮已經沒有了作用，屆時就是關門打狗的節奏了。”廖銘禹認真地說道。
龍文章點點頭沒有說話，兩面夾擊之下日軍肯定會陣腳大亂，但他總感覺還差點什么。
廖銘禹好像看出了龍文章的心思，笑著對他說道：“你是不是想去山上看看？”
“恩，我總感覺那上邊絕沒有咱們看到的這么簡單。”龍文章點頭答道。
“先走吧，把正事辦了再說。”廖銘禹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走了下去。
……
隊伍繼續前進，慢慢地他們走到了叢林邊緣，這里的景象卻讓每個心里充滿了悲悸，因為這是一個傷心之地。
林子里零星散落著各種戰爭遺骸，破裂的槍支，火炮殘骸……經過了這么久的時間上面已經長滿了青苔和藤蔓，甚至還有那些無人掩埋的尸體就這么暴露在荒野之中。
董刀突然走到一具損毀的炮架前跪了下來，嘴里喃喃自語的說道：“過江三個多月了，小劍…現在離你們越來越近了。”
說完他輕輕的撫摸著腰間的灰布袋，那里面是他弟弟董劍的骨灰。看著周圍已成粉末的殘肢斷臂，心里泛起了對弟弟深深的思念。
“嗚嗚…”這個時候走在前面的狗肉突然齜著牙嗚咽起來，這只通人性的大狼狗似乎發現了什么。
“有情況！”
龍文章低吼一聲，其他人立即原地蹲下，端起手里的武器警惕的看著四周。
龍文章回過頭看了看廖銘禹，后者點點頭揮手示意隊伍散開，他們各自找好的掩護等待著下一步命令。
龍文章和不辣慢慢往前面的灌木叢摸過去，廖銘禹則帶著剩下的人緊跟其后。
待他們慢慢靠過去果然發現那片灌木林里有五六個身影，不過情況似乎不對勁……
“放下槍，不是敵人。”
龍文章看清楚了前面的人影，那是幾個衣衫襤褸的老百姓，他們緊張得縮成一團，依靠在草叢和樹枝間。。
廖銘禹帶著人走上前去，發現這幾個百姓有男有女，他們害怕的望著川軍團一伙，還以為這伙拿槍的是小鬼子。
“你們別怕，我們是遠征軍。”廖銘禹解釋道。
可能是因為光線太暗，再加上廖銘禹他們臉上的迷彩，幾個百姓根本無動于衷。他們眼神里全是緊張跟麻木，似乎并不相信眼前這伙人。
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百姓默默地站起來，他有些膽怯地問道：“你們…真的是華夏人？”
“別怕，我們真的是遠征軍，華夏人。”
龍文章點點頭，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和藹可親的微笑，不過他忘記了自己臉上的迷彩，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恐怖。
“滇西遠征軍，自家人。”董刀也跟了過來，用他的滇西口音再次補充道。
聽著熟悉的家鄉話，百姓這才放下了戒備心。一個個慢慢地從灌木叢里鉆了出來。
不過話語說回來，要真是日本人怎么可能和他們問話，回答他們的只會說冰冷的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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