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沁音抬頭看向墻上的掛鐘。
“你還記得我們進來時，這個鐘表的分針指向哪里嗎？”
祁燁搖頭，“不記得了。”
當時進門的情況匆忙，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裴沁音身上，自然沒有關注到周圍的這些小細節。
裴沁音抿了抿唇。
祁燁這樣才是正常的，雖然按理來說人眼掃過的所有東西都會被大腦記住，但全都沉于潛意識中，沒有提取的技巧根本無法回憶出來。
更別說之前她進門時，整個人意識已經接近模糊，壓根不會特意去看。
然而等醒來的一瞬間，她掃了眼墻上的鐘表就算出了耗費的時間。
因為當時在她腦海里，清晰浮現了一張畫面。
那是一張進門時一閃而過的鐘表，上面的時間正好走在九點零二分。
裴沁音笑了笑，原來這一次重塑的，是她的記憶力。
將這個發現告訴祁燁，男人眼底也浮現震動，旋即想起什么，勾唇道：“既然這樣，明年你是不是要考個狀元回來。”
祁燁前段時間整天跟著她，自然也知道裴沁音補課是為了什么。
聽他這么說，裴沁音靜靜閉目感受了下，發現的確是這樣。
雖然之前她也學得不錯，但卻不像現在這樣，每道題的細節、之前的錯題、還有各種解法全都可以回憶出來，甚至能記得出現在哪本習題冊的哪一頁上。
想起之前那份快要刺破頭皮的痛感，裴沁音大概明白了，上次是全身皮膚，這次是頭部，恐怕每次疼痛的地方都和重塑的部位有關聯。
只是不知道最后這一個"音"，又需要積累到何種程度才能激發？
這次升級是因為站上了全國性的舞臺，那比之更上一層，豈不就是全世界范圍？
“果然，無論你走到哪里，都會有很多人被你吸引。”
祁燁的話拉回了裴沁音的思緒。
他將一份聊天界面放在裴沁音面前，胸腔中悶悶地笑了兩聲，“我奶奶已經連發好幾條消息過來，話里話外沒問我去哪了，倒是說特別喜歡你，讓我好好加油。”
裴沁音有些意外，“剛才你奶奶也在下面？”
“嗯，你的表演肯定特別觸動她。”
祁燁垂眸，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幾行字，聲線如常道：“上一世我身死之時，他們應該還是一無所知的孩童，不過現在，已經是人生經歷比我豐富許多的老者了。”
裴沁音明白祁燁的意思。
穿越的確會帶來一些身份上的錯位，就如同她和小昭一樣，到了這種地步，長輩和晚輩的界限已經不再分明。
“無論怎樣都是家人，這一點是永遠不變的。”她道。
祁燁想到什么，臉上的笑容斂去，“可惜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并不是他們的孫子。”
他維持著坐在地上的姿勢，抬頭看向裴沁音，“你知道嗎，已經離世的祁城夫妻倆本沒有孩子，是我多占了一個位置。他們如此認定我是祁家的小孫子，是因為馮婆婆的緣故。”
祁燁這么說裴沁音突然回憶起來了。
馮婆婆曾經告訴她，并沒有所謂的原主，之前代替他們生活的只是施展了法術的傀儡。
祁燁很輕地勾了下唇，“原本為了不產生太多的因果，這一世我的傀儡會和你一樣在孤兒院長大，不過恰巧祁城夫妻雙雙遇難，于是她動用了一點小手段修改了周圍人的記憶，幫助我回到祁家。”
“所以若祁煜之后能老老實實的，我不會再對他動手，”說到祁煜，祁燁眉目間的冷俊不退，語速放得極慢，“等他出獄后我會在國外給他劃一片產業養著，因為事實上，他是祁毅山唯一的血脈了。”
祁燁說完這句就沉默下去了。
裴沁音看著明明站起來身形高大的男人，此時背靠著沙發隨意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的樣子，看上去卻像是一只被人丟在腿邊的小狗。
她忍不住抬手，揪了揪祁燁頭頂的一縷發尖，手指捻了下意外地感覺很柔軟。
這個人，被外表所見的要重情許多。
裴沁音嘴角淡然一揚：“祁家本就是你的，不存在占據了什么位置，更何況你是兩位老人最好的寄托。”
若是沒有祁燁這個小孫子，在初聞兒子兒媳遇難的消息時，祁奶奶恐怕很難挺過來。
祁燁一怔。
裴沁音，這是在安慰他嗎？
他極快地轉過頭，就看到裴沁音垂眸看他的眼神像是浸在湖水里的墨玉，溫柔又清澈。
祁燁心臟麻痹了一瞬，旋即泛開一股暖意。
他很清楚這一次裴沁音沒有使用古玉的能力，但自己卻甘愿束手就擒，落入無底的深淵。
“我沒有為這個而失落，”祁燁輕笑出聲，“剛才的緊繃，只不過是擔心不能徹底處理掉祁煜，你會怪我。”
他依舊維持著坐姿，抬起一只手撐著額頭看裴沁音，那雙總是黑沉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光芒。“不過我現在不會患得患失了。”
“音音，雖然你心防很重，但真的很值得人愛。"
隨著祁燁唇角弧度的輕揚，那雙眼中熾熱與執著之意再難掩蓋。
砰！
一朵絢爛地煙花在窗外的夜空綻放開來。
祁燁站起了身，伸出手，將裴沁音拉到落地窗前。
遠處大廈的屏幕上正播放著倒計時的讀秒，隨之而來的，還有樓下沸反盈天的倒數聲。
“三二一！”
“新年快樂！”
熱鬧的鐘聲傳來，即使站在高樓之上，依舊能聽到千家萬戶隱隱的歡聲。
“裴沁音，”祁燁看向她的眼底，深邃眸光中毫不掩飾的情愫，比漫天的煙火更加熱烈。
“從今往后，會有更多的人喜歡你。”
他沒有借此告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手中珍寶理應被全世界看見的執著。
“無論怎樣，你的時代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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