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嬌華 > 943 倒打一耙
  如果真的次次都賣戰友,那可見其貪生怕死與自私自利。

  這樣不顧一切保全自己的人,適合單獨出行任務,不適合團隊協作。

  但很不巧,顏青臨從來不會放任一個殺手單獨出去執行任務。

  哪怕是親手培養出來得殺手,顏青臨也無法信任。

  她遭受太多背叛了。

  當初惠平當鋪的那幫人,還有那個將她背叛得徹底的夏昭學!

  至今想到,都是切骨之恨!

  所以,所謂團隊協作,其實也是互相監督和提醒彼此要忠誠。

  “于翔,”顏青臨說道,“你所說得每個字,都是真的?”

  “是真的,夫人,我萬不敢騙你。”

  虞彥馳也道:“夫人,找楚箏來對質即可。”

  “陳智唯,”顏青臨看去,“去叫楚箏來。”

  “是。”

  凍湖素銀,十里平鏡,岸上垂柳只剩枯木,蔫蔫低頭,任風擺布。

  湖邊十多人在比劃,手拿木棍互攻,雖不是利劍,但為求實戰之效,木棍的尖端皆削成圓錐形狀。

  斗得最狠的,是兩個姑娘。

  身形皆清瘦高挑,出招之式卻無余地,一招一式盡攻對方要害,若非木棍頂端圓鈍,二人恐早已千瘡百孔。

  快速,利落,勁道也要跟上。

  陳智唯快步走來:“楚箏!”

  聲音略兇,正稍占上風的楚箏因此分神,對手的木棍直戳她肩胛。

  雖不是利劍,但著實疼痛,可想而知會留一片淤青。

  楚箏欲停下,對手不依不饒,再又攻來,楚箏只得再戰。

  陳智唯行到跟前,怒道:“住手。”

  目光看向楚箏的對手:“聞黛,停手!”

  被稱作聞黛的女子又攻數下,這才停下。

  當年所有人中,聞黛為身手第一,楚箏不服,日日苦練,終于追上。

  二人這些年明爭暗斗,極其兇悍,現在手中拿著得是木棍,但和真刀真槍并無區別。

  “找我何事?”楚箏寒著臉問。

  “夫人喊你過去。”

  楚箏收木棍,擱去兵器架上,但跟陳智唯離開前,她頓了頓,看向聞黛:“方才比試,若你我拿得都是劍,先死的定是你。且我如今身上有傷,背上鞭痕未愈。你聞黛,永遠是我楚箏的手下敗將。”

  聞黛眉目怒皺,看著她跟陳智唯離去,心底厭惡至極。

  穿過水榭,邁過回廊,楚箏邊走邊在心底琢磨夫人找她會是何事。

  她才自盤州趕回,一路顛簸,背上都是傷,夫人不會再讓她去執行任務。

  而陳智唯剛才那聲兇悍叫喚和現在的臉色著實難看,稍一琢磨,楚箏有了猜測。

  到顏青臨書房門前,陳智唯敲門:“夫人,楚箏帶到。”

  開門得是虞彥馳。

  楚箏面無表情,目不斜視,邁入屋中。

  顏青臨站在書案前,冷冷看著楚箏進來。

  早年,顏青臨喜歡穿一身素雅青袍,尤其是半舊不新的色澤,極顯品味氣質。

  這些年,伴隨日益富貴,權勢滔天,她的衣著早已開始鑲珠嵌玉,金絲纏繞。

  楚箏單膝跪下,恭敬說道:“夫人找我。”

  “可認得他?”顏青臨道。

  楚箏望向一旁,于翔站在屋子黑暗處,劈頭蓋臉,從頭狼狽至尾。

  楚箏臉上沒有露半點驚訝,平靜道:“于翔。”

  谷</span>“你們在盤州,發生了什么?”

  “那賤人一直追殺我們,我因殺了一個女童逃走,那賤人緊追我不舍,我不得不先逃。”

  “不,”顏青臨聲音變厲,“你不僅拋下于翔,你還將那小孽障引去于翔那,讓他為你擋死,拖延時間!”

  楚箏低頭,手心攥緊衣袖。

  “夫人,我沒有引那賤人去找于翔。至于我先逃走,我并不認為我此舉不妥,二人都死,便無人回來報信,先脫身一人,是一人。”

  “混賬!”虞彥馳怒斥,“你如實說來,司馬悟和程妙德,可也是這般死的?”

