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小說網 > 嫁權宦 > 第一百七十章 舊事(二)
  從沒聽說過男子要替女子沖喜的,李清懿舉得,她爹是真的將余妙愛到了骨子里。

  “不答應又能如何?你爹那個人,執拗的很,決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

  元衡郡主深深的嘆了一聲,她替余妙和李至難過,哭了整整一夜,但沒用,老天想要帶走一個人,是決不會收回成命的。

  二人成親的頭一天晚上。

  元衡郡主來余府陪伴余妙,高聳如山岳的陰暗雨云,沉重的如同一塊巨石,壓在所有人的心頭。

  檐下的大紅燈籠被風攪的搖擺不定,窗欞廊柱下懸系的喜綢也飛來橫去,呼呼作響。大顆大顆的雨點如珠墜下,砸在青石地上劈啪作響。

  余妙終究是不行了。

  年邁的郎中嘆氣收了銀針,示意她們上前作最后的告別。

  床榻上的人似乎無力睜開眼睛,唯有淚水從中滑出,流入鬢發,“阿爹,阿娘……”

  “妙兒,娘在這!”

  翁氏捏著帕子的手抖的厲害,死死壓住自己的哭聲。

  一旁余老爺雙目通紅,不由得背過身去。

  余妙急促的呼吸了幾聲,緩了口氣,人似乎精神了許多。

  她緩緩睜開眼睛,渙散的目光逐漸凝聚,落在床榻邊的親人身上。

  翁氏趕緊讓人端了濃郁的參湯,余妙卻將頭扭到一邊,胸口微微起伏,動了動唇,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幾人見她面容鋪上了幾分過于濃重的血色,知道她這是最后一刻,便都壓抑了悲戚靜靜等她開口。

  余妙挪動目光,最后落在元衡郡主身上,“阿……衡……”

  “妙兒……”元衡郡主嗓子堵得酸脹難受,極力壓抑著透骨而出的悲傷,她抓住榻上人的手,哽咽道:“妙兒!我在這……”

  余妙艱難的說道:“阿衡……你,你替我嫁……”

  元衡郡主握著對方的手一顫:“什么……”

  余妙的話,如同一道驚天炸雷狠狠劈在她的天靈蓋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難堪涌上心頭。

  余妙的聲音低小輕軟,說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但我自私,若我……身子能好,決不會把他讓給你。但如今……我就要走了,你便……替我,照顧他這一生一世可……好?”

  元衡郡主呆滯的看著那張毫無血色生氣的臉,腦中嗡嗡作響,只覺得無地自容,好似有什么丑陋的東西從身體里鉆出在頭頂發了芽,全被人看了個通透。

  余妙細細的看著她,說道:“阿衡……你,答應我!”

  元衡郡主搖頭,拼命搖頭,淚水飛速從眼眶中涌出:“不,妙兒,我不能……”

  “阿……衡,咳……咳咳……”余妙氣息急促,激起一陣猛咳。

  翁氏撲到她跟前:“妙兒,你莫急!莫急!”

  余妙咳的說不出話,眼睛直直的盯著元衡郡主,好似她不答應,就要死不瞑目。

  元衡郡主死死咬住嘴唇,她感到一股腥甜流入口中,終于還是點了頭。

  余妙極力扯出一絲笑容:“好……好……”

  說完這一句,她長長吐出一口氣,再無聲息。

  “妙兒!”

  翁氏陡然爆發出尖利的哭聲,將元衡郡主的腦子刺的發麻。

  她猛地起身,逃離似的沖出屋子,卻見李至泥塑般站在在門口。

  她頓了一瞬,一頭扎進大雨之中,婢女努力追在后面為她撐傘卻只是徒勞。

  她被雨水淋的通透,烏黑的長發已經披散下來,濕噠噠的緊貼在她的身上,似無形的壓力有了實質的形體,將她鎮壓在無法言說的情緒之中。

  耳邊唯有大雨傾瀉的嘩嘩聲,她跑到無人的角落,緊閉了房門,滑落在門邊失聲痛哭。

  余妙死了。

  白綾在風中翻卷起落,余府上下一片慘然。

  元衡郡主獨自站在回廊下,目光空洞無措,直直看著不遠處黑沉的棺木,好似有一條隱匿的線,將她緊緊困縛。

  她抬手捂住臉,想要將這種感覺去掉。

  當她再一次放開視線,模糊的目光穿過廊檐間飛舞的白綾,是白袍黑發的李至在一片慘淡顏色中,遺世獨立的姿態。

  他望著她,眸間已經失了以往的神采。

  這樣的目光,讓元衡郡主覺得毛骨悚然。

  她想,余妙的死,將成為他心中血淋淋永不愈合的傷口,不斷潰爛,永生永世跟隨著他,直到他自己也尸骨無存。

  “母親是因為余妙的臨終遺言才嫁給了父親?”

  元衡郡主搖頭,“余妙臨終時的話,沒人提起,因為太過荒唐。我雖對你爹情根深種,卻不想用這種方式與他在一起,大概是因為自尊心在作祟吧。你爹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從始至終,你祖父祖母都不知道我與你爹還有這段過往。而余伯父他們,因為太后的關系,就更不會將我的事外傳。”

  李清懿有些糊涂,“那后來,母親跟父親又是怎么成婚的?”

  “余妙死后,我再也沒去過余家,也從未跟人提起過你爹。直到一年后,你祖父替鎮北王府說話被皇上怒斥。”

  所有人都說李家完了,必定要與鎮北王府一同論處,元衡郡主這才慌了。

  她想了一夜,找到太后,說自己對李至一見鐘情,非他不嫁,求太后替李家在皇上面前求情。

  太后起先不答應,卻耐不住她軟磨硬泡,最后答應嘗試跟皇上說說情。

  “結果是好的,皇上僅僅是讓李家退出朝堂,并沒有論罪,太后心疼我,用這個人情換來我與你爹的親事,你爹沒反對。”

  李清懿聽到這里皺起眉頭,原來李家離開京城去揚州的事情,中間還有這么一檔子事。可如果事情僅僅是這樣,皇上又為什么給李家留下信物呢?

  會不會是皇上與李家本身就有什么秘密,只是借了太后求情,順勢而為?

  元衡郡主不知李清懿在想什么,繼續說道:“成親之后,你爹并沒有冷落我,相反,他對我很是敬重,在外人看來,我們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再好不過。但我卻知道,在你爹眼中,我只是一個“妻子”,換成任何一個人來做他的妻子,他都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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