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柔,我說過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
這一句低沉的提醒,已經是寒閣主給溫雅柔最后的機會了。
只可惜,溫雅柔順風順水慣了,這會兒竟然把察言觀色的那一套給忘了。
“寒叔叔,您若是不罰我,我心中難安。”
這邊說著,她眼底的淚,又像是不要銀子一般迅速滾落,紅腫的眼睛以前還能惹人心疼,這會兒卻只有一種煩悶讓人體會。
寒閣主眼底不經意間閃過一絲失望。
溫雅柔繼續說:“如果不是我和銀霜去那么荒涼的地方,她也不會掉下去。”
“如果不是我不爭氣的回來就昏倒,她也不會身處險境那么久。”
“寒叔叔,你罰我,我絕對沒有任何怨言。”
寒閣主原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思,這會兒被她用話支起來,有點難落實了。
慕云傾也看著溫雅柔這一番表演,不禁暗自稱奇。
兩輩子加起來,她遇到的那些人里,像溫雅柔這么會演戲的,也是屈指可數啊。
她忍不住插了一句,“寒閣主寬容要放過你,自然不會舍得再罰,你非要讓他說個罰你的方法,他怎能說得出來。”
“不過既然你有心贖罪,倒不如自己去跪著,等你什么時候悔悟了,再自行起來,寒閣主也能感受到你的誠意了。”
“我剛剛……”溫雅柔有些語塞。
她剛剛明明就是在悔悟了。
原本的主動權在她,可是這會兒被慕云傾一說,她也不敢繼續逼問寒閣主了。
“寒叔叔,雅柔這就去跪著。”
說完,溫雅柔還不忘悄悄抬頭看一眼,只是以往對她寬容的寒叔叔,這次卻默認了。
她覺得一陣心寒,磨磨蹭蹭的向外走。
臨到慕云傾身側時,她壓制在眼底的厭惡這會兒終于不受控制的釋放出來。
這賤人一番話,她不止要去跪著,還成了她嘴里那個沒悔悟需要跪著悔悟的人。
“賤人。”她用只有慕云傾聽到的聲音罵了一句。
慕云傾低笑,在她走到門口時,慢悠悠的提醒,“溫小姐身子高貴,可別跪了沒多久便昏倒了。”
“不過你也放心,縱使昏倒了,我也會一直在這兒守著。”
守著做什么,不用看她手里的銀針,在場的人也都心知肚明。
溫雅柔覺得腦袋一陣充血,眼前被沖擊的烏黑一片,險些摔了出去。
她一直踉蹌到臺階之下,才勉強站穩,心里把慕云傾恨得更透徹了。
她在進入寒家之后,何曾這般狼狽過,今日的一切,都是那個賤人造成的。
“去查查,她是什么來路。”
溫雅柔咬咬牙,小聲的和身邊的丫鬟交代,隨后找了一處有樹影遮陰的地方跪下來。
寒銀霜心里挺痛快的,可是看著溫雅柔,還是忍不住癟癟嘴,“就跪在那里?太陽曬不到,又有微風,和乘涼有什么區別,真是沒誠意。”
慕云傾也掃了一眼,然后笑道:“且等著吧。”
溫雅柔的不幸,還在后面呢。
寒閣主問她想要什么,慕云傾現下當真沒想起來,便讓寒閣主先欠著了,日后等她想起來了再要求。
這邊話音剛落,寒銀霜狠狠的搖晃了她的手臂。
“傾兒姐,你快看。”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興奮。
慕云傾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原本籠罩在溫雅柔身上的樹影已經移開位置,落到溫雅柔腳邊。
她熱的皺眉,時不時的用手帕擦擦汗,眼睛更是不斷的往正堂的方向瞄。
只可惜,屋里的人都在相互說話,沒人注意她。
慕云傾收回視線,說道:“方才不是讓你等著看了。”
寒銀霜這才意識到,慕云傾早有預料,心里對她的崇拜又深了幾分。
“傾兒姐,你這么厲害,怎么就做個婢女,簡直是屈才了。”
她望著慕云傾的肚子,“你丈夫呢?是做什么的?怎么舍得讓你出來做工?”
“銀霜。”寒賓連忙阻止,“有些事不要瞎問。”
慕云傾知道他這是怕自己傷心,強行憋住笑半晌,才開口,“做大夫的。”
“人已經死了。”
她擔心自己會露餡兒,轉身便出去了,“我離開太久了,該回去了。”
寒銀霜轉頭,望著自家哥哥對她露出來的埋怨,委屈的癟癟嘴。
她也不想故意揭開人家的傷疤啊。
午膳的時間都已經過了,慕云傾回去的時候餓的前胸貼后背的。
正巧,陳竺站在院子里。
“陳竺小哥。”慕云傾招招手。
陳竺一時間有些難以適應她這個叫法,微紅著臉,慢悠悠的磨蹭過去。
“傾兒姑娘,怎么了?”
“有吃的么?迷路了,回來就錯過午膳了。”
“有倒是有。”陳竺為難的望向秦蕭寒的門口,小聲道:“都在家主那里。”
“他心情不大好,你過去的時候,小心點。”
慕云傾猜也知道,是因為自己無故消失,小心翼翼的靠過去了。
秦蕭寒依舊坐在桌案前,手持毛筆,脊背筆挺。
蕭溟在旁邊憋憋屈屈的磨墨,臉上怎一個叫苦連天可以形容,明顯就是被秦蕭寒罵慘了。
見她來了,蕭溟喜出望外,“王妃,你終于回來了。”
秦蕭寒的動作也頓了一下,察覺到慕云傾在門口后,沒抬頭。
蕭溟是個識趣的,忙找理由離開,“屬下去拿一塊兒新墨來。”
房門關上后,慕云傾也放松的靠過去。
她低聲問他,“找過我了?”
秦蕭寒依舊沒抬頭。
“沒找到人?”
還是沒人回復她。
慕云傾笑著又問,“你該不會以為我跑了吧?”
這下秦蕭寒終于有反應了,他放下毛筆,抬起的面容上依舊是揮不去的暗沉。
“去哪里了?”
從她被劉氏帶走,再到遇見寒銀霜,以及整治溫雅柔的事,被慕云傾一股腦的交代了。
秦蕭寒雖然還是沒什么反應,但是擰起眉頭總算是舒展了幾分。
“也只有你敢在寒家如此的肆無忌憚。”
慕云傾不置可否的點頭,“當然,我是家主的媳婦兒,自然不能到哪兒都委委屈屈的。”
比如蘇蕓那個婢女,若不是她先前沒空搭理她,又怎會給她機會一直猖狂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