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圣睜開眼,看見袁空青仍舊坐在椅上翻著書。
歲月不知不覺在他們之間流逝,之前從不敢去細想這二十幾年,而今恍然回顧,才覺原來已經過去這么久了。
之前他只顧著逃避,便是多年闊別重逢,他當縮頭烏龜當習慣了,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也還是逃避。
他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
她和從前一樣,性子沒變,模樣沒變,依然是我行我素,決定好的事情就會去做。
她如今已經是樂山袁氏的家主,那這些年她的努力應該沒有白費,她的天賦、她的前程也沒有被耽誤。
樂山袁氏在江湖上是傳說般的存在,袁氏家主更是隱秘又強大。
他現在回想起來,自己之所以這段日子過得稀里糊涂,毫無疑問是她在用竹條抽他那日對他用了香,當時他竟毫無知覺。
他聽她說了,她給那香取名為“歸無”。
薛圣忽然開口道:“我幾十年沒出藥谷,一出來就被你逮到了,你是不是想問,我當初為什么要離開樂山?”
袁空青道:“現在愿意說了嗎?其實也不是很重要了,只不過既然聊起這事,權當閑聊也可。”
薛圣道:“是我背棄師門背棄你在先,是我無顏見你。我不敢當著你的面跟你告別下山,所以刻意選擇在你閉關的時候走。”
袁空青道:“跟阿月私奔嗎?你常在阿月鋪子買材料,久而久之,你們有幾分交情也平常。”
她語氣閑閑淡淡,當真如同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我出關以后,聽說你已經下山了,我找去了阿月鋪子。也看了你留下的一封信。
“阿月爹娘為此事生氣著急,但由于她是跟袁氏山門里的弟子私奔,他們也莫可奈何。為了補償他們,阿月鋪子里的所有材料可定期送上山,送到我這里。”
薛圣道:“我走以后,還得讓你為這些事費心,著實過意不去。”
袁空青翻著書頁,邊看邊道:“后來,我去找了阿月。她嫁做人婦,生了兩個孩子,丈夫對她千依百順,生活得幸福美滿。
“她跟我說,你們離開樂山以后就各尋去處了,她去找她的幸福,你去追你的江湖。
“你信上跟我說,山門里的日子枯燥又乏味,僅僅是學習書本典籍上的東西,并不能讓你發揮用處,你需要出去闖蕩。
“你說你與阿月真心相愛,攜手一起去外面更廣闊的世界,你實現你的愿望了嗎?”
薛圣看著眼前的她,應道:“我下山時的愿望,應該已經實現了。”
袁空青道:“實現了就好,你醫圣的名聲響徹江湖,你可以憑借你的雙手治病救人,如此,當初你在袁氏里習的那些書本典籍,也不算埋沒了去。”
薛圣心里苦楚,他面上卻笑了笑。
他的愿望,從來都不是那些虛無的名利。
他道:“你總是這般心胸敞亮,讓人望塵莫及。”
袁空青道:“你既知我性情,你大可以與我言明,我總不會吃了你。你的想法,你的抱負,只要不與我袁氏對著干,都無妨。
“你在信上說的,和與我當面說,總歸是不一樣的。我會考慮你信上說的是否真實,是否為袁氏門中所迫,可你當面跟我說,如果是你真心所想,我不會不成全。”
薛圣道:“是我背棄在先,我又怎有臉面跟你當面說。”
袁空青道:“我找你這么多年,只是想當面問你一問,你的所言所行,是否全憑你自愿,是否有我袁氏給你施加壓力讓你言不由衷?我只是想聽實話,你是否有事瞞我。”
薛圣道:“我那么大個人,我要是不愿的事情,他們怎么能強迫我。”
他緩聲字字道:“我所言所行,當然是出于我自愿,沒有任何人強迫于我,這就是實話。只是終究是我有錯,我不敢面對,我害怕看到你失望的樣子。”
袁空青道:“人的想法都是會隨著眼界的開拓而改變的,你要走,倒也不必覺得這就是錯。我自己要一直留在袁氏,沒道理也強求你同我一起留在袁氏。”
薛圣心口像是猛地被銀針給扎了似的,有些痛。
他知道,她要一直留在袁氏,這不僅僅是她的宿命,更是她用來換他造化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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