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般做，非君子所為。”
兩道身影趴在樓頂，安渝無奈地看著左挽瑛，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說道。
“何為君子？是看著小兄弟們孤身冒險而無動于衷，還是難得見到妖怪不戰而逃。”
左挽瑛翻了個白眼，明明剛才是她一個人跟在方平與三兄弟身后，一轉身發現這廝就在她旁邊搔首弄姿。
“世子殿下都沒見到妖怪，這般武斷可不好？”安渝右手枕在腦后，長發披散，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正主來了。”
左挽瑛本來想反駁，但是看見身材消瘦的中年男子，眼下一片烏黑，看著堂內喝茶的方平與三人不自然地笑著，打起了招呼。
“果然是少年才俊，相貌堂堂。”
“見過陳老爺”方平與率先放下茶杯，躬身作揖。
“莫要這般見外，就當是來自己家里一樣。”陳老爺拉著方平與的手臂坐下，佯裝生氣地對著旁邊立著的管事和侍女說道：“怎么招待客人的，快讓后廚燒幾個好菜，去把我珍藏的好酒拿來。”
管事一臉歉意，連說了幾個招待不周，轉身就向著外邊走去。
方平與也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這對主仆壓根就沒有想著給他們飯菜，既想要馬兒跑，又不給糧草，也是有趣。
“不必這般客氣，我們還是先忙正事吧。”方平與微笑道，仿佛一點也沒有看穿這種低劣的把戲。
“哎哎哎......”陳老爺一連嘆息，就是不說正事，過了許久才說道：“這事...倒不是我不想和諸位講明白起因，而是我壓根不知道啊。”
“我陳家族上還出過一位御前將軍，隨著女帝征戰四方，也算得上戰功顯赫。”陳老爺眼含淚水地看著堂前主位桌子上的一把長刀。
方平與隨著陳老爺的視線移到長刀上面，只見刀口還有幾處豁口，刀柄上凹凸花紋還有洗不掉的血跡，光是多看一會，便覺得渾身發寒。
“好刀”
方平與看著這把刀，眼中滿是敬佩。他當年修習元力第一節課，夫子拿來一瓶妖獸之血，讓他們感受血液中狂躁暴虐的氣息，讓他們明白修煉的目的是什么？
守蒼生，斬妖獸。
這也是他一看見刀，就能感受到這把刀的主人是殺戮了多少妖獸，才能有這么強烈的殺氣。
趴在樓頂的左挽瑛多拿開了一塊瓦片，才看清了這把刀的全貌。
“陳將軍，快走，快走啊，兄弟們快撐不住了。”
一道歇斯底里的吶喊聲，聲音里的悲戚讓她眼睛一酸，頭重得異常，視線也開始漸漸模糊。
該死！
她心里暗罵了一句，這該死的感覺真是熟悉，她前一秒還抱著薄的像片紙的男尸，后一秒就出現在荒郊野外，上了個陌生男子的身體，還鳩占鵲巢。
不會吧，又要來一遭，她遭不住啊！
她剛想用飛鏢給自己的大腿扎個血窟窿，好好清醒一番。沒想到飛鏢還沒有扎到大腿上，就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滿天的妖怪，形態各異。
城外密密麻麻的妖怪，有保留牛頭的壯碩男子，手里輪著流星錘，一錘一錘敲擊著本就不堅固的城池，還有蛇女揮手間密密麻麻的小蛇吐著芯子爬上城墻，趁人不備死死地咬住盔甲沒有包裹嚴實的戰士。
還有.......
忠勇的守城軍。
“聽我命令，城樓上的士兵退回城內，通過傳送陣法，撤退！！！”
陳將軍一刀將盤旋在他頭頂的黑獵鷹砍落，任由鮮血和羽毛掉落在盔甲上。
“所有將士都必須排在百姓后面，如有違抗，斬首！”
“是”
身邊的士兵抱拳離開，帶走一隊士兵，后面的士兵立馬補上，繼續斬妖。
“陳將軍，你先走，兄弟們替你斷后。”一個渾身是血的副官立馬擋在陳將軍面前，想要替他擋住迎面而來的毒箭，被陳將軍拉住胳膊甩開，反手一刀劈斷毒箭，卻被這股力量震得后退幾步。
“滾，老子從軍三十余載，從不需要別人為我擋箭。”
陳將軍暴戾的抓住快要爬上來的蜥蜴，一圈又一圈打在它的要害處，直到打成肉泥為止。
“二隊，撤退！”
“將軍，你先走！”沒有人聽從陳將軍的指令，而是繼續殺敵。
“怎么？老子還沒死，就有人敢違抗軍令？”陳將軍環視四周，用刀背將一名士兵打得后退幾步，惡狠狠的看著士兵：“再不走，老子咒你們來世投胎成妖怪，生得孩子都是孬種。”
“給老子滾！別逼老子動手。去護送城中百姓離開，要是被妖怪截了后路，你們以死謝罪。”
“是”
所有士兵陸續撤離，直到城樓上除了陳將軍再無一人。
精疲力盡的陳將軍看著身上早已殘破的鎧甲，單手撕開，露出里面被汗浸濕的里衣，看著城外一點也沒有減少的妖怪，舔了舔發干的嘴角。
轉過身去，再看身后空無一人的城池，嚴肅兇狠的滄桑面孔上露出一抹笑意，轉而沖著妖怪狂笑。
“哈哈哈哈”
“任你妖怪如何得多，只要我人族還有一人，遲早將爾等盡數剿滅。”
“這世間不留一妖。”
說罷，陳將軍從懷里掏出一張黃紙，虔誠地看向東方。
“屬下陳潮平，率領陳家軍，拖延敵軍三個時辰，為攻打敵軍大本營爭取時間。”
“城中百姓皆已撤退，不負百姓，不負陛下。”
“不忍心弟兄隨我一同葬身此城，屬下下令撤退，保留我陳家軍青年戰士，只待他日陛下另有用處。”
“屬下，先走一步！”
陳潮平看著妖族大軍團團包圍城池，面色平靜。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在刀刃上面一劃，鮮血順著刀刃緩緩流下，與妖族的血液混在一起。
他看著手心的黃紙，這張黃紙是年少時的女帝陛下隨手在紙上畫下的符號，對當時是親衛的他認真地說道：“非生死存亡不可用。”
在一旁的左挽瑛看著黃紙上面的字體大驚，她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死死盯著黃紙。
上面赫然是...漢字。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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