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蒼木以為她是在看風景,便朝她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緊接著,他順著藥圃里預留的小路走到那邊土地。
這片藥草枝葉枯黃,明顯枯死了。
他用鏟子挖開,地底下的地黃也已經成了枯萎的褐色。
奇怪的是,只有靠墻的這一小片枯死,其他的都沒事。
他低下頭,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藥味。
秦蒼木怔了怔,將枯死的地黃放到鼻尖輕嗅。
眼中驚疑不定,他疑心是不是自己聞錯了,又鏟了一點周邊的泥土聞了聞。
他沒聞錯。
云窈見他又是檢查又是聞味道的,想著這幾天一天三頓藥,她澆灌的十分勤勞,估計藥味已經浸透那塊泥土了吧?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聞出來。
若是她祈禱他傷了風寒,鼻子不靈了,會不會有點不道德啊?
事實證明,這樣巴著人家不好的念頭的確是不道德的。
秦蒼木抬頭,看到窗子里面那位大姐目光閃爍,連對視他都不敢。
“蘇大姐可是將我給您開的湯藥......都倒掉了?”
云窈那個尷尬啊,她把人家的好意給扔了,還被人家抓包了。
根本不敢抬頭:“抱歉......”
她也看見他手里已經枯死的藥材了,心下更是羞愧。
云窈哪里能猜到這些野草會是藥材啊!
“不然,不然這些藥多少錢,我賠給你可以嗎......”
她越說聲音越低。
秦蒼木搖搖頭。
他身為醫者,平時最愛惜藥材,即便是他這樣溫和的人,都有些生氣了。
“其實若蘇大姐不愿我為您診治,您大可以直接說,何必如此。”
太重的話以他的性子,也說不出來,他只以為是對方不相信他的醫術,不愿意喝他的藥。
“不、不是因為這個。”云窈羞愧的耳朵通紅,她抓了抓耳朵,在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
她雙手按在窗臺:“麻煩秦少爺靠近一些,我、我跟你解釋。”
秦蒼木略有些疑惑,擦干凈手上的泥土后往窗口走了幾步。
云窈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聲說:“因為我懷了身孕。”
秦蒼木驚訝的看向她的肚子,發覺自己失禮了,又趕緊移開目光。
“那也不必隱瞞我,我可以為您開幅不會妨礙胎兒的藥。”
云窈咬了咬唇:“我肚子里的......是雙胎,我丈夫意外去世,婆婆發現我懷了雙胎后,硬說是我給他們家招來了不詳,就想打死我,我是偷跑出來的,隱瞞你,我也是逼不得已。”
她三言兩語,就給慕霆淵按了個不講道理的老娘。
云窈毫無壓力。
秦蒼木從初時的驚訝變成沉默,他看了她一眼,隨即一言不發直接抓起她的手,指尖搭在她的手腕上,安靜的診脈。
半晌,他放開手,緩緩道:“確實是雙胎。”
先前給她診脈的大夫沒有診錯。
秦蒼木理解了她的難處,沒說什么,沉默了一下,他說:“您放心,我會保密,不會跟任何人說。”
云窈低低的道謝。
秦蒼木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憫,頓了頓,他又道:“我去給你重新配藥吧,我原本不知道,所以先前的藥膏可能會對你有些影響,但并沒有大妨礙,回頭我會給你的安胎藥里加點緩解的藥草,就不用擔心了。”
云窈心里感動的不行,這孩子真是心善啊。
星寶一直在暗中護著,那點藥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她自然不會說,只是謝過。
之后,秦蒼木再給她開的藥,她都老實喝了。
直到第二日,裴英娘按照約定的時間,帶著她的手帕交過來見她。
云窈一早就將屋子打掃干凈,然后站在廊檐下等待。
遠遠的,她看到裴姐姐身后跟著一個女子,兩人聘聘婷婷,由遠至近。
裴英娘看到她,朝她揮手。
云窈笑著向她回禮。
接著,裴姐姐身后的女子走了出來。
云窈看到那女子的臉,渾身一震,差點掉頭就跑。
怎么,怎么會是她?!
誰能告訴她,魏思煙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云窈想轉身跑,理智讓她生生止住。
她現在換了個樣子,魏思煙不一定能認出自己,可如果她反應過度,反而惹人懷疑。
裴英娘帶著魏思煙走過來,親切的拉住她的手:“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好友,她叫魏思煙。”
魏思煙站在后面,對云窈行了個福禮。
云窈能怎么辦,只能裝作不認識,笑著回禮。
三人進了屋子,各自坐下。
魏思煙拎著一個食盒,對她柔聲:“第一次見面,我做了些糕點給你嘗嘗。”
裴英娘也不客氣,直接接過她手里的食盒放到桌子上:“哎呀呀,我可是饞了一路了,你不知道,思煙的手藝,那是頂頂的。”
后面這句話,她是對云窈說的。
云窈當然知道,以前在軍營里,她每天都纏著她,給她做各種吃食。
后來她跟慕霆淵回了京都,聽說她差點被她義父......
幸好她機靈將那個畜生刺成重傷,沒讓他得逞,原本按照律法,她重創一城太守,即便不死,也不會有好下場。
她讓慕霆淵囑托胡碩之他們手下留情,之后就沒再關心過,也不知道她后面又經歷了什么。
但現在瞧著,似乎日子并不難過。
魏思煙拿了一塊糕點遞給云窈,面上是友善的笑。
許久不見,她看起來神色坦然,少了那些心機,倒是比以前澄澈多了。
三人邊吃糕點邊商量飯館的事。
“反正我是啥也不會,我就跟在后面等著吃就行。”裴英娘咬了一口蓮花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