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有云，邽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蝟毛，名曰窮奇，音如獆狗，是食人。就以窮奇距舉例，史記·五帝本紀中記載了窮奇的來歷，說少皞氏有不才子，毀信惡忠，崇飾惡言，天下謂之窮奇。”
男生的面色開始微微發生變化。
“窮奇的外貌形似老虎，有翅，喜食人，和混沌、梼杌、饕餮并稱為四大兇獸，從生理關系上來講，和少昊屬于父子關系。”
明笙意猶未盡地收了尾：“關于窮奇的外形其實有三種說法，目前占大流的是第一種，至于到底真貌如何，就只有等真正碰上的時候了。”
男生在文化知識上被明笙全面壓制，聽到這句，終于找到了可以反駁的點：
“碰上？！你也說了，窮奇是上古兇獸，你以為是街上爛大街的小花小草嗎！”
明笙訝異反問：“我跟著溫教授的團隊去實地接觸過饕餮一族，沒記錯的話，饕餮也屬于四大兇獸吧？”
男生瞬間閉麥了。
不知道是誰先笑了一聲，兩秒后，安靜的階梯教室中的氣氛一下子就松了下來。
還有幾個女生低聲為明笙揮手助威：
“明神帥！”
“笙笙牛的咧！”
有了這么個開口，教室里其余幾個對明笙不是很服氣的刺頭兒也安分了下來。
他們都是憑實力考進臨大的學生，自然不會不知道溫教授這幾個字的分量。
也就是剛才那個男生上了頭，才忽略了這一點。
明笙可是史無前例，在大一就進了溫教授課題組的人，光是這份履歷，就已經不知道秒殺多少人了。
江宋戚全程旁觀，只有在看到明笙的時候眼底才會浮現星點笑意。
他看向臺下，仿佛剛才的鬧劇根本沒有發生過一樣，自然開口道：
“還有誰要提問嗎？”
十幾秒后，一個女生終于鼓足勇氣，起身對著明笙，紅著臉不好意思道：
“明、明助教，我有個問題想要請教你。”
對比起剛才那個男生挑釁的態度，這位一看就是真心想要發問的。
明笙欣然接受：“客氣了，學姐想問什么？”
女生還沉浸在“我粉的正主親口喊了我學姐”的激動和幸福中，聞言一下子清醒過來，咳嗽了兩聲忙道：
“對對，我想問的是，根據江教授教給我們的知識，妖類也是有神志和思維的，高階的妖類諸如四大兇獸一類，甚至就像是一個歷經了滄桑的活化石，而與之對比，只有幾十年壽命的，我們人類，則顯得如此渺小……”
課堂上不知不覺再次安靜下來。
女生的聲音似乎有些低落：
“然而現在的主流觀點，卻是認為只有人類才存在善惡，妖是不可能與之共情的。”
善惡。
又是這個詞匯。
在第一期節目的時候，江宋戚就問過明笙幾乎是一模一樣的問題。
當時明笙的回答是：“根據我目前對于案例的學習來看，對于有自主思考能力的物種來說，就會產生個體之間的差異，這是無法避免的自然現象。”
人話的意思就是，妖也分善惡。
而現在，當著這么多學生的面，還有一個對未來感到迷茫的女生面前，明笙又會怎么去回答這個問題呢？
和之前的不同，這次的回答，很顯然會影響到一個人的三觀塑造。
明笙溫和地朝著女生笑了一下：
“我在節目里說過我的看法，但是對于你自己，我只有一句話的建議——”
女生看著明笙的眼神，不自覺地就有些陷了進去，就像是一汪深潭，讓人心神寧靜。
她聽到明笙清淡而從容的聲音——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感受，去判斷，這份善惡的存在與否，每個人的觀點都是不同的。”
女生微微瞪大眼，半晌，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激動地沖著明笙揮了揮手：
“我明白了！謝謝你笙笙！愛你！我們全體花笙米都會站在你身后支持你的！”
有了這個女生的帶頭，階梯教室中不少人都鼓足勇氣沖明笙揮手示意。
“笙寶看這里！”
“啊啊啊笙笙朝我這邊看了！”
“我舍友是明笙真愛粉，今天請假沒來上課，估計要哭死在宿舍了。”
明笙看向臺下一個個激動的面貌，忽然垂眸笑了一下。
她抬手，笑著挑眉道：“花生米？”
坐在前排的一位學生舉起一張白紙，上面寫著“花笙米”三個字，沖明笙抿嘴一笑：
“我們私下里的給自己起的粉絲名，笙寶你不怎么上微/博，大概還不知道吧？”
明笙失笑。
江宋戚適時開口：“看來我們的明助教確實比我要受你們的歡迎，那這堂課不如就……”
明笙一秒恢復表情，無聲后退一步，對著江宋戚比了個請的手勢：
“江教授，上課這種勞心勞肺的活兒，還是您來吧。”
江宋戚眼底微露深意，不置可否。
……
“時間差不多了，這堂課就上到這里吧。”
午餐時間，即使各位學生再舍不得明笙，也不得不向自己的胃屈服，拎著自己的書筆火速沖出教室。
江宋戚把教案整齊放回包中，邊收拾東西邊從容開口：
“有榮幸邀請司法長大人共進午餐嗎？”
在“明同學”“明老板”“小笙”“明大司法長”這幾個稱呼中，江宋戚似乎尤為鐘情最后一個。
明笙松了松手腕，抬眼沒好氣道：“我都轉文職了，別老拿這句來噎我。”
江宋戚：“是么？可是明大司法長上輩子給我留下的陰影太大，除非你跟著我回妖族，否則我這個陰影，怕是好不了了。”
現在整個教室只有明笙和江宋戚兩人，她毫無顧忌地翻了個白眼：
“現在買個枕頭還來得及。”
然而，共進午餐很快化為泡影。
明笙和江宋戚還沒走出教室，兩道電話鈴聲同時響起——
明笙自覺避讓，走到一旁劃下接聽，是孟旭白的電話。
“明顧問！江湖救急，出大事了，高教授昏迷了！”
另一邊，江宋戚收回看向明笙的目光，對著電話淡聲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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