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詩？
劉錚渾身一震。
那一剎那的感覺，讓他想起了這個曾經涼州的第一千金。曾經的陳若詩，那可是不可一世，多少人的夢中情人。
而今……
陳平落難，誅九族！
陳若詩，又如何逃得過？
這幾天，陳若詩在逃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涼州。因為民憤，陳若詩也首當其沖。很多人自發組織起來，搜尋這個國賊之女，人人得而誅之的氛圍，已經被營造了出來。到處張貼著的，都是陳若詩的畫像。
劉錚初時得到消息的時候，也讓別人幫他留意過。
還好敦煌瘟疫剛剛平息，社會秩序，還在逐漸恢復中，人們還沒注意到。
她在敦煌？
劉錚心里一跳。
“公子，怎么了？”
常書文看到劉錚臉色異常，問了一聲。
劉錚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種全城矚目的情況下，陳若詩要是出現，那還不被當眾扒皮抽筋才怪。但是緊跟著，劉錚也開始擔心起來……
他一個現代人，罪不及家人，是他一直堅持的。
陳平賣國獲罪，陳若詩卻沒有……而且在劉錚眼中，陳若詩其實性格單純，心地善良，她被陳平保護得很好，沒有什么壞心思。
因自己父親的罪過，就要被殺頭。
劉錚覺得，還是比較冤枉的。
但沒辦法。
這就是封建王朝，封建社會，封建制度，封建法度。
……
陳若詩在人群中，似乎也察覺到了劉錚的眼神。她此時的心情無疑是最復雜的。
此時的劉錚，意氣風發，風光無兩。
即將是異姓王的世子……
可她呢？
蒙著面紗的她，其實早就可以逃離敦煌的，但她留在這里，只是想最后再看劉錚一眼，再看一眼……
如今的陳若詩……
在這個世界上，還剩下些什么呢？自己的父母，即將問斬……
那曾經的一切風光，就那樣全都逝去了。
那平靜富足的生活，那讓人羨慕的所有。
仿佛此刻。
她已然是生無可戀。
她只想再看劉錚一眼，而后回去涼州，等待朝廷發落。
她不會逃，她也不想逃。
然而……
就在劉錚回頭凝視那一眼的時候，她心里有些慌張，這一慌張，她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面紗因為擁擠，被旁邊一個農夫背著的籮筐給掛住了，低頭惶然后退之下，那張面紗就被扯了下來。
“啊！”
她忍不住叫了一聲，急忙捂著自己的臉。
然而已經晚了……
這一聲叫，讓周圍的人，都關心地看來，畢竟這紅衣仙女，最近在敦煌城里還是很受歡迎的。誰都知道，敦煌最近出了一個紅衣仙女，心地善良，是來世間播撒愛與和平的，如此云云。
然而……
這一看。
陳若詩周圍這一塊兒的這些人，一個個都愣住了。
他們看著陳若詩這張臉，然后腦中想起那通緝令上的畫像來。
“陳若詩！”
“是她！”
“她是國賊之女！”
“拿下她！”
一人吼了出來，全場都跟著混亂起來。
陳若詩惶然后退，捂著臉，在人群的逼迫下，淚如雨下，瘋狂搖著頭。
“是她！”
“就是她！”
“好啊，什么紅衣仙女，都是假的！”
“她便是陳平之女，國賊之女！”
“燒死她！”
“打死她！”
人群一下就亂了。
陳若詩內心凄苦，手足無措地抱著自己的腦袋，全身蜷成一團。
“住手！”
劉錚很快就發現了這邊的情況，策馬奔來。
已經有不少小孩，將唾沫狠狠吐在了陳若詩的臉上，此時的陳若詩身上，唾液，腳印，灰塵，什么都有，一個人躲在角落里，狼狽不堪。
“不要不要……”
聽到劉錚的聲音，陳若詩更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模樣，捂著臉尖叫著，嚎哭著。
劉錚心里一痛，下馬走過來。
“公子，她是國賊之女啊！”
“公子，通緝犯，人人得而誅之！”
“公子……”
劉錚一怒：“都給我讓開！她若有罪，國法定會懲處，輪不到我們來殺！”
一群人看劉錚如此生氣，趕緊紛紛避讓，劉知州的威嚴，還是不敢有人冒犯的。劉錚看到抖抖瑟瑟的陳若詩，深深吸了口氣，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將她的嬌軀攙扶起來，低聲道：“我們走。”