  楚箏聲音始終平靜:“程妙德為護我和司馬悟離去而死,這一點司馬悟的書信可以為證。司馬悟是不敵阿梨那賤人而被殘害,這與我何干。”

  顏青臨斂眸,望著她的目光依然凌厲冰冷。

  “夫人,”楚箏接著道,“提起從信,我知夫人不喜,但有一言,我不得不說,還望夫人準許。”

  顏青臨不語,不置可否。

  楚箏便作默認,自行說下去:“司馬悟被殺那夜,我在軍鎮司那逼仄的石墻縫中藏了一宿,出來時,四肢僵硬麻木,如似殘廢。后來,我殺了一個來伺候的姑娘,換上那姑娘的衣裳,坐上那姑娘的轎子,這才僥幸離開,至今都如一場噩夢。”

  “我提此事,只想說那賤人身手了得,鮮少有人能從她手中逃出。我當時所借地形優勢,又遇轎子,那么于翔呢。若我真將那阿梨引去,憑那阿梨的身手和詭計多端,夫人,你覺得于翔還能回來嗎?于翔的身手,甚至遠不如我。”

  顏青臨略一思索,看向于翔。

  “夫人,她狡辯!”于翔叫道,“我確然是逃出來的,她有地形優勢,我也有,當時與他們隨行的老婦,差點喪于我手,他們為保護那老婦,故而疏忽了我!”

  “你如何看。”顏青臨問虞彥馳。

  虞彥馳沒有說話,面色沉冷。

  楚箏這時陰**:“夫人,不定是談成了什么條件,那賤人才愿意放他回來。”

  于翔睜大眼睛,快要吐血。

  先被拋棄,再被出賣,他千辛萬苦趕回京城,還被倒打一耙!

  顏青臨是個多疑之人,楚箏這一句話,無疑是往大油鍋里倒一勺涼水,炸得噼里啪啦,滾燙的油汁四濺。

  連虞彥馳的神情也起了猶疑。

  “夫人,我,我沒有!”于翔說道,“我與那阿梨此前從無交集,她如何信我?真說放我一條命,我就能替她辦事嗎?那阿梨不蠢!憑什么給我這活命機會?”

  “這就要問你了,”楚箏打斷他,“那賤人有的是手段,天下誰人不知其陰險奸詐,她如何信你,你如何搏得她信任,你倒是好好交代。”

  于翔周身發抖。

  多日趕路疲累,加上天寒地凍發了高燒,此刻再被一氣,胸口仿若一團悶氣炸開,于翔頭昏腦漲,覺得自己要神志不清了。

  抬頭瞧見顏青臨和虞彥馳的目光,于翔驀然起身。

  “夫人,還望你替我做主!此楚箏,她,她比阿梨那賤人更可惡!”

  話音方落,于翔朝著一旁的立座銅爐沖去。

  銅爐名三十六青雨,年代久遠,造型精雅,年年除銹,為破城后自榮國公府所奪,搬來此書屋。

  銅爐外高舉一樽山月春華燭臺,于翔的腦袋便朝著尖銳燭臺生生撞去,毫無猶豫。

  腦漿鮮血頃刻噴灑,爆漿一地,將華貴的織錦絨毯染得骯臟。

  楚箏虞彥馳等人見慣生死,麻木此道。

  楚箏更多得是驚,她萬沒想到于翔以死自證。

  顏青臨卻是見之者痛,她后退一大步,手指微抬,似要去捂嘴,最后一拂袖,背朝另一處。

  頓了頓,顏青臨厭惡的目光朝楚箏望去。

  楚箏跪在地上,頭皮發麻,怔怔看著她。

  “你呢?”顏青臨叫道,“你要不要也撞上去,你敢不敢去自證!”

  “夫人,楚箏無言以對,”楚箏低頭說道,“但我不服,不甘,不罷休,我不想受冤,去承這無妄之災!”

  “先處理尸體吧!”顏青臨心煩,對陳智唯和虞彥馳怒道,“這血不好洗,地板絨毯何其珍貴,趕緊把他給我拉下去!”

  “是。”陳智唯和虞彥馳應聲。

  “至于你,”顏青臨對楚箏道,“先去靜屋!”

  “是。”楚箏也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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