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隔壁的明間內,身為太后親兄長的梁國公,素來前呼后擁,八面威風,此刻卻戰戰兢兢的跪在案下,承玄帝沒來,就連起身都不敢。
誰讓他的兒子闖下大禍,他這當老子的也劫數難逃。
幸好的是他兒子運道不錯,隨手救下的婆子,竟能幫他們扭轉局面,稍加謀劃,說不得還能因禍得福。
承玄帝一進門便看到跪著的梁國公,臉上浮出冷嘲之色,他這位‘好舅舅’一向眼高于頂,從不曾將他放在眼中,當初若非太后和梁家被慕霆淵逼迫的別無選擇,他怎可能會奉他為主,即便他坐上皇位,也沒見他對他這般恭謹過。
“梁國公這是做什么,你是母后的親兄長,朕還得喚你一聲大舅舅,舅舅有事便起身說吧。”
他嘴上說的客氣,卻并沒有叫人上去扶。
梁國公哪還有不清楚的,老老實實的繼續跪著:“微臣不敢,微臣慚愧,竟生出這等蠢鈍孽子,中了慕王的奸計導致兩船水兵皆命喪水匪之手,雖然這不全怪孽子,但他難辭其咎,微臣身為親爹,亦有管教不嚴之過!”
說完就砰砰磕了好幾個頭,承玄帝老神在在的受領,只覺通體舒泰。
而那番明著攬罪,實則推脫的話,他聽在耳里,無聲的冷笑。
什么中了慕王的奸計才使兩船水兵全軍覆沒,那個家伙最是愛惜手下將士,絕不可能為了一己之私讓那么多兵眾有去無回,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
所以真相大概就是江城水師副將所說,梁寶光專橫跋扈,擅自調兵。
他嘲諷的看著跪在底下的梁國公,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兒子,梁寶光無辜?他才不會信。
只是難得有機會打壓慕霆淵,他怎能放過?
不過一碼歸一碼,這梁家,他也得趁機好好敲打一二。
“你們父子的確有錯,朕原本對他寄予厚望,他又是如何回報朕的?既然梁寶光身死,朕看在母后的面上便不再多加追究,而你這個當爹的,朕便撤了你光祿大夫一職,在家修養半年吧。”
光祿大夫算是天子近臣,雖他只是個從三品的銀青大夫,可手中的權利亦不小,每每朝中大事,梁國公都要摻和進來,對他指手畫腳,他早就厭煩極了他。
一聽要擼了他的實權,梁國公心里慪的厲害,估量著火也燒的差不多了,隨即高聲道:“圣上容稟!微臣那孽子其實沒有死,正跪在乾清宮外懺悔,求圣上能給他一個親口解釋的機會!”
乾清宮外,梁寶光跪在臺階前,他的身后側,還跪著一個穿著樸素的婆子。
“父親教你說的話,可都記下了?”
那婆子抬起頭,滿臉惶恐和緊張,正是姜婆子。
“記、記下了。”
梁寶光滿意的嗯了一聲,想到慕王那令人膽寒的手段,還是有些不放心,再次警告:“一會進去給我老實回話,若敢有隱瞞,你應該知道下場。”
姜婆子顫抖著,臉上滿是掙扎。
她想到當初被人救下,她原本還慶幸自己到底留了條命,可不久之后便察覺到自己是出了地獄又入狼口。
她被帶到梁家,梁國公每每問她話,她都半真半假的回答,有關側妃孩子的事她一個字都不敢吐露。
許是看出她不說實話,梁國公下令將她拖去了后山懲治下人的地方。
她親眼看著一個丫鬟被扒光了衣服,渾身赤裸的被推進蛇坑。
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毒蛇在她身上纏繞,撕咬,尖銳的慘叫聲許久許久都沒停。
梁國公讓她親眼看著那個丫鬟是怎么慘死的,又抬來兩大箱的金銀珠寶,讓她自己選。
一個是屈辱慘烈的死,一個是坐擁數不清的財寶富貴榮華的活。
她情緒崩潰,慟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