“我，我我……”
陳若詩放肆哭了出來。
剛才憤怒非常的人們，看到劉知州如此，紛紛避讓開來。
“公子……”
常書文也趕了過來，看到這個場面，提醒了劉錚一聲。
“無需多言！”
劉錚知道，他們肯定要勸自己，既然陳若詩已經出現，就應該押解回涼州，等待朝廷發落……
可是……
劉錚怎么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別說了……”
姜軒捅了一下陳書文，偷偷曖昧一笑，實際上劉錚和陳若詩之間的故事，很多人都聽說過……摸了一下屁股，做了幾首詩，而后陳平差點殺死劉氏父子，卻被陳若詩相救。這之間的愛恨情仇，早就在龍炎王朝傳了開來。
為人津津樂道。
之前姜軒就在想……這陳若詩若是逃離了這里，便是皆大歡喜。
然而如今……
她竟然還在敦煌，還在這里幫著抗疫——她是心真大啊。
陳若詩，乃國賊之女，天下共誅之。圣上都要親自來涼州了，若是遺漏一個罪臣之女，恐怕很多人都要跟著遭殃。
所以。
這下可有點難辦了。
他知道劉錚的性格，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陳若詩，他肯定不愿意上交朝廷……
送西域去？
這倒是一個辦法。
但是，去西域的絲綢之路，和河西走廊，現在并不好走，路上若有什么閃失的話，肯定不符合劉錚初衷……
那該怎么辦？
姜軒覺得，他很頭疼。
……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劉錚將陳若詩，送進一個屋里，很快陳若詩，就哭嚎著將房門給關上。
劉錚在門外輕聲道：“陳小姐……”
“不，我不是什么陳小姐了，不是了……我就一個罪臣之女，國賊之女啊。你不要進來好不好，不要跟我說話！”
陳若詩哭著，哭得撕心裂肺：“把我送回涼州吧，我罪有應得，罪有應得！”
“我應該被凌遲，凌遲！”
劉錚心痛道：“陳小姐放心，當初你救我父子二人，今日，我便不會讓你有事！”
“安安心心，在這里住下，其他的，交給我去處理。”
劉錚說完這話，沖著旁邊的婢女點了點頭，之后，轉身離去。
陳若詩，凄苦地坐在地上。
是這樣嗎？
僅僅是因為，自己救過他的命，對么？
但是……
盡管如此……
就這一句話。
他還是那個讓天下女子癡迷的劉知州，不是嗎？
這才是他。
這才是真的他。
陳若詩坐在地上，抱著自己，凄然笑了一下。
……
“公子，萬萬不可！”
“公子，這……”
“吾兒啊！”
回到府上，一群人都焦急地看著劉錚。
劉錚竟然想把陳若詩給保下來！
這怎么可以！
青陽鑠都皺眉道：“公子，陳若詩被通緝，天下矚目，萬民請殺。圣上都親赴涼州問斬，今日之事，定然已經傳遍天下，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是啊！”
“公子，一定要三思！”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劉錚苦笑：“先生之意，我又何嘗不知？但當初在涼州，陳平設計殺我，便是陳若詩救我們于水火之中，救命之恩，如何不報？她若逃離還好，今日在敦煌出現，我劉錚若落井下石，天下人如何看我？”
“這……”
一群人面面相覷。
劉錚此話，也有道理。
古代人，還是很重俠義之風的。沒看無論是三國時期，還是后來的朝代，很多為母殺人，為知己殺人者，反而不會被人詬病，而是被人推崇，盡管被通緝，到流浪之后還是會被人接納，大酒大肉伺候著。
這也是一樁美談。
如今劉錚賢者之名，傳遍天下。但若枉顧救命之恩，也會被人拿出來說事兒。
所以……
自古總是忠孝兩難全。
陳若詩。
登時成了一個大難題。
你看我，我看你。
一時間，誰都沒有辦法。
劉錚看著青陽鑠突然神色一動，大喜問道：“先生可有兩全之法？”
【作者有話說】
感謝1534的牛氣沖天打賞，感謝王平的新年紅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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