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轉身望著醫館門外的街道,默默祝福。
希望她未來的路,能夠萬事順遂吧。
“少東家,川貝母......倉庫里已經沒有了。”
醫童在倉庫清點完畢后,匆匆來報。
秦蒼木正在幫一個病人抓藥,他拉開‘七星斗櫥’,盛放川貝母的那個格子里,也已經所剩無幾。
他抓了一小把放進戥稱里,一邊稱重,一邊低聲問:“金線重樓還有多少?”
醫童亦低聲回:“還有大約一斤的量,少東家,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啊?”
秦蒼木微微皺眉,隨后嘆了口氣:“發信回本家求助吧。”
“什么?!”醫童大驚失色:“萬萬不可啊,少東家!您若是跟本家求助,不就,不就是認輸了嗎......”
秦家是個大家族,自祖上傳下來的規矩,每代子孫自幼就得學習岐黃之術。
需得五歲能辨百草,七歲能將人體七百二十個穴位全部分清楚,十歲就必須能夠獨自問診病人。
而家主之位不分嫡庶,能者居之,是以,每任嫡長子在其剛過完十六歲的生辰后,就會被分派到某間醫館里坐鎮。
以兩年為限,到十八歲的生辰日之前,只要其能獨當一面,遇到任何棘手的事都能應付自如,不用本家幫助,就可以順位下一任的家主繼承人。
反之,若是向本家伸手求助,便意味著認輸,就得將家主之位讓給其他有能力的庶出弟弟。
他的父親有很多妻妾,在他之下還有五個庶出的弟弟,除了最小的才剛剛學會穴位經絡的六弟,其他四個弟弟都已經能夠獨自問診病人了。
他們都等著他失敗,這樣,他們也就有了爭奪家主之位的資格。
“認輸就認輸吧,是我能力不濟,只能如此。”秦蒼木低低的說。
就是,可能要讓母親失望了。
醫童急的抓耳撓腮:“不然、不然就不接診需要這兩位藥材的病人?委婉的告知他們這病看不了,這樣他們自然就會去其他醫館了,而且也不會讓缺藥材的事泄露出去。”
秦蒼木抬手在他腦袋頂上重重的敲了一記。
“哎喲!”醫童痛叫一聲。
秦蒼木橫了他一眼,看他年紀小,又是一心為他,也沒說重話,只將道理說給他聽。
“仁安堂在江城百姓心中,一向是醫術最好的,你這樣就是在砸自家的招牌,個人榮辱在家族榮辱面前,無足輕重,怎能因小失大?”
“更何況,萬一有百姓信以為真,覺得仁安堂都治不了,其他醫館肯定更治不了,便心灰意冷不治了,那我就是在害人!”
醫童羞愧的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好了,去寫信吧。”秦蒼木輕聲吩咐,便低頭繼續配藥。
醫童在一邊寫信,他將配好的藥材包好,扎成捆,面向病人時依舊眉眼溫和,嗓音朗朗:“大娘,您的藥。”
“誒好好,哎呀,咱們秦少東家真是又俊又有能力啊。”大娘接過藥包,一把拉住他的手,摸了又摸,連連夸贊。
秦蒼木任她摸了兩下,然后不著痕跡的抽回手,溫言告知她吃藥時的注意事項,便將人送出門。
醫童拿著信懨懨的跟了出來:“少東家,寫好了。”
秦蒼木應了一聲:“送走吧。”
說完,他沒再多言,轉身回了醫館繼續診治下一個病人。
醫童看了看手里的信封,重重的嘆了口氣,為自家少東家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