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玉君的尸骨葬在離復興路不遠處一座陵園的山上,她的祖籍是在嶺南的沿海地帶,按照嶺南繁瑣的祭祀禮節,貢品需要殺豬宰羊涮牛,名為拜三生,然后還需要疊幾筐金元寶,準備很多的香燭、水果、籠包……
昨晚黎家老宅的廚師從天黑忙到天亮,都在為今天的祭拜準備著。
港城陵園。
勞斯萊斯的后邊,凌家的八輛紅旗轎車有條不紊地跟著,車后座都放滿了貢品,最后是一輛露天的小型汽車,上邊已經烹飪好的三生裹著薄膜袋,還蓋了大大的紅布,肉香四溢。
“薇薇,這是你奶奶生前去弘法寺給你求的佛珠,你出國前把它交給我保管,今天我們去看她,你現在就把它帶上吧。”
黎薇薇和黎老爺子坐在勞斯萊斯的車后座位上,駕駛位開車的是凌玦,副駕駛位是凌老爺子。
“好,爺爺。”
她接過了那串墨黑色的金絲楠木佛珠,直接戴在自己瑩白的手腕上,佛珠光澤圓潤,還帶著清幽的花香和果香味。
施玉君在弘法寺求的不只是一串佛珠,還有一個護身符,黎薇薇當年出國的時候怕弄丟了,所以只隨身攜帶了護身符,現在那個護身符就壓在御景灣主臥的枕頭底下。
凌玦淡淡地通過車內后視鏡掃了后座椅一眼,她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戴著墨黑色的金絲楠木佛珠,黑與白,硬與柔,給人帶來一種視覺上的沖擊。
凌正擎還在車上打著瞌睡,他一向認床,昨晚在牡丹苑睡得不踏實,如果回到年輕那會兒,他肯定會自己拖著被子去黎國平的房間跟他擠一張床。
莊穆的墓前,老宅的管家帶著幾名傭人把貢品擺好,八個籮筐的金元寶對稱地放在墓碑的左右兩側,香燭已經點燃,黎國平接過管家遞過來的香,插在香爐里,退到一邊,看著墓碑上的照片。
凌正擎下車的時候就醒了,他的臉色有些嚴肅,也從管家的手里接過三支香,對著墓碑鞠了個躬,然后退到黎國平身側。
“薇薇拿香給你奶奶磕個頭,孫女婿簡單鞠個躬就可以了。”
黎國平示意管家分別給他們一人三根香。
黎薇薇接過了香,對著墓碑跪了下來,小身板挺得正正的,雙手舉香越過頭頂,然后彎下腰磕了一個頭。
就在這時,旁邊的男人也跟著她跪下,他手里捏著三根香,腰背挺得更直,從側面看,黑色的襯衫里,如果忽略微鼓的肌肉,那他的前胸和后背是兩條平行線。
凌玦穩穩當當地跪在黎薇薇身邊,也把香高舉越過頭頂,然后彎下腰躬了一下身子。
凌老爺子難以置信,他這個大孫子曾說過,他不跪天不跪地不跪父母。
黎薇薇抬起頭,一臉的詫異,她也沒想到他會陪著自己一同跪下來。
凌玦徑直從她手里拿過那三根香,然后扶著她起身,接著往前跨了兩步,把六根香插進了香爐里。
“呵呵……”黎國平對這個孫女婿好感倍增。
凌玦又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歲月從不敗美人,照片中的施玉君一臉的和藹,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弧度有些像她的孫女。
早上的天氣很好,暖陽高照,一縷微風拂過他的臉龐,他緊緊地握住黎薇薇的小手,兩人十指相扣,兩枚銀戒折射到陽光,在墓碑的照片上投下了一個光斑。
“奶奶,好久不見。”凌玦在心底里暗自說道。
十八年前,黎薇薇從沁園回港城沒多久,是他親自送的那只羅威納犬到黎家老宅,司機把車停在朱漆大門不遠的地方,他打開車門,剛好看見施玉君牽著剛滿四歲的黎薇薇走出來。
凌玦當時拍了拍羅威納犬的頭,指著那個身穿粉色唐裝改良旗袍的小女孩,然后,它就像離了弦的箭一樣,猛地往黎薇薇身上奔去,直接把人給撲倒在地上。
“嗚嗚嗚……”
黎薇薇被猝不及防地撞倒在地上,當場就哭了起來,鼻涕眼淚摻在一起,可憐兮兮的,十歲的凌玦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施玉君把孫女扶起來后,又親又哄,她才止住了眼淚,抬頭一看,那只脖子上戴著一個粉紅蝴蝶結的羅威納犬正蜷著身體伏在她腳邊。
黎薇薇的小爪子要去拉那個蝴蝶結,可是系得太緊了,解不開,又急得哇哇大哭了起來。
接著黎國平從宅院里出來,凌玦才吩咐了司機驅車離開。
凌玦的眼尾輕挑,斂下了眸子,睨著只到他肩膀的黎薇薇,她一臉的嬌憨,他突然感覺心里又麻又脹,好像被一團膨脹著的棉花塞得滿滿的。
“怎么一點都沒變?小愛哭包。”
黎薇薇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以為他是有什么悄悄話要對自己說,便踮起腳尖,豎起了耳朵,往他身上貼了過去。
凌玦看她這么主動,懶倦地俯在她耳邊,淡色的薄唇輕啟,“以后,還弄哭你。”
“……”
她就不該問。
凌正擎和黎國平看著這小兩口這么膩歪,相視一笑,笑得合不攏嘴。
黎薇薇昨晚也沒有不愿意幫他,是因為她看完打鐵花后,在二樓的客廳里和女傭們一起折那些金元寶,手酸得很,幫了他,他倒是舒服了,受苦的可是自己。
她又不是不了解他,等下肯定沒完沒了。
溫暖的陽光傾灑而下,穿過層層疊疊的樹葉,在地上投滿了斑駁的光影。
花樹掩映,草木葳蕤,映襯著蒼穹蔚藍的天空,潔白的云朵瞬息萬變,被暖風吹著散開,又被吹著攏疊在一起。
準備回寧城的時候,凌正擎看了一眼勞斯萊斯,又看了下整整齊齊停成一列的紅旗轎車,很自覺地拉著黎國平往后邊那排轎車走去。
“你要是不想在半路被人騙下車,就跟我走吧。”他指著八輛紅旗轎車,學著大孫子懶散的口吻,“瞧……咱們喜歡哪一輛就坐哪一輛。”
“……”
凌玦拉著黎薇薇把她塞進副駕駛位置后,手機響了,他關上車門的那一刻,眉眼就冷了下來。
摁了接聽鍵,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些什么,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我花那么多錢雇你們,連個女人都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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