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這么說著，但其實，將軍也是有些心虛的。
畢竟，他這的守軍，實在是太少了一些。
因為南城門暫時沒有蒙古軍隊的威脅，這里的守備力量，都抽調給了其余的城門，南城門，就只有不到兩千的守軍而已。
而下面的達官顯貴加上準備一起出逃的百姓們，人數多到數不清，真要是發生了沖突，后果不堪設想。
整個京華多少人？
幾百萬！
這哪里是他們可以抵擋的！
“讓開！”
“讓我們走！”
“我們不想死在這里！”
人性就是這樣。
他們平日里可以享受這京華的各種福利。
但是，只要京華有難，他們不可能和京華同生死的。
何況……
值得嗎？
達官貴人，覺得不值。
平頭百姓，更會覺得不值得。
在這個世界上，他們只想活下去。
這不應該成為奢望……
百姓們齊步前進，而士兵們則是不斷后退。
壓力不斷增加，最終，守城官也頂不住了。
“開城門，放他們出去。”
“將軍……”
“放他們出去吧，留在這里，只會給我們添麻煩而已。”
縱然士兵們心中不爽，但也沒辦法，他們是龍炎的士兵，總不能對自己的同胞動手。
城門緩緩打開，這幫達官顯貴，趕緊帶著家仆們沖了出去。
城門大開，眾人就像是看到了生的希望一樣，不管不顧地就往外沖。
本來寬敞的城門，瞬間變得無比擁擠。
踩踏事件隨之發生，城門處，充斥著哭喊與哀嚎，明明這里沒有戰斗，但這里的情況，卻比有戰斗的地方還要殘酷。
現在，龍炎多數人已經躺平，但有一個人沒有。
他就是余謙。
余謙，龍炎第一年科舉進士，現為戶部員外郎，正六品官。
在京華，六品，就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不過，這個余謙，可是很有名的。
因為，他是當時抵制君主立憲制的代表人物！
那個時候，他還寫過一篇文章，名為《竊國者》。
這篇竊國者的主角，就是當今首輔，劉錚。
雖然通篇沒有罵劉錚一句，但，全文卻非常巧妙地把劉錚比喻成了西漢時期的王莽，東漢末期的曹操，借古諷今，言劉錚，就是竊國大盜，以立憲之名，奪皇權之實！
雖然后來劉錚通過實際行動，改變了一些反對立憲之人的看法，但卻始終無法動搖余謙。
最開始，劉錚還以為他是謝銘的人，但后來通過調查，發現這個余謙跟謝銘一點關系都沒有。
余謙，是浙東大儒的首徒，當時劉錚便認定，這是個腐朽到骨子里的儒生。
而且……
于謙……
這個名字自然還是如雷貫耳的。
但后來，劉錚調查戶部的時候，發現由
莫非是他？
仔細調查后發現。
余謙負責的賬冊典籍都非常清楚，他的同僚，也評價其為“能臣”。
劉錚也意識到，這個余謙雖然迂腐，但是個人才，所以，就把他留在了戶部，希望他慢慢發光發熱。
雖然他還是反對劉錚，但工作起來的時候，還是不含糊的，對抗劉錚的人有很多，但依然被劉錚器重的，僅此一人。
所以，他的名氣是很大的。
名氣大，責任心更大，看到如今混亂的京華，他知道，他該站出來了。
余謙走到了城門守將的面前，直接質問了起來。
“為什么開城門，你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萬一蒙古大軍此時攻過來，你怎么辦？”
守城官本就心情不好，突然被一個文官給訓了，心情更加糟糕起來。
“這么多人往外沖，你能讓我怎么辦？殺了他們？再說了，你算哪兒根兒蔥，我跟你說的著嗎。”將軍勃然大怒道。
這個時候，好像誰都想添點亂一樣！
“我乃戶部員外郎，余謙。”
“呵，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您啊，我說，您還是去戶部管銀子吧，這里的事兒你插不上嘴。”
守將根本不給他面子。
開玩笑，現在京華都亂成這樣了。就是那些王爺都想通過他的關系溜出京華。
一個小小六品，算個雞毛？
“你！”
余謙氣得瞪大了眼睛，的確，他是文官，還是一個小官，這里沒有他的位置。
或許，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守城將軍還是很想看看，余謙這種“腐儒”面對這種情況時，會怎么辦，會不會“子長子短”地跟下面的人，講道理。
“我說余大人，您跟我說沒用啊，您得控制住他們啊，只要您能攔住他們，不就能把城門關上了？看這幫人的狀態，不見點血，怕是不會冷靜下來的，您要是真的想關城門，別光在這打嘴炮，下去殺他一個兩個啊。你要是有這個膽量，我把邊防軍的指揮權交給你都行。”
“此話當真？”余謙皺著眉頭問了一句。
突然的一句問話，把守城將軍給問住了，沒想到，他一句玩笑，這腐儒還認真了。
“當真，你要是敢殺人的話。”將軍呵呵笑道。
將軍也認真了起來，其實，他心里也是想把城門關上的，奈何這些達官顯貴逼人太甚，他也沒辦法。京華就是這么一個復雜的地方，他今天要是豁出去了，守住城門。那這些人要是秋后算賬，他豈不是也要涼？
反正都是涼，那不如涼得痛快一些！
但現在不一樣了……
守將看著余謙，冷冷一笑。
如若這個余謙真的能干掉幾個，那就是殺雞儆猴，一能關上城門，二，如果防守住，這些人日后清算的時候，也只是會去找余謙而不是找他。
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好，拿刀來！”
余謙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猛然喝道。
登時竟然是一股殺氣，從身上迸發出來。
文人殺人……
這誰見過？
說完，守城將軍就給了他一把刀，余謙也不啰嗦，直接沖到了城門前。
“所有人，不得再向前一步！如有抗令不尊者，殺無赦！”
余謙大喊著。
他一介儒生，此時顯得有些滑稽。
跟逃命的人流相比，余謙一個人，實在是顯得單薄了一些。
余謙的行為，將軍看在眼里，看著一個瘦弱文人，抵擋著潰逃的人流，他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沒想到，他作為守城軍官，最后居然想把希望，寄托在了一個文人身上。
想想，也真是可笑啊，也罷，既然有了希望，那就希望到底吧，自己也應該給他點力所能及的幫助。
“你帶一隊人，給他壯壯聲勢，用火銃。”
“是。”
小旗（武官最低級官職，相當于班長）應了一聲，然后便帶著手下士兵，站到了余謙的身后。
雖然余謙在大吼，不過，此刻的人們專注于逃命，根本就沒人理會他。更有甚者看這一個儒生還敢放肆，破口大罵者，羞辱嘲諷者，比比皆是。
小旗見狀，便命令手下軍士，向天上開槍。
火銃的聲音還是很大的，幾發銃響，原本喧鬧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現在，余謙總算是有說話的機會了。
“蒙古軍即將襲來，城門馬上關閉，此干人等，回到自己的住所！”
老百姓還是把余謙的話當回事的，在余謙說完之后，就站在一邊默不作聲，靜等著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不過，達官顯貴們，可不把這個六品小官放在眼里。
“趕緊給本官讓開，不要耽擱本官出城！本官有要事，要是因此耽擱，你可承擔不起！”
一個一個王爺，貴胄，紛紛嚷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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